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震看着張善安陰晴不定的表情,心中也捏緊了一把汗,這個時候,大哥叫他來,是不是嗅到了什麼風聲?如果他真的志在天下,那麼這些話,無疑像一根刺一樣,刺進了張善安的心中。
在權勢、利益面前,親父子都會倒戈相向,更何況是兄弟呢?這時,張善安用遲疑的目光看着他,道:“你是說投靠隋軍?”在如今天下,勢力龐大者甚多,張善安在第一時間,想起大隋,除了大隋取得了大勝之外,便是因爲隋軍離自己太近了,如果他們要出兵東下,只需要兩三日的時間,就能進入豫章境內。
張震臉色微微發白,想要投靠隋軍,這是在知道取得大勝之後的想法,可是大哥一向沉穩,或者說很陰沉,讓張震摸不着頭腦,他根本不知道大哥是怎樣的想法,所以纔會如此詢問。張震的擔心是,若是大哥有意試探,那可就不妙了。
張善安看見張震臉色發白,輕輕嘆息一聲,道:“你我本是大隋子民,迫於無奈,這才爲了生存而搏鬥,我曾聽過當今大隋天子仁厚,如果能投靠他們,倒也不失一條妙計,只是可惜,無人引見啊!”
張震聽出大哥言語中的真情實意,大喜道:“大哥,我願爲使者,前去武昌,向隋帝表明心跡!”
張善安眯起了眼睛,他臉上堆起了笑意,道:“如此甚好,張震,你就作爲使者,替我出使武昌吧!”
李世民幷州一戰,不僅擊敗了定楊軍,更讓他在朝廷之中,獲得極大的聲望,尤其是殷開山、劉弘基、段志玄等人隨他出徵,撈取了不少軍功,整個大堂朝廷一片歡欣。
不過,在李世民高興之後,臉色卻有些發青,因爲兩件事。
第一件事是尹羽翼被刺殺,李世民看着在牀榻上躺了數月之久的尹羽翼,忍不住握緊了拳頭,據秦王府的大夫說,若不是尹羽翼天生與常人有異,心臟長在右邊,恐怕那一刀就會要了他的性命。
尹羽翼雖然僥倖活了下來,但在方德和蔡建德的聯手絞殺下,還是受到了極大的創傷,大夫說,最好的康復狀態下,尹羽翼也只能如同常人一般行走,最多,比一般人強那麼一點點,要是與人搏鬥,他的身體機能將無法支撐。
如果楊侑知道,一定感嘆此人如同小強一般殺不死,如果方德知道,他一定後悔沒有在尹羽翼的身上,再扎幾個窟窿,可是時光如流水,是無法返回的了,就像你遇見了一見鍾情之人,一定要抓緊機會搞定,不然就成了他人婦她人夫,再後悔,就已經來不及了。
花開堪折直須折。
面對休養了近半年的尹羽翼,李世民除了一聲嘆息,叮囑他好好養傷,日後再爲自己效力之外,別無他法。
如果說尹羽翼的傷讓李世民黯然神傷,那麼劉文靜的死,就讓李世民無法釋懷了。
在整個大唐朝廷,雖然沒有明確的劃分,但誰都知道,劉文靜和他李世民走的很近,如果硬要進行所謂的太子黨和秦王黨的劃分,那麼劉文靜就是秦王黨,至始至終堅定不移地站在李世民的身邊。
如今劉文靜被以所謂的謀反罪被處決,打的是誰的臉?不是劉文靜的臉,而是他李世民的臉啊,劉文靜依附他秦王,說劉文靜造反,不就是在指責他秦王有貳心嗎?
對此,李世民很有意見,所以在進入長安城的時候,力排衆議,甚至駁回了房玄齡的意見,堅持炫耀兵威,他要讓整個長安城,整個關中,乃至於整個大唐都知道,唯有他李世民才能戰勝那些強大的敵人。
大唐,只有靠他李世民,才能在如今的亂局之中,殺出一片屬於大唐的天空!才能創造一個屬於大唐的時代!
