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莽軍的箭陣,守軍方面早有防備,城頭上準備了許多的木板,漢軍兵卒或者躲在箭垛後,或者架起木板,抵禦莽軍的箭陣。莽
軍的箭陣可不僅僅是射向城頭上的漢軍,過半的箭矢都射進城內,尤其是大型弩牀射出的弩箭,能從城外一直射進城邑中心。連
日來,昆陽城內的百姓要出家門,都得先把自家的門板拆下來,頭頂着門板,方敢在街上走動。雖
說日常的生活大大受限,但城內的百姓並沒有生亂,反倒是主動幫着漢軍守城的百姓變得更多。定
陵。昆
陽之戰已經打了將近十天,四十多萬莽軍雲集在昆陽城外,紮下的連營,蔓延百餘里,將昆陽城圍了個裡三層、外三層,水泄不通。在
劉秀想來,昆陽城肯定守不住了,可讓劉秀都萬萬沒想到的是,城內的王鳳,只率領一萬來人的漢軍,竟然不可思議的真把四十多萬莽軍的進攻給頂住了。
小小的昆陽城,讓四十多萬莽軍久攻不下,束手無策,簡直匪夷所思,超乎人們的想象。此時的劉秀,再次看到了轉機和取勝的希望。連
日來,從郾城新招收的人馬源源不斷的趕到定陵,再加上從定陵本地的徵兵,劉秀又新招了兩千餘人,加上原本的千餘人,組成了一支三千人的軍隊。
這已經是郾城和定陵所招兵馬的極限,這三千將士,也是劉秀最後的本錢。貪生怕死的王鳳都在昆陽頂住了莽軍的攻勢,劉秀更不會怯戰。
他率領三千將士,離開定陵,向昆陽方向推進。這次,劉秀一部推進的速度並不快,越接近昆陽,速度越慢。並
非是他有意拖延,而是莽軍在昆陽的周圍有許多的巡弋部隊,得知劉秀一部直奔昆陽而來的消息,這些負責巡弋的莽軍紛紛雲集過來。劉
秀一部距離昆陽還有四十里,就和第一支巡弋莽軍遭遇上了。這支莽軍的主將名叫邊旋,麾下有一千多將士,雙方是狹路相逢,立刻戰到了一起。
邊旋的武力不弱,可惜他遭遇的是劉秀一部,劉秀麾下,別的不多,就是武力過人的猛將多。混
戰之中,邊旋被蓋延一刀削掉了腦袋。邊旋一死,麾下的莽軍大亂。
劉秀哪會錯過這樣的良機?指揮全軍將士,全力進攻莽軍。劉秀麾下的漢軍,大多都是剛剛徵召上來的新兵,沒有經驗,也沒有做過系統的操練。倘
若是打逆風局的劣戰,這些新兵自然是不堪一擊,但打順風局的優勝戰,對於新兵而言,是次難得的練兵機會。戰
場上,漢軍的新兵都殺紅了眼,對着混亂不堪的莽軍猛打猛殺。莽軍難以支持,在傷亡過半後,如一盤散沙的向後潰敗。漢
軍一口氣追殺了兩、三裡,最後一千多人的莽軍,只逃走了百餘人。首戰取勝,意義非凡,起碼是大大消除了新兵的恐懼心理,也大大增加了新兵的戰鬥經驗。此
戰纔剛剛結束,又有兩支莽軍分從南北,向漢軍夾擊過來。劉秀分兵兩路,馬武一部,迎擊北面而來的莽軍,賈復一部,迎擊南面的莽軍。接
下來的兩場交戰,就如同第一場交戰的翻版一樣。馬武和賈復都是一馬當先的殺入敵軍陣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於亂軍當中直接斬殺了敵軍的主將。主
將一死,莽軍兵卒大亂,這時候,漢軍兵卒再猛撲上來,棒打落水狗,將兩支莽軍殺得大敗。
於莽營外巡弋的莽軍,並沒能有效的組織到一起,集結起優勢兵力,與漢軍打一場硬仗。而是一支、兩支的相繼趕過來,然後又被漢軍逐一擊破。連
續打敗了三支莽軍,莽軍方面纔開始後知後覺的集結起各部兵力,要與漢軍打決戰。不
過這時候劉秀已經不再和莽軍硬碰硬,率領部下,由莽營的東面,向南轉移,避開莽軍的優勢兵力。
當莽軍向營南方向移動的時候,劉秀一部又轉移到了營西。一個追,一個跑,劉秀一部完全是在和莽軍於營外兜圈子。
其實劉秀在率部圍着莽營繞圈子的時候,也是在找莽營的弱點。
他們只三千人,不可能擊潰四十多萬莽軍的連營,唯一能取勝的辦法,還是需要裡應外合,得昆陽守軍配合他們作戰,內外夾擊,方有機會將莽軍一舉擊潰。但
是要如何才能聯繫上昆陽,這已經成爲劉秀一部最大的難題。劉秀在莽營外繞了一大圈,沒能在莽軍連營中找到任何的縫隙。
也就是說,他們想鑽空子突破莽軍的連營,和昆陽方面取得聯繫,已經沒有可能,唯一的辦法就是強行突破莽軍的包圍圈,擊穿莽軍大營。
可是莽軍連營不僅有長度,而且還有厚度,想突破這麼大的莽營,無疑是難如登天。劉
秀一部繞着莽營外圍,跑了一大圈,最後又跑回到莽營的東面。跟在漢軍屁股後面追擊的莽軍,也稀稀拉拉的追了上來。
莽軍以爲己方一追上來,漢軍又要跑,不過這次他們猜錯了,劉秀率部,調轉回頭,主動迎擊莽軍。
其實莽軍的兵力有上萬人之多,只不過被漢軍溜了這麼久,莽軍方面也倦怠了,率先追上漢軍的莽軍數量,只有千餘人。
這千餘名倒黴的莽軍,正撞上漢軍突如其來的回馬槍,被殺得一敗塗地,落荒而逃。後
面的莽軍鬥志不高,看到前面的己方將士都敗了,他們連漢軍的人影子都沒看到,便跟着潰敗的將士一併往後跑,一直逃回到莽軍大營。打
跑了跟在己方後面的這條大尾巴,劉秀一部於距離莽營十里左右的地方紮下營寨,暫做休息。
中軍帳是臨時佈置的,沒有棚頂,就是用一米多寬的布條圍了個十平米見方的區域。劉
秀和麾下的衆將紛紛跪坐在地上。他撿起一根樹枝,在地上勾畫,說道:“經過連日來的巡視,莽軍連營已把昆陽圍得密不透風,不過相對而言,莽軍在北營的兵力相對較少,東營的兵力最多。”
馮異解釋道:“王邑、王尋皆在東營,中軍所在,莽軍東營的兵力最多,也可以理解。”
馬武眼珠轉了轉,說道:“倘若我軍要強攻莽營,首選當是進攻北營?”
