竇建德目光掃過眼前可憐的百姓,曾幾何時,他也如此的狼狽,爲了活命而四處奔‘波’,曾幾何時,他以爲自己會被餓死,會被殺死。。 更新好快。但他非常幸運的打出了自己的一片天地,位極人臣,不用爲生存而掙扎。
從情感上來說,竇建德極爲同情這些災民,他這一次來,便是爲了安置好這些災民。
竇建德提高了聲音,道:“諸位鄉親,不要急。我這一次奉了大隋天子的命令,趕來此地,便是爲了救濟災民。這一次的大水,陛下早就提防,所以,在一個多月之前,已經勒命河北各郡各縣,準備糧食。就是爲了今日,所以諸位鄉親,不要驚慌,有足夠的糧食供你們食用。如果,你們願意留在河北,大隋也會給你們分配土地,日後,大隋恢復了天下,諸位還可以回到家鄉!”
竇建德簡單地說着,百姓們聽了,心中都十分感‘激’。大隋,曾經的大隋,在百姓最需要的時候,張開了寬大的雙翼,將他的子民庇護。百姓永遠是最爲樸實的一個羣體,知恩報恩,既然大隋政fu如此,他們必然擁護。
竇建德的話音剛落,一個老人“噗通”一聲跪在地上,道:“大隋萬歲,陛下萬歲!夏王萬歲!”
隨着老者的聲音,百姓們紛紛跪在地上,齊聲大喝起來。竇建德微微變‘色’,這些百姓十分淳樸,此時不過是感‘激’,可是,那句“夏王萬歲”,卻讓竇建德心中擔憂。雖然陛下是聖明之君,未來更會娶了竇紅線爲妃,但他竇建德絕對不敢以所謂的“岳父”自居,而這句無心之言,更是誅心之言,隨時可能會讓他掉腦袋。
竇建德擺擺手,示意百姓們安靜,他高聲道:“諸位鄉親,萬歲只能是天子,鄉親們可要慎言。”頓了一頓,竇建德又道:“鄉親們,每一戶可出一人,在城外登記姓名,家中人數,然後領取帳篷。每一日的午時、酉時領取米粥。在七日之內,官府會做出妥善的安置,分配土地、足夠食用到明年的糧食。”
竇建德話讓百姓們無比興奮,他們按照衙役的吩咐,排成整齊的隊形,開始登記。所有的一切都按照預想的那般,有條不紊地行進着。
大河以南,東平郡,此時李密已經抵達了這裡,望着被沖毀的屯田,李密的一顆心,彷彿被人死死地拽住,讓他無法呼吸。儘管他事先已經有了一定的思想準備,但看到這一幕的時候,還是顯得十分落寞。
王伯當陪在他的身邊,作爲李密最爲忠實的臣子和朋友,不管李密‘春’風得意,還是落魄失魂,王伯當都不離不棄。此時,王伯當正跟在李密的身邊,顯得心事重重。此時的王伯當也非常清楚瓦崗陷入了何等境地,他不僅爲自己擔憂,也爲李密擔憂。
曾經被奉爲天下盟主的瓦崗,當年是何等興旺,就連李淵也來信,說願意奉李密爲主。山東、河北、兩淮的羣豪都成爲魏公的帳下。可是時過境遷,當年對魏公卑躬屈膝的李淵、竇建德,如今都‘混’得比李密還好,而死敵王世充更是成爲天下反隋同盟的盟主,就連魏公也要聽令於他。
王伯當的擔心寫在了臉上,而李密的擔心,顯得更加的明顯,他‘陰’沉着臉,似乎在思索着什麼。
這時,長吏張寶德匆匆走了過來,將一份文書遞給了李密,道:“魏公,這是密探的書信。”
李密‘露’出了一絲笑容,他伸手接過文書,展開一看,不由苦笑道:“伯當,竇建德果然在大河以北各郡發放糧草,收買民心。”
王伯當苦笑一聲,道:“竇建德在河北開倉放糧,顯然是得到了楊侑的許可。魏公,恕我直言,逆隋在河北開倉放糧,大河南北的百姓若是聞言,必定蜂擁而至,那時,恐怕民心所向,瓦崗各郡,十室九空。”當年山東、河北、河南的災民紛紛投靠瓦崗的盛況,他至今歷歷在目。
李密將文書‘揉’成一團,狠狠地扔在了地上,焦急地在地上踱步。很顯然,這是致命的。如果瓦崗各郡的百姓都逃到了河北,他該怎麼辦?沒有百姓,誰來種田?誰來參軍?逆隋在河北賑濟災民,固然是爲了百姓,但這也是一把軟刀子,捅的李密無比的鬱悶。
而在瓦崗缺乏糧食的情況下,這把軟刀子比真正的刀子還要鋒利,還要傷人。李密對此,幾乎是毫無辦法。此時的李密有些後悔,當年他坐擁三大糧倉,卻沒有拿下洛陽,以至於錯失良機。或者說,如果他聽從了柴孝和的話,進兵關中的話,情況或許就大大不同了。
可是,這個世界上,沒有後悔‘藥’可吃,所以,無論怎樣,這個苦果,他只能默默地吞下。
王伯當在一旁思索,半響,他緩緩開口,道:“魏公,楊侑已經擊敗了突利小可汗,最多七八日,他就能趕到清河武陽。一旦楊侑騰出手來,下一步,就是要進攻山東。”
這個道理,李密何嘗不知道。整個反隋同盟都希望楊侑能被突利擊敗,甚至擒殺。可是現實並不按他們的理想發展,楊侑擒獲了突利小可汗,即將騰出手來,較爲從容地解決中原戰事。李密知道,在安置了災民之後,楊侑就會對瓦崗發動進攻。
理由非常簡單,因爲此時的瓦崗是最爲虛弱的,而隋軍一旦進攻瓦崗,所謂的盟友王世充絕不會來幫忙,瓦崗要獨立對抗淮南和河北的隋軍,何其難也。不能讓逆隋順利賑濟災民,李密的心中有了這個想法。
他負手踱步,思索了半響後,道:“伯當,我有一計,你且聽聽,看看如何?”
