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劉澤可是熟讀三國史的,無論是三國志還是三國演義,都從來沒有提到過劉備有個胞弟,這又是神馬情況?一個念頭在劉澤的腦海裡一閃而過——就算三國史料上沒提,也不代表劉備就沒有兄弟,在古代可沒有計劃生育這一國策,真要是找出幾個獨生子女來,那估計也是鳳毛麟角,只是那個年月出生率高但死亡率也高,許多小孩還沒有長大成人就夭折了,或許劉備還真有個失蹤了的小弟弟也說不定。
想到此節,劉澤心裡暖暖的,原本以爲自己來到漢代孤苦零丁無依無靠,竟然想不到天下會掉下個親哥哥來,而且這哥哥也超牛逼點。雖然他現在什麼都不是,可將來那可是要坐皇帝的,跟着他混再不濟也能弄個王爺侯爺啥的,也算是不枉轉世一番。
不過,自己咬斷了公孫範的手指,這廝絕不可能善罷甘休的,指望現在一窮二白的劉備來保自己無疑是癡人說夢。現在唯一可能救自己的只有公孫瓚了,也不知劉備和公孫瓚的交情咋樣?公孫瓚肯不肯爲了一個微不足道的外人跟本家兄弟翻臉?還有就是以公孫瓚目前在公孫家的地位,說話又夠不夠份量?不過看這情況懸!
本來已報必死之心的劉澤早已心如止水,但此時突然出現的這個意外狀況又讓他瞧見了一絲生的希望,心情反而變得忐忑起來,不管咋樣,先認了這個哥哥再說。
劉備丫得還真能哭,淚水就如決堤的洪水,想收都收不住。劉澤也只好耐心地等他渲泄完,拼命地擠出兩點淚水,泣道:“今日小弟能與大哥相見,實在是上天眷顧,小弟今日就算是命喪黃泉也一無遺憾了。”
“弟弟放心,爲兄就算是舍下這條命來也要保弟弟周全。”劉備此刻也意識到了劉澤所處的困境,一邊安慰劉澤,一邊將求助的目光投向公孫瓚。
不用劉備再開口,公孫瓚也心領神會,他只躊躇了一下,大步流星地走向公孫範那邊,沉聲道:“三弟,爲兄有個不情之請。”
公孫範此時屁股坐在了一條几案之上,正掂着二郎腿,斜着眼瞅着這邊發生的事。
“哎喲,不敢不敢,兄弟何時曾有這麼大的顏面,要你大公子這麼低聲下氣地來求?既然兄長都這麼說了,做兄弟的又如何能駁了兄長的面子?不過……”公孫範把臉一沉,拉着長聲,“兄長若是爲這小賊求情的話,最好免開尊口,否則我不顧兄弟情面!”
公孫瓚和他平時關係就不太和睦,知道此事不可能一兩句話就解決了的,但劉備和他是同學,關係相當鐵,劉澤既然是劉備的弟弟,那他就絕不能袖手旁觀。
“三弟,殺人不過頭點地,你都把他傷成那樣了,給愚兄一個面子,放他一馬如何?”
“放他一馬?”公孫範豎起他斷了食指的右手,咬牙切齒地道,“誰能還我這根手指,我倒是不介意放他一馬!否則憑他豬狗一般的身份,剁成肉泥也補償不了我的半截指頭。”
公孫瓚遲疑了一下,這斷了的手指又如何和能接回去,公孫範的要求看似無禮,但卻無法反駁,畢竟劉澤是咬斷了他的手指的。劉備挺身而出,恭敬地施了一禮,慷然道:“此事的確是舍弟有錯在先,在下願自斷一指,求公孫公子開恩放舍弟一條生路。”
一聽這話,劉澤心中頓時一暖,都說兄弟手足情深,看來真的不假,劉備情願斷指爲剛剛相認的弟弟贖罪,光是這份情義就彌足可貴了。有親人就是好!劉澤在心底裡大嘆。
連公孫瓚也不禁慫容,低聲對劉備道:“賢弟暫且退下,爲兄自有主意。”
但公孫範卻不買帳,用鄙夷的眼神打量了劉備一下,譏諷地道:“你算那根蔥呀?就憑你的那根破指頭,也配和本公子相提並論?”
公孫瓚正色地道:“三弟不可無禮,這位乃是漢室宗親、中山靖王之後涿郡劉備。”
“哎喲喲,漢室宗親就了不起了?中山靖王就了不起了?啊呸!就算是皇親國戚來了,那又怎樣?今天就算是說破大天,不賠還我手指頭,休想讓我放過他!”劉備一身布衣,公孫範真沒有把他瞧在眼裡,何況公孫世家在遼西也那算是一手遮天,公孫範橫行霸道慣了,又如何能咽得下這口斷指之氣。
“再怎麼說,他們也是我公孫瓚的朋友,三弟也傷得他不輕,賣愚兄一個面子,這事就算了。至於三弟要如何補償,直管開口,只要我能辦到的定當盡力。”
“哼哼,公孫瓚,你兄弟我手指斷了,你不替我找回公道,反而口口聲聲的幫着外人說話,你他孃的算那門子的兄弟?居然要我給你面子,你他孃的賤婢生的,也配?”
公孫瓚臉色鐵青,公孫範的話已辱及他的先母,涵養再高的人也不可能再沉默了。“公孫範,你嘴裡放乾淨點!再胡說八道,休怪我翻臉無情!”
