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澤恍然大悟,看來這歷史的進程真得在加快,原來中平五年才能發生的事居然硬生生地提到了中平三年,劉澤作爲熟悉三國曆史的穿越者,越來越來感覺地難以把握這個時代的脈搏了。劉澤拱手而賀道:“恭喜劉太常高遷。”
劉焉呵呵笑道:“彼此彼此,我與伯安兄今日登門造訪,就是來祝賀潤德公右遷的。”
看劉澤還尚在疑惑之中,劉虞笑道:“此番皇上採納了君郎兄的建議,初步擬定在益、冀、豫、兗、幽五州廢刺置牧,君郎兄出任益州牧,爲叔出任幽州牧,少府黃琬出任豫州牧,皇甫車騎出任冀州牧,至於這兗州牧,自然着落在賢侄身上了。而且賢侄籍此戰功,皇上更是欲封賢侄爲涿鹿亭侯,州牧列侯,無上榮寵,可笑昔日爲叔還準備讓賢侄出任幽州的兵曹從事,真是慚愧慚愧啊。”
劉澤悚然一驚,雖然自己有功於朝庭,升賞早在意料之中,按劉澤先前的想法,撐死也給個太守國相之類的官就不錯了,那還得看宦官們的臉色才行。州牧是何等樣的官,劉澤心中比誰都更清楚,那是真正的封疆大吏,非位高權重者不能任之,自己先前不過是一個小小的騎都尉,若直接升任兗州牧那豈不是一步登天?但劉澤心裡還有幾分疑惑,自己和宦官張讓他們的矛盾已經到了水火難容的地步,就算皇上有心封賞,難保張讓他們不會從中作梗。現在突然傳出就任兗州牧一事,多少有些蹊蹺,這中間又會有多少貓膩?
雖然內心中波瀾起伏,但劉澤的面上卻是古井無波,悠悠地呷了一口茶,神情泰然自若,彷彿事不關己,似乎劉虞說的是不相干的事。劉焉微微一皺眉,他久歷官場,什麼樣的人沒見過。但象劉澤這樣淡泊沉穩、寵辱不驚的人還真是少見。在高官厚祿面前如此鎮定從容的人有兩種,一種是那種高人隱世,看破紅塵,另一種就是城府極深的人。喜怒不形於色。顯然劉澤不可能是第一種。如果是第二種人,那可就更可怕了,就連州牧這樣的位子都沒有看在眼裡。那他的胸懷可就不是一般地大了。
劉焉輕咳了一聲,道:“似乎潤德公並沒有感到意外,顯然潤德公的消息比我等還要靈通。”
劉澤淡淡一笑道:“那裡那裡,若非叔父和劉太常傳訊,在下已豈能得知這朝庭內幕消息。只是在下位卑職輕,才疏學淺,又如何能擔得了州牧之重任?”
“賢侄有所不知,此番廢刺置牧之舉,乃干係重大,關乎社稷,皇上也是經過深思熟慮,初置的五州州牧之中,宗室重臣就佔了三席,賢侄可知是爲何?”
“願聞其詳。”
“昔日高祖平定天下之後,認爲秦之所以滅亡,乃是無同姓宗室屏藩所致,於是高祖在清除異姓王之時大封劉氏子侄爲同姓王,意在拱衛皇權,並與羣臣白馬盟誓,非劉不王,非功不侯。此爲宗室之始,然孝景之時,七國亂後,宗室勢力日益衰落,外戚與宦官輪流把持朝政,朝政崩壞、民生塗炭,才致有黃巾之禍。今上亦是痛定思痛,愈振朝綱,君郎兄此番上奏,與皇上聖意相合,纔有廢刺置牧之議。此番所封五州牧之中,皇甫車騎平叛黃巾乃第一功臣,得封冀州牧乃是實至名歸,黃琬乃是朝中重臣,主牧豫州更在情理之中,剩下的三個州牧位子,皇上全給了宗室重臣,由此可見,此番皇上重用宗室之意。潤德,你我三人雖是庶支,但皆是高祖苗裔,劉氏子孫,值此朝室傾危之時,理應責無旁貸地站出來,保我劉氏江山千秋萬代。”
千秋萬代?劉澤心底裡在暗笑,這劉虞想得也太天真了,大廈將頃,又豈是他們幾個宗室成員那左右了得,何況就算劉虞有匡扶漢室之心,別人有嗎?最起碼出廢刺置牧這個餿主意的劉焉就沒有,他的心思早就到了有天子氣的益州去了,他只想做他的土皇帝,甚至在機會合適的時候把那個土字給去了,至於洛陽朝堂的生死存亡,恐怕真和他沒啥關係。
不過這是劉澤心裡的想法,面上一笑道:“叔父所言極是,身爲宗室子弟,確實該爲朝庭盡一份棉薄之力,只是小侄閱歷尚淺,若真的牧守兗州,只怕諸位大臣不服啊。”
劉虞哈哈大笑道:“賢侄多慮了,雖然賢侄乃弱冠之身,但剪除黃巾、誅殺張角,此等功勳,就算是相比衛霍也是不遑多讓,何況此番任命出自聖上,衆臣又豈敢妄議。”
劉澤道:“不知皇上龍體安康否?”