馮異皺着眉頭,沉思不語。雖說北營的兵力相對比較少,但北營兩側的東營、西營兵力都很多,可第一時間增援北營,所以,看似薄弱的北營,其實並不好打。劉
秀搖頭,正色說道:“我軍若想擊敗莽軍,當然不能打北營,而是要打兵力最多的東營!”
馬武眨眨眼睛,不解地看向劉秀。祭遵說道:“東營乃莽軍中軍所在。我方的兵力和莽軍相差太過懸殊,在北營作戰,哪怕我軍能取勝,意義也不大,只有在東營取勝,直搗黃龍,才能導致莽軍的全軍潰敗!”
劉秀連連點頭,表示祭遵說得沒錯。
他眯縫着眼睛,幽幽說道:“只靠我們三千將士,想擊潰莽軍的中軍,太難了,所以,此戰我軍必須要得到昆陽方面的配合,兩軍合力,夾擊莽軍中軍!”祭
遵眉頭緊鎖地說道:“可主公,問題是,我們現在根本聯繫不上昆陽,我們這邊的信息,也無法傳遞給昆陽。”劉
秀面色凝重地說道:“所以,我們需要有一人,能突破莽軍連營,突圍到昆陽城下,面見成國公,傳遞我軍消息!”衆
人聞言,面面相覷,無不倒吸口涼氣。想憑一己之力,突破四十多萬莽軍的連營,這誰能做得到啊?除非是天神下凡吧!見
周圍衆人皆默不作聲,馬武眼睛一瞪,拱手說道:“主公,屬下願往!”他
話音剛落,王霸緊跟着說道:“主公,屬下願往!”馬
武聞言,氣得牙根癢癢,這個小王八,是鐵了心要和自己作對。他冷哼一聲,嗤笑道:“就憑你的武藝,還敢和我爭?不知天高地厚!”王
霸針鋒相對地說道:“但凡是你馬武能做到的事,我王霸也一樣能做到!不服咱倆就比一比,看看是你能突破莽營,還是我能突破莽營!”馬
武的一對大環眼冷冷瞪着王霸,眼珠子都快瞪出眼眶了。看到這對活寶又吵起來了,劉秀忍不住撫了撫額頭。賈
復輕咳了一聲,挺身說道:“主公,讓屬下去吧!”
劉秀擡頭,看向賈復,說道:“君文……”賈
復說道:“主公放心,屬下定能突破莽營,見到成國公,將主公之意,轉達於昆陽!”其
實在麾下的衆將當中,劉秀當真覺得,只有賈復,算是稍微有那麼點希望能完成這次的任務。
這麼說吧,無論是讓馬武還是王霸前去,不是九死一生,而是十死無生。只有賈復,以他的武力,或許有那麼一兩成的希望能突破莽營。
只是,爲了完成這個任務,真是值得拿自己最英勇最善戰的部下去冒險嗎?看
到賈復請纓,劉秀心情複雜,既感欣慰,又覺得捨不得。他看了賈復片刻,低垂下頭,沉默不語。賈
復見狀,急聲說道:“主公,讓其他的弟兄去突圍莽營,那就是讓弟兄們去送死,還望主公三思!”劉
秀麾下的猛將很多,像馬武、銚期、蓋延、傅俊、王霸、朱祐等人,個頂個的驍勇善戰,若是旁人說出這番話,他們肯定不服氣,得站起來反駁幾句。
但此話出自賈復之口,無人不服,即便是脾氣暴躁又心高氣傲的馬武,也不得不承認,賈復的武力不在自己之下。
見劉秀還是不說話,賈復也急了,再次說道:“主公——”
與朱祐、蓋延、馮異、傅俊、馬武、銚期等人相比,賈復投靠劉秀的時間算比較晚的,縱然他武力過人,但難免聲望不足,也缺乏威望。這
次突破莽營的任務,在賈復看來,既是解了己方的燃眉之急,也是爲自己樹立威望的一次好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