公孫範依然是一付吊兒郎當的模樣,冷笑道:“公孫瓚,你是在求我嗎?求我就這態度?你們長房的果然盛氣凌人吶。”
公孫瓚強壓下心頭的怒火,想想現在的確有求於他,並不方便和他翻臉,乃道:“三弟,愚兄方纔言語之上多有得罪,請多多包涵,這位小兄弟年輕氣盛,有冒犯之處還請三弟可以高擡貴手。”
公孫範哈哈大笑,道:“好!阿兄的面子小弟又豈敢不給,這樣吧,本來小弟還尋思着將這小賊抽筋剝皮點天燈,既然阿兄開了口,那就賞他個痛快。小的們,將他的腦袋給砍了,扔到後山去喂狼!”
手下的幾名兵士正欲擡步,見公孫瓚怒目圓睜厲聲怒叱:“誰敢!”嚇得他們渾身一哆嗦,停在那兒看看公孫瓚,又瞧瞧公孫範,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公孫範從身邊的兵士腰間抽出一把環首刀來,喝道:“那我親自動手,我倒要看看誰敢攔我報仇!”
公孫瓚撥出腰間的佩劍,擋在了劉澤的身前,沉聲道:“想殺他?先過我這一關再說!”
“你——公孫瓚!我跟你拼了!”公孫範怒不可遏地吼着,拿着環首刀作勢要劈下去。
公孫瓚冷冷地一笑,不屑地道:“就憑你?那你試試先?”
公孫範左手持刀,刀在半空中,也不知是該劈下去還是不劈下去。別說是他右手受了傷,就算他沒受傷,三個他撂一塊,也不是公孫瓚的對手。他臉上的冷汗刷地就流下來了,可他今天要是認慫後退了,那這丟臉可就丟大了。
就在他進退維谷之間,一聲斷喝傳了過來:“住手!”公孫範借坡下驢,後退了一步,將刀放了下來,恭敬地道:“叔父。”
來人正是公孫洵,他負責柳城鄔堡的全部事務,剛剛接到下人的稟報說兩位公子起了衝突,急忙趕了過來,看到公孫瓚和公孫範劍撥弩張的模樣,連忙出言喝止。
“你們兄弟二人何事爭執,竟然要弄到刀劍相逼的地步?”
公孫範惡人先告狀,搶先道:“叔父大人,事情是這樣的:今日小侄派人出城捉拿逃跑的民夫,看到這小賊鬼鬼祟祟,或恐是鮮卑人的奸細,便將他擒拿回來拷問個究竟。豈料這小賊滿口胡言亂語,據不承認,反而乘小侄不備之際咬掉了小侄的一截手指。求叔父大人爲小侄作主。”
公孫洵看了看他的傷勢,安慰道:“範兒放心,爲叔自有理會。”回頭看了看公孫瓚,和顏悅色地道:“瓚兒,不就是個奸細嗎,又何至於讓你們兄弟反目?”
在長輩面前公孫瓚可不敢再亮劍了,趕緊收劍入鞘,施了一禮,道:“回稟叔父,這位小兄弟乃是我一個朋友的弟弟,而且他乃漢室宗親,中山靖王之後,又那裡是什麼奸細,三弟不分青紅皁白捉了回來,嚴刑逼供,打得遍體鱗傷,混亂中誤傷了三弟的手指,三弟定要取他的性命,不得以瓚纔出手相阻?”
“噢,他居然是漢室宗親?卻不知他父輩現任何職?”聽說劉澤是帝室苗裔,公孫洵也頗爲感興趣。
“他家祖上因酎金失侯,遺居涿郡數百載,其父現任涿郡典郡書佐。”公孫瓚據實以告。
公孫洵輕唔了一聲,便沒有再言語。如果劉澤的父親是二千石或者二千石以上的朝庭高官顯貴,公孫洵就要考慮一下了,典郡書佐嘛,不過是一小吏,根本就掛不上號。
公孫範一臉的興奮,急急地道:“叔父,這小賊子竟敢跑到我們公孫家的地盤上鬧事,不把他大卸八塊實難解心頭之恨。”
公孫洵掃了他一眼,淡淡地道:“範兒稍安勿躁,爲叔自會秉公處理。”公孫洵是公孫家老一輩碩果久存的一位了,作爲家主,他自然有權決定族內的事務。公孫範雖心有不甘,但也得悻悻然退了下去。
劉備急切地看着公孫洵,想開口說什麼,公孫瓚給了他一個眼色,阻止了他。現在是公孫洵當家,公孫瓚也沒理由和剛纔一樣撥劍相向,一則在長輩面前不可失禮,二則公孫瓚知道公孫洵爲人還是厚道的,辦事也公允,唯今之計也只有聽聽他的處理結果再說。
衆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公孫洵身上,就連爬在地上的劉澤也等着這乾巴精瘦的老頭做出最終的審判。
公孫洵乾咳了一聲,道:“事實的情況基本上已經很清楚了,應該是出於一場誤會,範兒錯將這位小兄弟當作奸細拿了回來,但時屬非常時期,寧枉勿縱,謹慎一點並非大錯。這位小兄弟咬斷了公孫範的手指,也系誤傷,雖有錯亦罪不至死,斷其一臂,以爲懲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