吏五日得一休沐,言休息以洗沐也。
二月初五,正是休沐之日,因爲舍人輪流執勤的緣故,所以三位王太子舍人沒有休沐的說法。
今早的舍人雖然知道辰時喊少君早起,但卻沒有執行,一直到辰時二大刻劉遷自己醒來,舍人才告罪一番道:“今日休沐,雷公又已連夜趕至居巢縣辦案,少君尊師貴道之舉已然傳遍全府,便是多睡四大刻也是應當!”
春秋戰國的《國語》曾言,民之有三,事之如一,父生之、師教之、君食之。師和父、君相提並論,可見其地位之高。
劉遷卻是看着窗外的朝陽,露出了可惜之色。
煉命者所修便是陰陽衝合,除了五穀禽卵等物之外,天地之間亦是含有大量的陰陽衝合之氣,因此氣不夠精純,或可稱之爲元氣。
只是因爲日月相對的原因,只有日出、日落短暫時間,採氣修爲者能以呼吸之法採集天地間的陰陽衝合,雖然採之甚少,但日積月累也能有所成效。
好在劉遷也不緊着一個早上,他無意錯失一早元氣,便也就錯失了,現在他更關心昨晚的修煉成果。
昨晚他在魂靈出竅的狀態下以意識進入神仙府中,然後通過維持他身體正常運轉的白雲漩渦進入體內,接連打通兩條正經之後,他的意識就已疲憊不堪,魂靈歸竅時甚至只跟父親劉公幹簡單說了幾句話,就因爲太過睏倦而睡了過去。
此時他所要看的修煉成果,就是這一晚上左腳涌泉穴中到底滲出了多少元精水源,然而他只是將注意力放在腳底涌泉穴,就發現了不對。
就如同採氣期會有氣感一樣,昨日他打通經絡見到元精水源滲出後,只需簡單的入靜冥想,便能隱隱約約“看到”真實的元精。
他卻沒有想到,積蓄了一夜之後,這些元精水源非但沒有增多,反而全部消失了!
對此,劉遷先是一驚,然後就暗自沉吟了起來……腧穴處於血肉之中,自然也和血脈相連,難不成元精在涌泉穴中積累到一定程度之後,被血脈所吸收了?
如果元精化作元炁被命靈自行吸收,那是最好不過。如果元精被血脈所吸收了的話,還算沒有浪費。劉遷最怕的就是元精漏掉,或是元精自然化去,這樣可就白白浪費了一個晚上。
“馮老只是說了以經絡尋找元精水源,卻沒有說如何保存元精以及如何煉化元精爲元炁,看來這個問題還需要先去問問父親。”
劉遷一念至此,連臉都沒有洗,就向着王府北面的紫竹苑走了過去,此時離早飯還有兩刻鐘,想來他父親劉公幹和母親正在紫竹苑等着他呢!
舍人方纔之所以說辰時四大刻才喊劉遷,就是因爲大食要在辰時四大刻到八大刻之間享用,劉遷晚去一大刻也沒什麼。
然而等劉遷趕到紫竹苑之時,卻發現非但他父親劉公幹不在,就連今天要來問安的金玲兒也沒到。
“母親早安,兒這幾日都在修煉,未曾來此問安視膳,還請母親原諒。”
漢庭以孝道爲重,選拔人才是爲“孝廉”,除漢高祖和兩位少帝之外,孝惠皇帝、孝文皇帝和孝景皇帝的諡號皆是以孝爲首字,這是儒、道兩家都推崇的東西。
王后荼氏聞言卻是露出了關心的神色,這兩日她兒子劉遷和雷被的事情鬧得沸沸揚揚,她自是看在眼裡,若非她夫君劉公幹說兒子劉遷正值關鍵時刻不可打擾,她早就親自去見兒子劉遷了。
“遷兒,我有宮女丫鬟照料,自是一日三餐。只是遷兒你最近讀書苦修,看起來似乎廋了一些。”
王后荼氏一邊說着,一邊起身拉着兒子劉遷的手,臉上滿是關心之色,對此劉遷也有些無奈,他連續兩次魂靈出竅,雖然陰氣對身體的損傷不大,但也使他的面色蒼白了不少。
只是從母親荼氏的神色來看,父親劉公幹似乎並沒有將他元神成仙一事告知母親,再加上這裡人多眼雜,他也就沒有跟母親過多解釋。
王后荼氏先是問了劉遷最近的生活,又誇讚了劉遷幾句尊師貴道的話,等母子二人落座後,劉遷這才找到機會問道:“母親,父親在哪兒呢?”
