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施主,看你骨骼精奇,他日必定是安邦定國之人啊!”三清觀內,袁天罡看着蕭銳呵呵一笑。
蕭銳搖搖頭,嘆息一聲,道:“安邦定國?唉,不瞞袁天師,我父親雖然名義上是重臣,貴爲閣老之一,但我已經二十五歲,不過是七品小官,哪有什麼前途?更談不上安邦定國了。”
袁天罡笑着勸慰,道:“蕭施主正是鼎盛之年,無論是精力還是體力都是最爲充沛的年紀,還有很多時間可以慢慢來。再說令尊既然貴爲閣老,他日蕭施主的成就不可估量啊!”
“慢慢來?”蕭銳苦笑一聲,他看着袁天罡,忽然握緊了拳頭,低聲道:“袁天師,恐怕你不知道,當今陛下表面寬容,實際心胸狹窄,容不得人。正是因爲我父親貴爲閣老,所以對我才一再打壓。”
“這,難道有什麼內幕?”看來天師也是尋常人,當即八卦着問道。
“唉,此事不足以向外人道也!”但蕭銳只是嘆息一聲,閉嘴不言了。
蕭銳說了半截的話讓袁天罡心中癢癢地,但他知道急不得,一揮手,示意李淳風端上香茶,袁天罡擺手,笑道:“請飲茶。”
蕭瑀這時似乎想起了什麼,苦笑一聲,道:“袁天師,剛纔一時鬱悶,這才口不擇言,驚擾了天師的清修,還望恕罪。”
“哪裡話,蕭施主對三清觀一向照顧有加,貧道無以爲謝,只能夜夜祈禱,盼蕭施主的仕途能夠一帆風順!”袁天罡呵呵一笑。
蕭銳喝了幾口茶,嘆息一聲,道:“袁天師,民間傳說天師能算前後五百年,此事可真?”
袁天罡咳嗽一聲,道:“此事不假。只不過算命一事,尤其時候算以後命途,需要消耗大量法力,折損陽壽!貧道輕易不算。”
蕭銳點着頭,表示理解,想了一會,又忍不住問道:“袁天師,以後這天下,你認爲會是何人?”
蕭銳的話問的很委婉,但袁天罡還是聽懂了,他臉色一邊,道:“蕭施主,此事關係重大,切不可妄言,不然會招來殺生之禍啊!”
“哼,他欺人太甚!以爲我蕭家人是好欺負的麼?!只盼他國亡身死,方纔解恨。”蕭銳冷冷地說着,忽然,他反應過來,捂住了嘴,四周瞧了一眼之後,站起身來,道:“袁天師,我先告辭了!”
袁天罡眼中閃過一絲精光,他站起身來,道:“蕭施主,將近酉時,不如在這裡用了齋飯,再回去不遲啊!”
蕭銳搖搖頭,道:“家中還有事,我先走了,改日再來拜訪袁天師!”說着,蕭銳不等袁天罡說話,匆匆而去。
袁天罡眯起了眼睛,看着蕭銳遠去的背影,若有所思,他踱了兩步,走到一旁,問道:“淳風,你知道這是怎麼回事嗎?”
李淳風沉默半響,疑惑地道:“難道是因爲嫣然姑娘?”
“嫣然姑娘?”袁天罡皺皺眉,他自然知道去年發生了什麼事,那時候嫣然是整個成都城裡最有名氣之人,誇張一點便是大街小巷無人不知。
袁天罡非常清楚那時候發生了什麼事情,但是嫣然的身份他卻不知道,在他看來,這是大隋皇帝將一個出身於民間而且還是最爲低微的勾欄婦女搶進了宮中,非常不堪。
不過袁天罡也非常理解,畢竟聽說那是一個絕色美人,那個男人不好色?尤其是帝王,這種事情太多了,而且,大隋的帝王是一個好色之徒,在溫柔鄉里磨掉了志氣,那可是一件好事啊!
“嫣然姑娘有什麼特殊的嗎?”袁天罡問道。
“師傅,你知道她的父親是誰嗎?”李淳風笑道。
袁天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這小子,總是嬉皮笑臉,沒個正經。不過他的能力不錯,居然能拉攏蕭銳,是不可多得的人才。假以時日,一定能夠打入隋朝帝國內部。
李淳風身子一顫,道:“師傅,他的父親可是蕭樑國的國君啊!”
“什麼?”即使是袁天罡早有準備,也忍不住失聲了,嫣然竟然是蕭銑的女兒,這太不可思議了。他疑惑地看着李淳風,道:“此事是真是假?”
“師傅,絕對是真的!”李淳風拍着胸脯,“當年徒兒將皇后娘娘欺騙的團團轉的時候,嫣然就被關押在皇宮之中,徒兒見過她幾次,非常漂亮,是我見過的最漂亮的女子。”
袁天罡一拍他的頭,道:“盡說些廢話!她怎麼會來到巴蜀?”
李淳風捂着頭,退了兩步,道:“聽說是蕭銑要將她許配給晉王董景珍之子,據說是個紈絝子弟,嫣然姑娘不願意,就偷偷跑到成都來了。”
袁天罡沉吟着,這的確有可能,但這與蕭銳有什麼關係?他將疑問說了出來。
李淳風陪着笑解釋:“蕭瑀與蕭銑都是江陵蕭家,估計是蕭銳覺得楊侑強搶了嫣然,讓他覺得有辱蕭氏名聲吧!”
