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船家一聽,連聲道好,本來他就是在這兒等生意的,聽得有人僱船那自然沒有不應允的道理。劉澤又快速地走了回去,對方掌櫃道:“方掌櫃,快將石獅子擡到船上去。”
方掌櫃大爲納悶,不解何意,劉澤也沒法跟他解釋什麼,只是催促方掌櫃快些擡到船上去。方掌櫃雖是一頭霧水,但此時他也是死馬當活馬醫了,只能聽劉澤的,安排了三四十個夥計,吭哧吭哧地將其中一個石獅子擡到了大船上。
衆人看得莫名其妙,唯有阮瑀在旁冷冷地一臉嘲笑。一個家丁對何大管家道:“大掌家,他們這是準備用船載了逃走呀!”
何大管家卻是依舊翹着二郎腿,冷哼一聲,道:“他敢?反了他不成——”何大管家自然是有恃無恐,他們除非是活膩了,敢在何府眼皮底下把石獅子運走。
衆人七手八腳地將石獅子擡上了船,九千斤重的石獅子一上船,便將船壓得沉下水好一截子,劉澤用一把小刀在船舷上齊着水位刻了道深深的刀痕,然後又命人將石獅子擡了下去,接着又去找石塊,所幸河堤邊全是大大小小的石塊,劉澤又命人將石塊一塊一塊地搬上船去。看着船漸漸地下沉,沉到和那條刀痕同樣的位置,劉澤大喝一聲:“停!”完了又將那些石塊統統地搬上岸去,找來一杆可以稱五百斤的大秤,將石塊逐一過秤,累加在一起,最後的重量正好是九千斤整,不多不少。石獅子和九千斤的石塊分量可是不輕,上上下下這一番折騰,就算是三四十個壯漢也累得吐血,看看時間,只差一刻鐘便到一個時辰了。
劉澤大聲地宣佈:“經過稱重,這尊石獅整整九千斤,一斤不多,一斤不少,何管家,可以收貨了吧。”
何大管家看他忙乎了大半天,又是搬上船又是搬下船的,卻又不解其意,雖然劉澤稱了那些零散的石塊的確是正好九千斤,但他可明白不了這與石獅子有何關係,只好將求助的目光投向了阮瑀。
此時的阮瑀卻一臉灰敗,喃喃自語道:“居然……居然可以利用浮力……”何大管家只好高聲詢問,阮瑀這纔回過神來,滿臉通紅,給了他個肯定的答覆。人羣中頓時爆發出一陣歡呼,雖然其中大多的人目不識丁,不知道劉澤的方法到底對還是不對,但阮瑀既然給了肯定的答覆,那就錯不了。
何大管家無可抵賴,只得收了那倆尊石獅子,將錢交給了方掌櫃。方掌櫃對劉澤是千恩萬謝,拿出一部分錢來準備給劉澤作爲酬謝之金。
劉澤婉言謝絕,回身看時,阮瑀卻早不知去向,估計他也沒有臉面呆在這裡了。劉澤只能悻悻地退回到原來的地方,這才發現那少女也沒有了蹤跡,問了一下遠處的潘鳳,才知道那少女在他稱完石頭後就走了。劉澤不禁搖頭苦笑,看來那少女是不準備認帳的了。
這時他才猛然驚覺,自己原本是要去盧府的,卻在這裡耽擱了快一個時辰,天,顧不得再去理會什麼,劉澤是發足狂奔,奔向盧府。還好,一進盧府才發現,盧植等人上朝還未返回,只有盧毓一個人在府裡張羅着酒席。盧植平生節儉慣了,即使是宴請達官貴人也是一般的飯食,在劉澤看來,簡直就是粗鄙不堪。
劉澤不禁皺皺眉,道:“毓兄,聽老師昨日所言,是要宴請一些高官的,難道就準備這樣些飯菜嗎?”