王后荼不由搖頭一笑道:“遷兒,你父王昨晚一直在書房裡面待了一整晚,現在還未起牀呢!”
說罷,王后荼又對夫君劉公幹此舉抱怨了兩句,所說也無非是不要熬夜,保重身體等言。劉遷對此心中清楚,他父親昨晚之所以熬了一夜,應該就是在研究他的仙炁鶴羽。
接下來的一大刻時間內,王后荼嘴裡就沒有停歇過,從這幾日紫竹苑的小事,一直講到了劉遷和金玲兒身上。
“遷兒啊,你過了明天生日就真正的十五歲了,修身的功夫可要多下一點,你早點修煉出氣血,母后就能早一點抱上孫子!”
至此,王后荼氏又有話說了,她夫君劉公幹三十七歲才得劉遷這一個嫡子,劉遷若是再拖個幾年才同房生子,她不到五十,可她夫君劉公幹可就接近六十了。
劉公幹身爲淮南王,除娶了王后荼之外,還有妃子幾人,有劉遷這個嫡長子,還有嫡女劉陵,庶長子劉不害與庶孫劉健。
劉遷爲淮南王太子在壽春,劉陵爲淮南翁主在長安。劉不害雖最年長,卻因婢生子的原因不被劉公幹所喜,和十歲的兒子劉健住在城西之中。
王后荼因爲劉公幹的緣故也不喜劉不害,可每當劉不害前來問安的時候,她都能見到庶孫劉健,這就讓她有些着急抱孫子了。
劉遷明日過完生日才虛歲十六,看似年歲不大,實則許多人在這個時候早就結婚生子了,不說別人,就是當今天子的父親孝景皇帝出生時,當今天子的祖父孝文皇帝也才虛歲十五而已。
對此劉遷卻是心中微動,他此時正在修煉“經絡元精法”,若是能找到煉化元精的方法,就有兩條路可走。
第一條路,他可以直接將元精當做煉命的“小藥”;若是元精的多少跟修身有直接關係,那他就可以走第二條路,以元精提升氣血修爲、打牢身體的基礎,修身煉命一同進步。
“人之陰陽即分後,男子體內便有精華產生,精華被稱爲‘元陽’,其內必然蘊含了不少元精,又需要‘元陰’來調和。反之亦然,故青鬟、翠珠採集男子元陽修煉煉命。UU看書 www.uukanshu.net我若是選擇第一條路,或許就要和金玲兒同房了……”
“所謂一滴精、十滴血,只是精華陽氣太重,許多修身者之所以不成婚,就是爲了煉化精華爲氣血。我若是選擇第二條路,不僅要繼續和金玲兒分居,還不能近女色。”
就在劉遷出神之時,紫竹苑外,正有一輛單馬拉着的輜𫐌緩緩駛來,來者正是每月逢五、逢十來紫竹苑向王后荼問安的金玲兒。
王太子妃金玲兒出行,自然跟着不少人,除了她的長御、少御、莫書以及宮女和內侍若干,還有騎馬的少府屬官帶隊守護左右。
“細君,紫竹苑到了!”
隨着中年婦人模樣的少御將垂幔掀開,輜𫐌中便緩緩走出了一個十四五歲的少女。
少女的頭髮紮成迎春髻樣式,身穿黃色對鳥菱紋綺襦裙,扶着長御的手走下輜𫐌之後,卻忽然對着這座紫竹苑輕嘆了一聲。
她本是長陵縣一個小集市上的普通小女娃,直到她舅舅以天子身份找到她的母親,她才知道她的外祖母竟然就是當今太后,而當今天子就是她母親同母異父的弟弟,她能嫁給淮南國王太子爲妃,纔算是真正入了皇室宗籍。
可她這位夫君不僅略顯遲鈍,還似有些憨氣,已經快虛歲十六了,還像是一個迷迷糊糊的小孩子,明明她的年歲更小,二人相處時她反而成爲了大姐姐一樣。
這時長御卻是附在了金玲兒的耳邊,輕聲囑咐道:“細君你千萬要切記,就算少君和王后問起,前日信中的那件事情你也要裝作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