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郡軍喝新市軍的兵力而言,新市軍三倍於郡軍,佔有絕對的優勢,但戰場上的局面卻完全不是那麼回事,呈現出一邊倒的趨勢,是一千郡軍近乎於以碾壓的方式痛擊着新市軍。三
千多人,此時真如同草芥一般,被如狼似虎的郡軍成羣成片的砍殺在地。王匡看着兵敗如山倒、如同一盤散沙的己方弟兄,心如刀割,無奈之下,他下令全軍撤退。可
是這時候雙方已然打到一起,又哪是他想退就能退走的。新市軍是一路敗退,一路死傷,留在戰場上的屍體和傷者,不計其數,場面當真是屍橫遍野,血流成河。
新市城內。
王匡帶着三千新市軍出了城,藏於城內的劉縯、劉秀等人自然也是第一時間得到了消息。郡軍隊長面露興奮之色,對劉縯說道:“伯升兄,我們可以動手了!”“
再等等!”劉秀搶先說話。郡
軍隊長暗暗皺眉,不滿地問道:“還等什麼?”
劉秀說道:“王匡一部纔剛走,我們現在就動手,豈不是把他們又引回來了?”
郡軍隊長想想,也是這麼個道理,他抓了抓頭髮,賠笑道:“還是文叔兄弟想得周全!”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劉秀心裡還期盼着能有奇蹟發生,要麼王匡覺察到不對,及時率軍撤回新市,要麼王匡行動順利,成功與平林軍匯合,打退郡軍。
可惜,他心裡的期盼都未能實現。半
個時辰後,郡軍隊長按捺不住,再次對劉縯說道:“伯升兄,我看時間已經差不多了,再不動手,怕是會錯失良機啊,倘若太守大人怪罪下來,我們……怕是會吃不了兜着走啊!”
劉縯看眼劉秀,點點頭,現在的確不能再等了,否則己方的放水太過明顯,難以交代。他向周圍衆人一甩頭,說道:“走!”
他們一行數人,急匆匆地走進縣衙附近的一條小衚衕裡。
這條小衚衕又狹窄,又僻靜。他們在小衚衕裡走了一會,接着,衆人一同停下腳步,郡軍隊長向前後望望,沒有發現外人,他一躍而起,扒住旁邊的一堵矮牆,先是探頭向裡面看看,確定無人,才翻身跳進院牆裡。
劉縯、劉秀等人緊隨其後,也都紛紛跳了進來。
爲了確認這裡確實沒人,劉縯還特意讓衆人把幾間房子都搜一遍。而後,人們紛紛把繫於腰間的水囊解下來。他們的水囊裡裝的可不是水,而是火油。
劉縯等人把水囊中的火油都灑在一間茅草屋的內外,郡軍隊長掏出火摺子,將其吹着,而後哼笑一聲,將火摺子扔向地上的火油。火
油沾火就着,地上的火油燒到牆上,又順着牆壁燒入屋內和房頂,只頃刻間,這間茅草屋就變成了一座大火堆,濃煙滾滾,火苗亂竄。
起火正是他們事先約定好的進攻信號。
隨着縣衙附近的火勢一起,隱藏於城內的劉縯手下和郡軍,紛紛從衣襟內抽出紅色的帶子,繫於手臂之上,然後人們抄起傢伙,一併向縣衙發起了進攻。
王匡爲了援助被困的平林軍,帶走了城內三千多將士,而且都是精壯,現在留守城內的,除了王鳳外,只有五百老弱病殘,而且這五百的老弱病殘大多也都是在鎮守城門,城內的防禦,已然形容虛設。
劉縯、劉秀等人,幾乎沒受到任何像樣的阻攔,便一舉攻到縣衙近前。
也直至到了這裡,他們才遇到抵抗。大批的新市軍兵卒驚慌失措地從縣衙裡衝出來,與劉縯一部和郡軍展開廝殺。
很快,雙方的混戰便亂成了一團。縣衙內外,到處都能看到人們拼殺的身影。
郡軍隊長一邊持劍砍殺周圍的新市軍,一邊高聲喊喝道:“殺光反賊,取王匡、王鳳之首級!太守有令,凡殺王匡、王鳳者,賞黃金百兩!”
他手下的郡軍兵卒們也跟着齊聲吶喊:“殺光反賊,取王匡、王鳳首級!”“殺——”
郡軍隊長可不是盲目的衝殺,戰鬥當中,他的眼珠子轉動個不停,一直在尋找一個人的身影,鄧奉!他
可沒忘記甄阜交代給自己的主要任務,殺不殺叛軍、殺死多少叛軍,倒是都在其次,關鍵是要致鄧奉於死地。
當他攻到縣衙後院的時候,正看到前面有一名青年在大殺四方,新市軍的人在他的劍下,一個接着一個的撲倒在血泊當中。他
定睛一瞧,那不是鄧奉還是誰?他心頭大喜,急忙衝上前去,同時大聲喊道:“元之,王鳳從縣衙的後門跑了,快跟我去追!”
