聽到劉文靜的話,李淵眯起了眼睛。
在這一瞬間,裴寂給他說過的話又在耳邊縈繞:“劉肇仁拉黨結派,似乎有不軌企圖啊!”
“陛下,讓秦王射殺楚王那一箭,正是劉文靜的唆使!”
李淵想着的時候,並沒有露出絲毫不滿,多年的官宦生涯,使得李淵喜怒不形於色,此時他覺得有必要查一查劉文靜了,哼哼,大臣與秦王勾結,而且還是一個帶兵的親王,這可是君王的大忌啊!無論是那個帝王都無法容忍!
“爲何是秦王?”李淵沉靜下來之後,問道。
劉文靜並沒有瞧出李淵的不滿,更看不出李淵的心思,他頓了一頓,道:“陛下,秦王帶過兵,可是最好的人選。”
李淵點點頭,道:“此事我明白了,再想想看,找肇仁,你也累了,早些回去休息吧!”
劉文靜心中一喜,站起身來,施禮之後,便出了皇宮,李淵默默注視着劉文靜,忽然冷笑一聲,他拉響了門鈴,一個黑衣人出現在他身邊,“主人。”
“你去查一查劉文靜,看他和那些人來往,是不是結黨營私!”李淵說着。
黑衣人應着,又如鬼魅一般消失在黑暗中。
劉文靜走出了皇宮,略略沉吟之後,便趕去了秦王府。秦王府就在長安城的西北方,就在安定坊,這也是當初李淵一再安定天下,平定天下之意。
劉文靜花了小半個時辰,趕到了秦王府。只見秦王府外,一片蕭條,顯得很是沒落,劉文靜有些奇怪地上前敲門,門子看到是劉文靜,嘆息一聲,讓劉文靜進去之後,道:“劉老爺,你勸勸殿下吧!”
劉文靜一驚,道:“殿下怎麼了?”
“哎!”門子嘆息一聲,道:“劉老爺,你可別說是我說的。自從那事兒之後,殿下一直就萎靡不振,日日借酒澆愁,讓我們擔心極了。”
劉文靜更疑惑了,問道:“那事兒,是什麼事?”
門子一拍額頭,道:“那事兒發生的時候,劉老爺不在長安,怪不得不知道。”
一炷香功夫後,劉文靜顯得心情很是沉重,他沒有想到這段日子裡,秦王竟然沉淪到了這個地步,甚至還毆打妻子。長孫家勢力不小,及時是面對皇家,又怎麼會吃這個虧?
秦王啊秦王,你還是那個英姿勃勃的秦王嗎?這還是那個意氣風發的秦王嗎?一時之間,劉文靜覺得心疼無比。
他決定要找秦王好好談談,他步入了李世民的房間之後,就聞到了濃濃的酒味,劉文靜皺起了眉頭,再走上幾步,他就看到了秦王李世民,正趴在酒桌上,胡言亂語着什麼。
在酒桌上,是兩碟小菜,此外擺着一個酒盅,幾個酒壺,在酒桌旁,還有幾個大大的酒罐子,已經開封了兩個,酒香四溢。
“唉!”劉文靜嘆息一聲,看着爛醉不醒的李世民,他決定等他酒醒了之後再談談。
半個時辰後,李淵狠狠地將一塊藍田玉打造的硯砸在了地上,無論是劉文靜還是秦王,都讓他太失望了!他們竟然真的有勾結,想到這裡,李淵眼中迸出了濃濃的殺意!
接到夷陵郡的消息之後,楊侑花費了兩日的時間,從襄陽趕到了夷陵。此時在襄陽的隋軍已經收拾好了一切,糧草也準備完畢,就等着從襄陽南下了。
隋軍能有充足的糧食,楊侑還得感覺王弘烈,他在襄陽苦心經營,囤積了不少糧食,此時成爲了隋軍的軍糧。但一下子涌入太多隋軍,糧食就顯得不足,需要從夷陵那邊運輸,才能補掉這個虧空。
就在楊侑抵達夷陵郡的時候,李靖也帶着大軍開始沿着漢水南下,準備進擊江陵,此時就算是沒有得到李襲譽和丘師利的消息,隋軍也必須要行動起來了。不然等到蕭銑得到消息,做出了部署,甚至是聯絡張善安、林世弘等人,就讓隋軍的計劃落空了。
夷陵城內,侯君集身上的傷疤還沒有痊癒,此時他跪在地上,低着頭,不敢去看楊侑。
楊侑默默注視着他,他知道侯君集才能不足,因此制定的計劃裡,只是讓侯君集帶領艦隊來夷陵,其他的事情,楊侑自然會去處理,但侯君集竟然擅自出兵,攻打楊道生的水寨,雖然取得勝利,卻讓楊侑顯得不滿。
因爲侯君集沒有聽從他的計劃安排,如果以後讓他領兵,天知道他會做出什麼大事?
看到陛下沒有說話,侯君集想要擡起頭,卻又不敢,臉上已經滿是汗水,卻不敢擦一擦。俗話說君心難測,伴君如伴虎。尤其是陛下稱帝以來,心思更加沉穩了許多,更加不喜怒於形色,讓侯君集無法猜測。
就在侯君集心中不安的時候,楊侑緩緩開口了,“侯君集,你知道錯了嗎?”
