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嵩疑惑地道:“有張讓的親筆書信在此,諒他也無言辨駁,張讓等人通敵之罪鐵證如山,就算皇上再寵幸他們這回也不能讓他們再免罪。”
“皇甫將軍,在朝堂之上,萬萬不可出示此信,就算此信是張讓親筆所書,張讓也會斷然否認,誣稱別人僞造。再加上這封信只是孤證,無其他證據相佐,皇上若是聽信張讓之言,將軍豈不被動,到時張讓若在反咬一口,將軍可就是百口莫辨了。”劉澤明白此中關節所在,竭力勸說皇甫嵩。
皇甫嵩也冷靜下來,細想劉澤之言頗有道理,嘆道:“潤德所言不錯,只是白白喪失一個扳倒閹黨的機會,令人扼腕吶。”
劉澤道:“在下給皇甫將軍這封信,並不要求將軍一到京城就用,若是局面僵持不下,倒不妨私下拿出這些信來要挾一下張讓,想必他定然投鼠忌器,營救盧公希望大增。此次京城之行,望將軍一切以營救盧公爲重,切勿意氣用事,十常侍樹大根深,想要扳倒絕非易事,來日方纔,或許將來會有機會。”
皇甫嵩點頭稱是,道:“此去京城述職,少則十天半月,多則一月必可返回,新任豫州刺史王允將暫代吾職,潤德你可投其帳下,蕩平豫州殘餘黃巾,等我回來,再做計較。”
劉澤恭身道:“諾。”
接下來的兩日,皇甫嵩與豫州刺史王允辦完交接事宜,上京去了。王允接手豫州軍政事務以後,開始清理豫州各郡國的殘餘黃巾勢力,校尉曹操和騎都尉劉澤在其麾下出兵征戰。波才彭脫死後,豫州的黃巾羣龍無首,大部分的主力在長社、陳縣、西華之戰中被殲滅,剩下的零散的黃巾勢力也不足爲患,王允如秋風掃落葉一般,所到之處,黃巾是聞風而逃。除了一部分黃巾兵逃竄到荊州南陽郡和兗州東郡之外,大多數的黃巾兵銷聲匿跡,或隱於山野或逃歸田園。這些黃巾兵大多都是本州的農民,熟悉地形,這些人只要扯去頭上的黃巾,扔掉手中的武器,就和平民百姓沒啥兩樣了,豫州的黃巾兵雖然號稱幾十萬,但波才一死,餘者都作鳥獸散,所以不出一月,豫州境內再無黃巾之蹤跡。
但劉澤明白,這些黃巾並沒有被滅掉,在時機成熟的時候,他們必將又會揭竿而起。他們其實只是些平民百姓,若有衣穿有飯吃,是沒有人肯去造反的,現在朝庭雖然依靠暴力的手段將其鎮壓下去了,但這些老百姓若還是沒有活路,遲早有一天還要在頭上裹上黃巾起來造反,等着餓死的滋味肯定是不好受的。
到了後來,縱橫在豫州大地上基本上就無事可幹了,劉澤的心思,早就投向了北面的京城洛陽。但那邊遲遲沒有消息傳來,天氣轉涼了,已是金秋九月,皇甫嵩還是沒有回還,這倒讓劉澤心憂如焚,若不是因爲有官職在身,不能擅離職守,劉澤倒真有心思回京城去看看。
想到此節,劉澤倒是很懷念那些經商的日子,雖然奔波辛苦,但卻是來去自由,無有羈拌,想去那撥腿就走,根本不用去看誰的臉色。
南陽那邊戰況慘烈,張曼成死後趙弘出任南陽渠帥,聚衆十餘萬,聲勢浩大,朱雋與秦頡合兵一處之後,屢攻宛城,卻未能得手。兗州的黃巾在渠帥卜己的指揮下,接連攻陷濟陰和東郡,賊勢大盛,兗州刺史鄭泰根本就無力抵抗。
河北那邊卻是捷報頻傳,董卓接連大獲全勝,似有直取廣宗之意。
青州那邊鄒靖和劉備率兵五千解了臨淄之危,擊退了黃巾,黃巾渠帥戰死,餘者潰散,青州境內黃患雖然未平,但已不足爲懼。鄒靖已回幽州覆命,劉備雖然在青州呆了幾個月的時間,但公孫瓚那邊與烏桓人的戰況吃緊,將他徵調了回去。龔景再三懇求,田楷才留了下來做了青州校尉。