劉虞道:“皇上只是偶感風寒而已,現已無大礙,只等年後便可上朝,賢侄是否有些等不及了?”
聽得漢靈帝平安無事,劉澤懸着的一顆心也就放下了,最起碼漢靈帝還應該有三年的陽壽。“功名富貴小侄倒是並不在意,只是聽聞聖上龍體安康,我心甚慰,皇上金安,就是我大漢之福啊。”
劉澤說的可倒是心裡話,漢靈帝雖然昏庸,但卻是大漢朝的擎天之柱,勉勉強強支撐着搖搖欲墜的漢室江山,三年之後隨着漢靈帝的崩殂,龐大的漢帝國在頃刻間便分崩離析,諸侯雄起,三國之幕由此拉開。漢靈帝能多活一年,腐朽的朝庭便可多維繫一年,老百姓也難免一年亂世之苦。
劉虞頗有嘉許之色,道:“雖然朝野對聖上多有微詞,說陛下親小人遠賢臣,但我們做臣子的,首先便應有忠誠不二之心,不可腹誹,更應該盡到諍臣本分,諍言進諫,以明聖聽。此次皇上採納君郎兄所奏,從善如流,也不愧是明君所爲。”
對於劉虞這種盲從的保皇派,劉澤自然懶得和他辯駁,他倒是想起一事來。“叔父可知朝中廢刺置牧之議何時傳出來的消息?又有何人知曉這消息?”
劉虞道:“君郎兄上書已有十餘日,皇上召近侍大臣議過此事,初步定下來大概也就是三五天前的事吧,這消息知道的人並不多,也就三公九卿和大將軍瞭解內幕,其餘人等也僅是揣測而已,潤德爲何有此一問?”
劉澤倒是恍然大悟,原來袁家曲意迎奉,何進極盡拉攏,都有落在這裡,袁逢何進身居高位,朝庭的內幕消息盡在掌握之中,所以他們纔在第一時間向劉澤拋出了橄欖枝,這些人可都是混跡官場的老油條了,朝庭內出現象劉澤這樣的官場新貴不拉攏巴結纔怪。劉澤說道:“噢,沒什麼,小侄只是有些好奇罷了。”
今天劉虞和劉焉來劉澤府上也就是通通氣,同時和劉澤聯絡一下感情,此番皇上重新重用宗室重臣,也算是劉氏宗族勢力躋身權力巔峰的圈子,與此前執掌朝政的外戚勢力和宦官勢形成了鼎足之勢,在這種形勢下,劉虞和劉焉都認爲他們有必要團結起來,形成一股合力,而新貴劉澤的加入無疑讓他們的籌碼更充足一些,至少今後在朝堂上宗室勢力將會有更大的發言權。
對於他們的目的,劉澤倒是沒有什麼排斥,本身他就是出身於漢室宗親,雖家道落破,但身份地位卻依然擺着那兒,父親臨終前念念不忘的便是光宗耀祖,想不到事隔幾年,憑着黃巾一戰,劉澤真得發跡了,牧守一方,馬上封侯,雖然比不上祖上中山靖王的光環,但自從陸城亭侯劉貞因酎金案失侯以後,涿郡劉氏終於算是有光耀門楣之日,也算是了結了父親的一樁心願。
至於和劉虞他們同氣連枝共進同退,劉澤雖沒有首肯,但也沒有拒絕,一則是劉虞做爲長輩,且對劉澤有提攜之恩,二來劉澤在朝中沒有什麼根基,唯一算得上靠山的尚書盧植在朝中也非重量級的大臣,以官職而論,劉澤若是真的就任了兗州牧,比盧植的官位亦是高出了不少。劉澤也深知背靠大樹好乘涼的道理,若真要是想在朝中混出個風聲水起,沒點靠山還真不行。
三人閒談了一會,劉虞和劉焉便起身告辭了,顯然他們對劉澤的態度還是很滿意的,走的時候滿面堆笑,春風得意。劉澤送走了他們,也沒再耽擱,趕忙趕往盧值府上去了,被劉虞和劉焉打擾了一個上午,現在都快午時了。
一進盧府,就見盧毓小聲地跟他嘀咕:“潤德啊,你怎麼來得這麼遲呀?父親都等你一個上午了,那壺酒都燙三遍了!”
劉澤笑着道:“本來計劃着早些過來的,不巧有些事給耽擱了,恕罪恕罪。”
二人邊走邊說,很快便進了中堂。盧植早已在中堂坐候,几案上也早擺好了菜餚,有雞有魚,倒也算得上豐盛。
劉澤長揖一禮,道:“學生來遲一步,讓老師久等了,還乞恕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