“魏公請說!”王伯當說道。
李密緩緩地將計策說了出來,王伯當身子便是一震。當年瓦崗是爲了百姓而起兵,後來爲了百姓,更是開倉放糧,博得了好名聲,可是如今,居然要做這種事情嗎?王伯當有些猶豫。
李密看出了王伯當的臉‘色’不好,他幽幽地嘆息了一聲,道:“非常時期,行非常之事。如今瓦崗局勢艱難,我也是沒有辦法呀。”
“誠如魏公所言,如今局勢艱難。可是我以爲,賑濟災民,纔是最爲有效的辦法。如果不這樣,百姓恐怕會紛紛逃離瓦崗。”王伯當憂心忡忡。
李密苦笑着搖了搖頭,道:“所以我決定派兵守住官道、要隘,此外還有渡口,決不允許百姓出逃。”
王伯當顯得非常不可思議,他瞪大了眼睛,看着李密,不敢相信仁慈的魏公居然會做這種事情。王伯當猛地跪在了地上,十分誠懇地道:“魏公,此事關係重大,絕不能如此做呀。不然,瓦崗就會毀於一旦!”
李密冷冷地看着王伯當,如果不是知道他對自己忠心耿耿,更知道他的言語是正確的,李密一定會殺了他。他閉目沉思了半響,忽然上前一步,親手扶起了王伯當,嘆息道:“伯當啊,我並非不知道此事的後果,可是,如今又有什麼辦法呢?內憂外患,如果有更好的選擇,我一定不會這樣做。”
“只要熬過了這個關頭,一旦緩過氣來,我一定會善待百姓。可是眼下不行,瓦崗的軍糧已經不多,我必須要將軍糧省下,不然軍隊就沒有糧食可吃。”李密語重心長地說道。
這個道理,王伯當並不是不懂,他只是覺得,如果按照魏公的辦法,瓦崗會更加危險,不用隋軍來襲,恐怕瓦崗就會被掏空。所以他也非常猶豫。此時聽見魏公掏心掏肺之言,王伯當的心中也只能嘆息一聲,他磕了一個響頭,道:“既然魏公已經如此決定,伯當自當全力以赴去做好這件事情。不管後果如何,王伯當必將不離不棄,與魏公共進退,同生死!”
李密聞言,心中也十分感慨,他眼中不由落下淚水,道:“伯當,今生能認識你,是我李密的榮幸。”
王伯當站起身來,拱拱手,道:“魏公保重,我去了。”
“保重!”李密說道。
隨着王伯當的離開,李密凝視着烏雲密佈的天空,心中嘆息了一聲,大水尚未退卻,大雨又要來臨,河北河南可真是多災多難啊。李密默默地朝着城內走去,身邊的親兵急忙跟上,護送李密回城。
衆人消失之後,一個人影出現在遠處,他眼中閃動着光芒,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就在李密和王伯當說話的時候,他一直躲在遠處觀察,由於距離的原因,他沒有完全聽清兩人的聲音,尤其是李密的那番話,刻意壓低了聲音,根本聽不清楚。他只能通過兩人的嘴‘脣’的開合,以及後來的話,隱隱約約猜到一些。他就地寫了一封書信,藏在一棵大樹上,在相應的地方刻了記號之後,朝着城內快步走去,他不能離開城內太久,不然,會引起旁人的懷疑。直到黃昏時分,一個乞丐模樣的少年靠近了大樹,當他看清楚樹上刻着一支飛鷹的時候,不由眼睛一亮,他四處觀察了一番之後,見周下無人,立刻按着記號,將藏着的書信取了出來,然後,他溜下了大樹,在夜‘色’的掩護下,朝着北方快速走去。--71975+dsuaahhh+2588704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