李世民的兵威,不僅是炫耀那麼簡單,還有一點點的不滿,對父皇的不滿,對太子的不滿!而試探的結果,是兩人一臉的平靜,李世民明白了,這便是父親的底線,也是太子的底線,只要知道了他們的底線,接下來的事情就好辦了許多。
回到書房之後,李世民拿起了一本《孫臏兵法》,仔細地看着。劉文靜的仇不能不報,但不是這個時候!此時的李世民,經過與宋金剛數月的對峙,心性已經得到極大的鍛鍊,他就像一隻烏龜,不,準確的說,如今的他就像一隻蟄伏了很久的毒蛇,就爲了等待獵物將精神放鬆,一旦有機可乘,他就會一擊必殺,吃掉獵物,吞的渣滓一點都不剩。
李世民覺得,這一次是劉文靜,下一次可能是與他更爲親密之人,所以,爲了那些跟隨他的人的利益考慮,他需要更加強大。不然,有了劉文靜的前例,以後誰還會與自己並肩作戰?劉弘基、殷開山、段志玄等人,都是李世民的發展對象,而這一次平定定楊軍的戰功,他已經分了大部分給他們。
縱然是如此,李世民也得到了實惠,李淵准許他重開天策上將府,這就意味着,他能掌握更多更大的權利,而這個權利,幾乎不亞於太子。這將是他逐步高升的資本,也是他日後進取的資本,李世民有理由相信,他會逐步登上權力的高峰。
劉文靜就算死了,但當初他的話,李世民依然記得十分清楚。當初劉文靜給他的建議是,讓太子掌握政權,而他李世民則要掌握軍權,只有牢牢掌握了軍權,才能掌握天下。不管在任何時候,軍權纔是王道啊,南北朝朝代更迭如此的頻繁,那些成功上位者,哪一個不是掌握了軍權,才得以一步登天的?
就在他想着的時候,門外有宦官說道:“殿下,房長吏求見。”
李世民重開天策上將府,第一件事就是以心腹房玄齡爲長吏,替自己掌管機密大事。這個時候來,一定是有什麼要事吧?李世民想着,道:“有請房長吏!”
房玄齡進來之後,看見李世民在看《孫臏兵法》,不由一愣。孫臏其人,一生坎坷,受到師兄弟龐涓的殘害,被處於臏刑和墨刑,成爲了一個廢人,還要時刻警惕被殺害,爲了活命,不得不做出許多有異與常人的事情來。後來,孫臏在齊人幫助下,逃亡齊國,最終,輔助田忌兩次擊敗龐涓,並在馬陵之戰令龐涓身亡,報了大仇。
房玄齡覺得,秦王看《孫臏兵法》,似乎含義不小啊。但房玄齡只是微微一愣,立刻施禮:“秦王!”
“房長吏,你來的正好,我正有事與你相商!”李世民顯得有些興奮。
房玄齡笑着坐下,李世民放下了手中的兵書,轉而取出了一份密摺,他遞給了房玄齡,道:“房長吏,這是年初隋軍與蕭樑國一戰的情況,我深受啓發啊!”
房玄齡微笑不語,秦王能不因是敵人的優秀戰例而遺棄,反而將其鄭重的藏起來,並還有一番研究,這足以證明秦王格外成熟,只有將敵人研究透了,才能如兵法上所說的知彼知己。
房玄齡拿起摺子仔細看着,半柱香後,他皺起了眉頭,道:“秦王,你的意思是?”
“房長吏,隋軍能有玄甲精騎,爲何大唐不能有?我打算,建立一支重騎兵,名字麼,就叫紅風營。”李世民顯得十分興奮,在此刻,他已經忘記了尹羽翼的受傷,劉文靜的被殺,逝者已逝,傷心還有什麼用?
“我曾經仔細研究過這一次的戰鬥,雙方的步卒旗鼓相當,誰都沒有佔據絕對優勢,而決定這一戰的,是由侯君集率領的玄甲精騎!”李世民說道。
“這些重騎兵一旦投入戰場,以摧枯拉朽之勢,一舉擊敗了雷世猛,從而奠定了奪取江陵城的基礎!”李世民說道。
房玄齡點點頭,南北朝時期,重騎兵還十分流行,隋朝也有一定重騎兵,不過由於輕騎兵的興起,已經逐漸沒落了。突厥能擊破柔然,成爲大草原上的霸主,就是輕騎兵與重騎兵的對決。而在這場對決中,是輕騎兵取得了勝利。
不是說重騎兵不好,他的衝擊力、殺傷力絕對是最強的,但重騎兵的要求很高,戰馬身上有甲,士兵身上有甲,這就是極大的負擔,對戰馬的要求很高,對全身負甲的士兵要求也高。無論是戰馬還是士兵,必須要有足夠的體力,才能負擔起這一身的鎧甲,這還不包括兵器、輜重等物。
一旦體力消耗殆盡的重騎兵就如一個嬰兒一樣,只能任人宰殺,所以,隨着時代的進步,重騎兵逐漸退出了舞臺,當然,此時的房玄齡並不知道,在後世的兩宋時代,金國人短暫的使用過重騎兵,卻遭到了無情的屠殺。
熟讀史書的房玄齡沉默片刻,道:“秦王,重騎兵雖然厲害,卻只能作爲一支騎兵,而且建造一支重騎兵,需要的費用太高,卑職建議,只要有五百左右的重騎兵即可。”
李世民沉吟片刻,終於點點頭,道:“房長吏說的不錯,此事就交給你去辦,我會向永康王寫一封書信,請他送我一些優良戰馬!”房玄齡撫須,道:“秦王,此事重大,還須稟告陛下!”李世民眼中閃過一絲精光,哈哈一笑,道:“正當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