袁天罡點點頭,他負手踱了幾步,又聽到李淳風道:“又或是蕭銳對嫣然姑娘有愛慕之情?心上人被迫進宮,因此心中憤憤,情緒激動之下,不免說了出來。”
袁天罡一愣,蕭銳雖然歲數不大,卻比嫣然要高一個輩分,有可能嗎?不過,這也不是沒有可能,雖然都姓蕭,但實際上兩家血緣關係離得比較遠,女方又是美女,蕭銳正是血氣方剛的年紀,並不是沒有可能啊!
一想起蕭銳誓言的話音,又想起他忿忿的表情,袁天罡似乎明白了什麼,他叫過李淳風:“你想辦法接近蕭銳,甚至是皇后,探聽下虛實!”
李淳風愣了,道:“師傅,要探聽什麼虛實?”
袁天罡一拍額頭,道:“你看我這記性!”頓了一頓,道:“你隨我來!”
李淳風有些忐忑地隨着袁天罡朝着三清觀的內室走去,進了屋子,袁天罡很小心地關上門,又將李淳風帶到一尊泥像前,這是一尊老子的塑像,正倒騎在青牛上,緩緩向前走去,整個泥像栩栩如生,就連牛尾巴彷彿活了一般。
一直以來,李淳風都有些奇怪,這個屋子裡怎麼會有老子的泥像?但他一直沒有問過。此時看到,不免露出狐疑之色。
“跪下!”袁天罡說道,自己先跪在了團蒲上,李淳風也隨着跪下。
袁天罡先是拜了幾拜,口中低聲說着什麼,這才直起身子,道:“淳風,在告訴你一件事情之前,你先要立下誓言,如後若有背叛師傅,就萬箭穿心,不得好死。”
李淳風愣了愣,道:“師傅,這是?”
袁天罡擺擺手,道:“淳風,你是師傅的得力助手,師傅不會害你。只要你好好幫助師傅,他日功成之時,你也會受到嘉獎,封妻廕子。”這時代的道士可以結婚,因此袁天罡這樣說着。
李淳風眼珠一轉,道:“是,師傅!”說着,在老子的泥像面前老老實實磕了三個響頭,道:“我李淳風今日立下誓言,以後對師傅忠心耿耿,絕無二心,若是三心兩意,背叛師傅,就讓我受萬箭穿心,不得好死!”
袁天罡滿意地點點頭,沒有注意到李淳風的嘴脣依舊在動着,只是聲音壓得極低極低,“此誓言是假的,不算數。”
李淳風說完之後,直起了身子,疑惑地看着師傅,道:“師傅,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袁天罡沒有說話,他站起身來,走到了泥像旁邊,伸手一拉牛尾巴,頓時,就聽到轟隆隆的聲音響起,地下裂開了一道縫,那是一條地道,顯得很黑。
袁天罡率先走了下去,將密道兩旁的燈給點燃了,這時李淳風纔看清了,這是足有二十多步的密道,密道的盡頭,是一間屋子,袁天罡取出了鑰匙,打開了門,推門進去。
李淳風進去之後,袁天罡已經點亮了屋子裡的油燈。李淳風藉着油燈掃視了一眼四周,頓時就愣住了。如果房間裡有東西,甚至有三清神像他都不覺得驚訝,但屋子裡只有一個櫃子,上面擺滿了書籍,此外便是一盞油燈,一個案幾。
袁天罡拿起了一本小冊子,遞給他,道:“簽名,畫押!”
“是!師傅!”李淳風很老實地坐下,取過毛筆,翻到最後,簽了名,又將大拇指的手印按上了。
袁天罡突然笑了,他看着得意弟子,問道:“你就不問一下,這個小冊子裡是什麼?”
李淳風搖搖頭,道:“師傅待我恩重如山,讓我畫押必然是好事,不會害我!”
袁天罡默默注視着他,看的李淳風有些不自在,半響之後,袁天罡笑了,道:“果然,我沒有看錯人!”他將小冊子晃了晃,道:“這個小冊子,裡面都是隋朝的一些官員的簽名畫押。”
“他們的簽名畫押?”李淳風更加疑惑了。
“好吧,爲師今日就告訴你所有事情的始末吧!”袁天罡坐在團蒲上,眼中閃動着精光。李淳風也依言坐下,看着師傅。
“爲師本來久居在閬中的蟠龍山,本想不問世事,但在去年,受故人所託,這纔來到了成都,建立了三清觀。”袁天罡緩緩說道。
李淳風奇怪問道:“師傅,那麼三清觀的宗旨是什麼?”
袁天罡又道:“我觀他有九五之尊之像,更兼帳下能人輩出,得到世家支持。而且他許諾日後奪取天下,廣爲宣揚道家,認老子爲主,因此我才答應了他,在成都爲他收集大隋的信息,並且要伺機惡化隋朝君臣的關係。”
“因此,我需要你爲我拉攏蕭銳,中傷獨孤家,引起大隋君臣不和!”袁天罡說道,目光中帶着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