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觀大踏步地就進來了,見了臧霸拱手而拜:“見過大哥。”他和臧霸是結拜過的,他們義結金蘭共四個人,臧霸爲首,孫觀次之,老三是吳敦,老四是尹禮。
臧霸略感詫異,孫觀領兵駐守即丘,就是爲了防範來自徐州的危險,他突然地跑了回來,難不成即丘那邊有徐州軍寇邊?
“二弟回來開陽,南面可有軍情否?”
孫觀道:“小弟正有一事要稟報大哥,在繒山的巡哨發現從徐州方向有一支大約百十來人的騎兵從繒山進入我琅琊境內,正向開陽方向逼近,小弟特向大哥請示,是否要派兵攔截?”
臧霸略爲一怔,只有百十來人,那就不可能是劉澤派人來進攻,如果是劉澤派出來的偵騎刺探軍情的話,似乎又顯得人太多了,也太張揚了,臧霸一時間之間有些糊塗,摸不清這一小隊的騎兵進入琅琊有何企圖。
“探明他們有何意圖了嗎?”
孫觀道:“看情形,象是秋狩打獵的。”
“打獵的?”臧霸一臉門子黑線,徐州的人沒事幹出來秋狩圍獵,倒也不稀奇,但徐州地方那麼大,就沒有打獵的地,非要跑到琅琊國來?臧霸立即判斷此事不尋常,絕不會僅僅是打獵這麼簡單。“你可查探清楚這些人的身份了?”
“據巡哨報告,這一隊人馬之中有三位將軍模樣的人,其餘的騎兵甲冑鮮明,裝備精良,很可能是劉澤的近衛弓騎兵。小弟懷疑這些人來路不善,很可能是以打獵爲名。想一探我軍虛實。”
“走!我倒想親眼瞧瞧,是誰吃了熊心豹子膽,敢在我的地盤上撒野!”臧霸騰身而起,命人點起了一千騎兵,出開陽南門望西南行去。
孫觀的巡哨早已經鎖定了徐州軍的行蹤。何況這一隊騎兵根本就沒有掩藏行跡的意圖,大張旗鼓地繒山一帶遊獵,所以臧霸等人根本就沒有費多大力氣就攔截住了這支騎兵。
“呔!來者何人,竟敢擅闖我琅琊地界!”孫觀一馬當先,衝着對方大喝道。
對方騎陣之中閃出一騎,馬上之人披掛齊整。黑紫臉膛,手中握着一對鑌鐵短戟,衝着孫觀嘿嘿一笑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這繒山何時成了你家的自家領地?簡直就是笑話!”
孫觀把臉一沉,雖喝道:“既是王土。也輪不着你們來撒野,難不成你們是天子的人?”
黑臉將哈哈大笑道:“潤德公代天巡狩牧守徐州,這琅琊國也在徐州治下,你說我們來得來不得?”
“你們是劉州牧的人?”孫觀暗暗地提了一下手中長槍,全神戒備。
這時,騎陣中又閃出一騎,一身的黃金鎧甲熠熠生輝。猩紅色的披風在風中獵獵飛舞,但見此人面如冠玉,不怒而威,一股逼人的威嚴氣勢不禁讓孫觀有喘不過氣來的感覺。
“不知將軍如何稱呼?”
孫觀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哼道:“你又是何人?”
黑臉將勃然而怒道:“我家主公面前,你也敢如此無禮?”
“子前,不得無禮,退下。”斥退管亥的自然是劉澤,此次劉澤只率百名弓騎以狩獵爲由進入了琅琊國境內,自然是想會會一琅琊的土皇帝臧霸。他瞧見孫觀身後在衆軍簇擁下打馬趕過來的精壯漢子想必就是臧霸無疑,微微一笑拱手道:“想必閣下便是騎都尉臧宣高臧將軍吧?”
臧霸微微一怔,對面的這位他陌生的很,卻想不到一口竟然道出了他的身份,看來的確是來者不善。不過對方既然以禮相待,正所謂伸手不打笑臉人,臧霸也不能刀戎相見,在馬上還了一禮道:“不錯,正是臧某,卻不是尊駕如何稱呼?”
劉澤微笑道:“在下涿郡劉澤。”
臧霸悚然一驚,孫觀等人更是驚得面色煞白,嗆啷啷亮出兵刃來,隊伍一陣騷動。臧霸瞪了孫觀一眼,示意他不可輕舉妄動,微微欠身道:“臧某不知劉使君大駕光臨,還乞恕罪。”
劉澤呵呵笑道:“劉某秋狩行獵,信馬由繮,不意竟然到了琅琊國境,還驚動了臧都尉,討擾討擾。”
孫觀忿忿不平,哼了一聲道:“什麼信馬由繮,分明是別有所圖!”
臧霸回頭低沉地喝了一句:“二弟,劉使君面前休得胡言!”