這個消息傳來讓劉澤着實鬱悶不已,劉備還是回到了公孫瓚的身邊,讓他在青州自立的計劃看來又泡湯了。
至九月中,潘鳳趕回豫州,帶回了京城的消息,才讓劉澤一顆懸着的心放到了肚子裡。
原來潘鳳率先趕到了京城,押解盧植的禁軍隊伍因爲黃河大水被隔阻在河內郡遲遲到不了京城,簡雍和賈詡接到劉澤的指示後,自然是不遺餘力地上下打點,除了不能直接花錢給盧植贖罪之外,能動用的關係全動用了,能花到的錢也全花了,就連天牢的牢頭都打點好了。
過了幾天,盧植被困在黃河北岸過不來時,皇甫嵩先一步返回了京城,他未入朝庭便先聯繫了司徒張溫、尚書黃琬、光祿大夫楊賜,諫議大夫馬日磾,太尉韓說,議郎楊彪等一幫朝庭重臣,商議如何爲盧植洗脫罪名。
次日上朝,漢靈帝龍心大悅,皇甫嵩平定豫州可謂是功勞非淺,加封爲左將軍。其後,皇甫嵩便上疏奏請皇上,稱盧植無過,實是黃門侍郎左豐索賄未成脅恨報復,請皇上明察。
朝堂之上的羣臣立刻分爲了三派,與盧植交好的這一派張溫黃琬等數十人也是附議盧植無罪,以大將軍何進爲首的這一派事不關已,不置可否,而以張讓趙忠爲首的這一派卻是強烈要求治罪盧植。
張讓等人堅稱,盧植自領兵以來,寸功未立,徒費軍糧,高壘畏戰,惰慢軍心,致使黃巾坐大,若不嚴懲,如何能整頓軍心。
皇甫嵩力執盧植無罪,盧植以五萬不到的兵力打敗了擁有五十萬軍隊的張角,將張角圍困在廣宗城內,眼看就要破敵之際,左豐奉旨體察卻私下索賄誣陷忠良,致使功敗垂成,若論罪人,當是左豐伏法。至於寸功未立,更是無稽之談,盧植探查到僞人公將軍張樑蹤跡,派其下屬別部司馬劉澤追蹤到兗州,獲其首級,現已獻於殿前。張讓等人一計不行又施一計,死咬盧植在冀州無所作爲,致使黃巾橫行冀州。
就在雙方爭執的當口上,河北“捷報”頻傳,董卓自領軍以來,屢破黃巾,斬首萬餘級,人頭都交到洛陽來了。這下張讓他們似乎更得了理,同樣是統領河北之兵,盧植無功而返而董卓屢建奇功,高下立即可辨,盧植若不伏罪,似乎天理難容。
各派爭執不下,漢靈帝也是左右爲難,這個事一拖竟然拖了近一月。黃河洪水消退,盧植已被禁軍押解到了京城。於是各派爭執更加的白熱化,朝庭百官中數十位二千石以上的官員聯名上奏,力保盧植無罪。張讓等人也是不肯善罷干休,每日在靈帝耳邊鼓譟,一心要治盧植的罪。靈帝無奈,只得下令將盧植先行關押在天牢裡,等候朝庭的裁決。
最後皇甫嵩只得親自出面去見張讓,將其中一封信交給了張讓,道:“此番斬殺僞人公將軍張樑,抄沒了一批信件,似乎系黃巾賊僞造的,企圖離間朝中大員,其中有幾份是與張中常有些關聯,本官自是不信,特交給張中常閱覽。”
張讓一看書信,臉上的汗刷地就下來了,忙道:“這些黃巾賊真是可惡之極,居然僞造這些信件企圖造謠中傷,幸得皇甫將軍明察,纔沒有讓這些賊人得逞。”
皇甫嵩哈哈大笑,道:“我當然相信張中常了,以張中常的身份地位,又何須去結交這些匪類,只不過若是被那些議郎們瞧着了,定然會捕風捉影,尋根刨底,倘若傳到皇上的耳中,可是對張中常大大的不利呀。封胥就是因爲結連黃巾掉的腦袋,皇上在處置亂黨上可是毫不容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