盧毓尷尬地笑笑道:“父親平日裡簡樸慣了,其實這也是家裡最好的伙食了,再好就拿不出來了。”
劉澤知道,盧植家境一般,本來俸祿就不多,他還把大筆的錢投向私塾,自然日子就過得拮据一些。但今日好歹是宴請高官貴人,人傢什麼場面沒見過,太過於寒酸的話豈不要惹人恥笑。劉澤回頭讓潘鳳去附近最好的酒樓,置辦些美食佳餚來,一定要選最好的山珍海味,無論花錢多少。潘鳳領命而去。劉澤想了想,又命人到福源莊去取十套青花瓷的餐具來。
盧毓有些擔憂地道:“父親節儉慣了,如此鋪張恐他不喜。”
劉澤笑道:“過日子節儉是沒錯,但今天是場面的事,太過寒酸豈不讓客人恥笑,過日子要仔細,但待客一定要大氣,相信老師也是知道這個道理的。毓兄,老師不常請客吧?”
盧毓搖搖頭,道:“父親自回到京城就從來沒有請客吃飯過,倒是張司徒工、黃尚書和馬大夫等都曾爲父親接過風,這次也是父親拜了北中郎將後幾個朋友起鬨要父親請客才應了下來,卻非父親本意,咋日父親爲此還不住嘆息。”
劉澤不禁會心一笑,看來自己所料不錯,盧植雖然節儉樸素,但身在上流社會,卻也往往是身不由己,一些應酬無論如何也是避免不了的,做人,最拉不下的就是情面,今天人家請你山珍海味地吃一頓,明天你回請一頓粗茶淡飯,行嗎?盧植想必在這方面尷尬無比,自己囊中羞澀自然不好意思請人了。
想到此處,劉澤掏出一張一千兩黃金的錢票,交給了盧毓,道:“我倒是沒想到老師生活的如此窘迫,這些錢你拿着,師母身體不好,多買些補品補補,再要有個請客吃飯之類的,也不必捉襟見肘。”
盧毓接過來一看,嚇了一跳,趕緊還了回去,道:“這麼多,我可不敢接,你是知道我父親脾氣的,潤德你要是給你就是親自給我父親吧。”盧植一年的俸祿也不過幾百兩而已,劉澤一出手就送上一千兩,知道父親秉性的盧毓可沒這個膽拿。
劉澤沒接,苦笑地道:“老師要是肯接,我也用不着給你了。毓兄,我可沒有半分賄賂之心,只是老師生活太過清苦,略爲賙濟一下而已,錢財雖是身外之物,但卻是生存之本,離了它萬萬不能。人若眼裡只有錢財,不擇手段地去獲取錢財,那就是錢財之奴;反之,淡看錢財,不困囿於其中,那便是錢財之主,千金散盡還復來。”
盧毓似有所悟,道:“潤德此言真有大智慧,轘轅關日舍萬貫而不皺一下眉頭,天下唯潤德賢弟敢爲之。”
劉澤道:“毓兄就別給我帶高帽了,天下萬物,以人爲本,區區錢財,不過身處之物,何足掛惜。這一千兩你放好吧,先別讓老師知道,身在官場,用錢的地方多了去,如果爲官兩袖清風的話,只怕只能去喝西北風了,如果不夠用,只管去匯通天下支取即可。”
盧毓一驚,道:“難道匯通天下也是賢弟開的?我只以爲賢弟是福源莊的老闆。”
劉澤嘿嘿一笑道:“樹大招風,毓兄知道就行了,千萬別說出去。”盧毓只得將那張錢票收好。
青花瓷器很快地就拿來了,等了一會兒,潘鳳回來了,幾個酒樓的夥計提着食盒將飯菜送了過來,擺在了桌案上,滿桌子的山珍海味看得盧毓眼都花了,燕窩、魚翅、熊掌、人蔘、鮑魚、猴腦,數都數不過來,還有許多菜,盧毓見都沒見過。
盧毓一咋舌道:“天,這麼多菜,得花多少錢?”
潘鳳道:“屬下也不知總共得備幾份,只好將酒樓全包了,直管往這裡送菜便是。”劉澤點點頭,他也不清楚來多少客人,有多少隨從,潘鳳的處置是恰當的,至於要花多少錢,潘鳳沒有考慮,他也無須考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