“這位將軍是?”劉澤問了一句。
臧霸道:“這位是本國軍司馬孫觀。”
“幸會,幸會。”劉澤微微微一拱手,含笑道。
孫觀沒有吭聲,只是在馬上抱了一拳,算是回了禮,全神戒備地提防着劉澤及手下諸人。
劉澤倒是不以爲忤,對臧霸道:“久聞臧都尉之名,今日始得一見,劉澤深感榮幸。相請不如偶遇,難得今日秋高氣爽,天氣晴好,臧都尉,我們一同打獵如何?”
臧霸遲疑了一下,孫觀卻是急得給臧霸使眼色,劉澤無緣無故地跑到這裡來打獵,居然還要邀請臧霸同行,這中間肯定會有天大的陰謀。不過臧霸倒是另有思量,這裡好歹也是琅琊國境內,劉澤就算是想耍花樣他也掂量掂量,臧霸自然不懼,同時他也想摸摸劉澤此來的真實意圖,所以便應允了。
“恭敬不如從命,如此臧某便擅越了。”
劉澤和臧霸並轡而行,孫觀和管亥則是各率着人馬尾隨其後,保持着一箭之地的距離,同時兩股人馬也都是全神貫注地保持着高度的警惕,一刻也不敢鬆懈,暗暗戒備着。
一路行下去,收穫不錯,劉澤的射術只能用一般來形容,射出去六枝箭,射中了三個獵物,臧霸的騎射功夫不錯,雖然只射出去四枝箭,卻是四發四中,射中了四個獵物。劉澤不禁交口讚譽臧霸好箭法。
這一路行來,劉澤的爽朗灑脫給臧霸留下很深的印象,不過臧霸的戒備之心卻是有增無減,雖然臧霸現在還摸不清劉澤來琅琊的真實意圖,但他相信絕對不會僅僅是打獵這麼簡單。
行至繒山北巔的最高峰蒼嶺,山高陡峭,馬不能行,劉澤便棄了馬,吩咐手下將獵物烤了,自己興致勃勃地徒步向蒼嶺的山頂爬去。臧霸心中雖然疑惑萬分,但也猜不透劉澤的心思,只能尾隨其後攀上山頂。
站在山巔,極目遠眺,蒼茫大地盡收眼底。天,是湛藍的,風,是清冷的,空氣是異樣的清新,沒有任何的污染,此時劉澤的眼界比後世登高者要看得更遠,他指着北面那一座小小的城池道:“臧都尉,北面的那座小城便是開陽嗎?”
臧霸聞言頓有一絲怏怏不快,道:“不錯,那便是開陽城,劉使君在山上看自然看得城小點,倘若親赴開陽城,便不覺其小了。”
劉澤微微一笑道:“子曰:‘登南山而小齊魯,登泰山而小天下。’今日登繒山,足可小徐淮。困坐孤城,自然是不覺其小,登高遠望,望蒼茫大地,還看誰主沉浮!”
臧霸不禁慍怒道:“劉使君之意是臧某不過是坐井觀天的井底之蛙了?”
劉澤不動聲色地道:“素聞臧都尉少有勇烈之名,膽識非凡,出生於泰山腳下,當有會當凌絕頂之志,困居開陽小城,反而沾沾自喜,恐怕比井底之蛙也好不了多少。”
臧霸這下臉上真掛不住了,手按在了劍柄之上,滿臉鐵青之色,沉聲道:“今日劉使君來莫不是隻爲嘲諷臧某?”
劉澤環指四方道:“向北望,羣巒疊翠,青州盡在眼底;西北而視,泰山高山仰止,兗豫大地難覓蒼茫;轉視南方,徐淮大地一覽無餘。開陽一地,與三州相較,難道不是彈丸小城嗎?條條大鱷,環伺左右,臧都尉認爲自己不是別人的口中之食嗎?臨危而不自知,坐井以觀天,臧都尉算不得是井底之蛙嗎?”
臧霸冷笑一聲道:“臧某愚鈍,原來劉使君自比大鱷,早有鯨吞琅琊之心,今日此來,不過是打着狩獵的幌子,想要招撫臧某吧?”
“不錯,劉某正有此意。”劉澤坦然地道,嘴角掛着一個矜持的微笑,笑吟吟地看着臧霸。
臧霸倒是微微一怔,他沒有想到劉澤竟然會如此爽快地就承認了,不過臧霸的臉色陰鬱起來,眼神之中也掠過一抹狠色,厲聲道:“臥榻之旁,豈容他人鼾睡,劉使君圖謀琅琊,恐怕也不是一日兩日了吧?不過,你恐怕是想錯了,臧某既居琅琊,豈可讓他人染指,劉使君想得琅琊,其實倒也簡單,提兵來戰,踏過臧某的屍體,琅琊自然是你的!”
劉澤哈哈一笑,道:“早就聽聞泰山臧宣高勇烈皆備,深有韜略,今日一見,不過爾爾,浪得虛名而已,琅琊已是危如累卵,身首即將異處卻渾然未知,真是可笑之至!”
臧霸勃然大怒,鏗地一聲將佩劍撥了出來,劍指劉澤,怒道:“劉澤,你欺人太甚,信不信臧某現在就取你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