侯君集連連點頭,道:“臣知道錯了。”
“錯在那裡?”楊侑問道。
“錯在擅自出兵,攻打楊道生!”侯君集說着。
楊侑忽然笑了,他默默地看着侯君集,然後又嘆息一聲,此時他已經知道了夷陵水戰的過程,說實話,他對侯君集的進步感到很欣慰,先是誘敵深入,然後用鐵索斷其後路,這是妙計,如果李靖知道,也會大加讚賞。
可是,隋軍在佔據優勢的情況下,竟然被侯君集的衝動所毀,讓楊侑對侯君集的欣賞變成了失望。一往無前固然是重要的,但作爲一軍將領,便要沉穩,計劃周詳。因爲在他身上,是數百數千,甚至是上萬人的生命。
聽到陛下的笑聲,侯君集心中一突,他知道陛下很久沒有這樣笑過了,但這個笑聲,意味着自己做錯了。
“當初,朕還是代王的時候,讓你去控制元家,卻被你屠殺了一個精光。”
“如今,楊道生已經派出了侄兒,表示願意投降,你卻因爲他的一句話,對他又打又罵,難道你不會先穩住他,將樑國的士兵繳械了再說?”
“朕是一國之君,自然要做到言出必行,而你卻不需要,在可以的範圍內,朕允許你可以自行處理。這個道理,朕再給你說一次。”楊侑的臉上露出了玩味的笑容。
此時,聽到陛下的話,侯君集這才明白陛下心中的怒火是來自於何處,並不是因爲自己不聽軍令,而是脾氣過於暴躁,以至於本來一場完勝弄成大勝,自己也損失了一部分軍艦。
“從今天開始,你繼續留在朕的身邊,保護朕的安全吧!”楊侑說道。
侯君集心中失望了,這是陛下要剝奪他的兵權,不在讓他帶兵,他雖然失望,但這個結果比他預想的要好多了,他點點頭,道:“多謝陛下!”
楊侑能夠感受到侯君集心中的失落,他嘆息一聲,道:“起來吧!你身上的傷可有大礙?”
侯君集站起來,道:“多謝陛下,已經不礙事了!”
“待會,朕讓御醫去給你看看,朕可不希望平白無故損失一員大將!”楊侑說道,又瞧了他一眼,道:“朕已經決定後日動身,東下江陵,你好好休息,跟朕一起去吧!”
侯君集心中有些感慨,忙道:“喏!”
侯君集退了下去之後,楊侑就在書房裡,拿起了一封加急奏摺,凝視半響,片刻之後,他吩咐小桂子,道:“宣契苾業力!”
此時契苾業力正在院子外等候,看到侯君集出來,臉上有悲有喜的模樣,便知道老上司沒有事情,他正要說話,這時小桂子走出來,到了他身邊,道:“陛下要見你!”
契苾業力愣了一愣,急忙收拾了一下身上,將衣裳都給整理好了,隨着小桂子走向書房。進去之後,他跪在地上,施禮道:“臣契苾業力見過陛下!”
“起來吧,朕有話問你!”楊侑說着,放下了手中的奏摺。
契苾業力站起身來,有些忐忑,不知道陛下要做什麼。
“朕記得你是鐵勒人,如今你的族人都在那?”楊侑問道。
契苾業力有些不解,陛下這個時候問他族人在那,是有什麼大事嗎?他急忙道:“陛下,臣的心已經是大隋之心。”
楊侑揮揮手,笑道:“你多心了!”說着拿起案几上的奏摺,遞給他。契苾業力是蠻兵之中的漢學第一人,這份奏摺對於他來說,實在是太簡單了,而讓契苾業力心中感動的是,陛下將這份十分重要的情報拿給他看,足以證明是何等信任。
契苾業力看完之後,心中也是驚訝萬分,道:“吐谷渾竟然屯兵河源郡,想要攻打隴西?”
楊侑冷冷一笑,道:“這雖然只是猜測,但在朕看來,卻幾乎是肯定了。李淵老賊被屈突總管在天水敗了一仗,必然有所不甘,他既然能夠勾結突厥,那麼勾結吐谷渾也就在情理之中。”
契苾業力沒有說話,他在等待着陛下的下文。
沉吟片刻之後,楊侑又道:“如今吐谷渾意圖攻擊隴西,偏偏朕的大軍都在南方,無法支援隴西。一旦李淵、李軌和吐谷渾對隴西成包夾之勢,屈突總管恐怕抵擋不住。”
“所以,朕要你儘快去西域聯絡你的族人,對吐谷渾發動攻擊,緩解隴西壓力!如果有可能,可以滅了吐谷渾,恢復大隋的河西四郡!”楊侑說着。
契苾業力有些猶豫,道:“陛下,臣願意去西域招募族人,共擊吐谷渾,可是,此事事關重大,臣怕不能完成重任!”
楊侑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着道:“你能從數萬人之中脫穎而出,取得第一名的好成績,難道就沒有信心完成這個任務嗎?嗯,這樣吧,你招攬了部族之後,便以屈突總管爲主,你爲輔,替朕打下吐谷渾!”
契苾業力沉思半響,終於點點頭,道:“臣願爲陛下效力!”
“事成之後,你的部族若是願意,朕將會在中原賜給他們一塊土地,足夠他們生活!若是不願意,朕也會有所封賞!”楊侑又道。
契苾業力一抱拳,道:“臣即刻趕往西域!”這是楊侑給他的利益,而他的部族受到吐谷渾人的壓榨,生活困苦,如果能像漢人一樣,過着穩定的生活,少了風飧露宿,那是最好不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