鄧奉尋聲看去,見是自己人,也沒有多想,緊隨郡軍隊長身後,向後門奔跑過去。
與此同時,附近的七、八名郡軍互相使了個眼色,也都跟了上去。
郡軍隊長一馬當先,順着縣衙的後門衝了出去,到了外面,他幾乎片刻都沒有耽擱,徑直地跑進不遠處的一條小巷子裡。鄧
奉不疑有他,緊隨其後。郡軍隊長在小巷子裡又跑了一會,擡手一指路邊的小衚衕,喝道:“在這邊!”說着話,他嘶吼着衝入衚衕當中。鄧奉和那幾名郡軍也相繼衝進衚衕裡。郡軍隊長在前領路,越跑越深入,越跑四周的戰鬥聲越小。這時候,鄧奉漸漸覺察到不對勁了,對方是要帶自己去哪啊?也
就在他心裡生出疑惑的瞬間,突然,就聽背後傳來啪的一聲,那是弩機彈射的聲響。鄧奉幾乎連想都沒想,本能反應的向後一揮劍。就
聽噹啷一聲,長劍掃中一支飛射向他的弩箭,弩箭在空中打着旋,斜飛出去,撞在牆壁上,又發出噹的一聲脆響,反彈落地。
鄧奉先是看看地上的弩箭,緊接着,他擡起頭來,目光如電地看向剛纔射出弩箭的那名郡軍。那
名郡軍顯然也沒想到鄧奉竟然如此機警,竟然能把自己勢在必得的一箭擋下來。他稍愣下神,急忙解釋道:“鄧……鄧兄別誤會,我是誤射此箭!”
在他說話的同時,其餘幾名郡軍默不作聲地把手摸入衣襟內,從衣下取出暗藏於其中的弩機,眼中閃爍着殺機,一眨不眨地盯着鄧奉。
跑在前面的郡軍隊長業已停下腳步,扭轉回身,手提着佩劍,一步步地走到鄧奉的身後。他
們並非是普通的郡軍,而都是甄阜身邊的親兵,每個人的身手都不簡單,堪稱以一敵十。郡
軍隊長連同這七八名郡軍,把鄧奉圍在當中。小衚衕裡靜悄悄的,誰都沒有說話,但卻暗流洶涌,殺機涌動。
郡軍在尋找鄧奉的破綻,爭取做到速戰速決,一擊斃敵,鄧奉也在尋找對方的空檔,爭取衝出這個對自己極爲不利的險地。
雙方都不說話,眼珠子都在轉個不停。恰
在這時,衚衕口那邊又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緊接着有三人跑了進來,劉秀、鄧禹和朱祐。
他們三人跑進這條小衚衕裡,可不是出於偶然。劉秀並沒有用心和新市軍作戰,他的注意力基本都放在郡軍隊長身上。
或許是心中有鬼的關係,他一直覺得甄阜把郡軍隊長派到己方身邊,目的不簡單,所以他也一直緊盯着郡軍隊長的一舉一動,生怕己方哪裡露出馬腳,被對方察覺到。
當郡軍隊長把鄧奉領出縣衙的時候,劉秀就在附近,他滿腦子的莫名其妙,不明白郡軍隊長爲何要把鄧奉引走。
想不明白到底怎麼回事,故劉秀才帶着鄧禹、朱祐二人立刻跟過來查看。進
入小衚衕,看到站在衚衕裡的鄧奉、郡軍隊長和幾名郡軍,劉秀還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心裡暗暗嘀咕,他們怎麼不和新市軍作戰,跑進衚衕裡躲清閒了?他
一邊向鄧奉等人走過去,一邊故作輕鬆,樂呵呵地說道:“我說怎麼沒看到你們,原來你們都躲在這裡偷懶啊!”
等劉秀快要緊接對方的時候,猛然間察覺到這裡的氣氛很不對勁,鄧奉和幾名郡軍不像是在這裡閒站着,更像是在做生死對決前的準備。在
他們的身上,都散發出來濃重的殺氣。越是緊接他們,四周的氣溫就越是驟降,讓人有不寒而慄之感。
雖說察覺到不對,但劉秀的臉上可沒有絲毫的表現,依舊像沒事人似的,樂呵呵地往他們走過來。
隨着劉秀的逐漸接近,鄧奉身上的氣息最先亂了。這幾名郡軍顯然是衝着自己來的,文叔這個時候參與進來,只怕也有性命之憂。他
轉目看向劉秀,向他使個眼色,示意他趕快退出衚衕。不過劉秀彷彿沒看到他的暗示,依舊一步步的接近他們。
此時,郡軍隊長的心裡也犯了嘀咕,他無論如何也沒想到,劉秀會突然出現在這裡。劉
秀這個人倒是沒什麼,關鍵他的哥哥是劉縯,一個讓大人都忌憚三分、以禮相待的人,現在這個時候,自己該怎麼辦?
己方的意圖已經暴露,錯過眼下這個機會,再想除掉鄧奉,難如登天,可若是不錯過眼下的機會,就得連同劉秀、鄧禹、朱祐三人一併殺掉。
萬一事情泄露出來,將來劉縯能放過自己嗎?他
心裡思前想後,猶豫不決,小衚衕裡,再次陷入詭異的氣氛當中。明
明每個人都是暗藏殺機,但卻誰都不點破,大家站於衚衕裡,面帶着笑意,也不說話,就那麼直勾勾地瞅着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