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天公似乎不作美,傾盆大雨不期而至,道路泥濘不堪溼滑難行,向東翻越太行山變得十分艱險。但大多數隊伍熱情強漲,頂風冒雨,排除萬難地向着太行山巔前進。
只有飛燕統領的第九隊在飛燕的命令下,躲在山洞中避雨。爲此,第九隊幾乎發生內訌,支持飛燕的一派和堅持前進的一派發生了激烈地爭吵,所幸在飛燕處理得當,未發生羣毆事件。
一難未平,一難又起,暴雨引發了山洪爆發,大沙河水暴漲,水流湍急,根本就無法泅渡。而大沙河是西北東南流向,源遠數百里,乃返回鳳凰谷的必經之路。
歷經千辛萬苦翻越太行山的各支隊伍抵達大沙河之時,看着波濤洶涌的河水都傻了眼。一路行來,許多人由於淋了大雨,發起了高燒,只爲了能早日返回營地,大家才拼了命地向前衝,現如今有湍急的河水擋道,幾乎令大家都有些絕望了。
有人提出繞到大沙河的上游,那裡水勢定淺,可以泅渡。但方案一提出來,立即遭到不少人的反對。繞到大沙河的上游,必然要往西北方向走,而大本營是在東面,豈不是南轅北轍,更何況大沙河幾百里長,沿途全是崇山峻嶺,真要繞過去還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繞回來。
又有人提出來砍伐樹木做成木筏,這一提議得到了大多數人的認可。立即有人行動起來,砍伐樹木,又用野草結成草繩,將碗口粗細的樹幹捆綁在一起,很快便紮成了幾個木筏。但一試水,木筏頃刻之間就被巨浪打翻,木筏上的人也跌落在河中,所幸他們腰間都繫着繩索,岸上的人七手八腳地將他們拉了回來。
此時衆人已是一愁莫展,更困難的是幾百個人聚集在河岸,食物的供應幾乎難以爲繼,別說是野獸了,就是些野菜野果都無法再尋覓到了,許多隊伍只能吃些苦澀的樹葉樹皮,再如些等待下去,這些人只有活活餓死的份了。
潘鳳召集九個隊長開會商討對策,大家議來議去,終究也沒有想出一個好辦法。這個時候,飛燕率第九隊趕到了大沙河,經過兩天的休整,第九隊的人精神抖擻。
飛燕在聽到大家扎木筏渡河失敗的消息,到了河邊仔細觀察了一下,向潘鳳提出了一個建議:“找幾個諳熟水性的,腰上繫好安全繩,強行渡河,一旦不利,可迅速救回。”
潘鳳搖頭道:“這個方法試過了,水流太急,水性再好的人也只能渡到一半。”
飛燕指着前面一處略窄的河段說道:“只要能渡到一半就有辦法,這條河最窄處只有十餘丈,對面河岸邊有幾棵大樹,只要渡到河中間,使用飛爪鉤住樹幹,不愁渡不過去。只要有一個人能渡過河,將繩索分別系在兩岸的大樹上,大家依次攀住繩索便能全部渡過河去。”
潘鳳興奮地道:“好主意,只是方纔幾次嘗試,那些個熟悉水性的已是身疲力乏,恐怕一時恢復不了體力。”
“張蛟、陳鯉,你們二人準備下水。”飛燕回頭點將,將隊中水性最好的張蛟陳鯉喚了出來。
“諾!”張蛟陳鯉站了出來,躬身領命。
自有人將繩索系在他們腰間,張蛟首先衝入河中,奮力地向對岸游去。大沙河水咆哮着,卷着濤天巨浪,張蛟雖然水性很好,但在這大浪之中卻也難以施展。漸漸地已逼近河心,水流更加地湍急了,浪頭裹挾着他向下遊衝去,飛燕見眼看就要失去鉤住對岸大樹的最後機會了,大聲喝道:“張蛟,出手!”
張蛟奮力地騰身躍起,手中的飛爪劃出一條弧線,只可惜距離大樹僅有尺餘之遙就落下了。一擊不中,機會就失去了,衆人七手八腳地將他拉上岸來。
“水流太急了,若能再逼近一點就有機會了。”張蛟吐掉滿口的泥沙,氣喘吁吁地道。
飛燕對陳鯉道:“看你的了。”
陳鯉重新選擇了下水的地點,比張蛟下水點往上游多移了幾十丈,在水中呆的時間多點,更有機會接近河心,但風險也是不言而喻的,在這大浪之中,最費體力,一旦力竭就十分危險了。陳鯉自然明白這個道理,所以他一入水並沒有拼命地向對岸遊,而是採用隨波逐流的方法,隨着水流向下游飄去,慢慢地接近河心,就在與岸邊大樹擦肩而過的一霎那,他瞬間爆發,大喝一聲,一躍而起,手中飛爪有如流星一般疾射而出,牢牢地抓住了大樹的樹幹。岸上立刻爆發出雷鳴般地掌聲和歡呼聲。
陳鯉爬上對岸,將繩子的一頭牢牢地捆在樹幹上,這邊也有人將繩子的另一端繫好了。衆人排好隊,依次一個個地渡入水中,死死地抓緊繩索,任憑風浪再大也撼動不了,不消兩個時辰,所有人員全部渡了過大沙河。
大夥兒都鬆了一口氣,渡過了這道鬼門關,所有人的身心都輕鬆了不少。但他們不知道的是,他們的噩夢纔剛剛開始。
隊員們爬上了河東岸的高地,眼前的景象讓他們目瞪口呆。原來經過時的原始森林消失了,到處都是被大火燒焦的模樣,到處都是燒得黑乎乎的乾枝枯葉,地上的草灰已是厚厚的一層,焦枯的樹幹有的還在冒着青煙,似乎告訴人們昨日的火情,也許是這幾日的大雨熄滅了火勢,否則這裡恐怕還是火海一片。誰也無法理解眼前發生的一幕,但每個人的心頭都是異樣的沉重。這裡距離大本營至少還有一百五十里的路程,在此情形之下,這片森林再也無法供應給他們任何的食物了,也許等待他們的,只有死亡。
但呆在這裡,同樣沒有任何生存的機會。所以,所有的隊伍沒有半刻地喘息,各自選定了一條前進的道路,義無反顧地向着東方前進。
飢餓象一個瘟疫,快速地在人羣中傳遞,胃部在抽搐,大腦似乎已經麻痹了,灌了鉛的兩條腿機械似地邁着。人們發瘋似的尋找着食物,動物也許在大火來臨時就已經逃走了,所有的野果野菜都毀於一炬,就連找到一片樹皮都成了奢侈品,人們只能咀嚼着草根樹根,苦澀的汁液沒有任何的營養,但卻刺激着火灼一樣的胃口,飢餓的感覺更加地強烈。
逮到一隻老鼠幾乎算是走了大運了,不再用火烤,不再用水煮,而是生吞活咬地將老鼠塞到自己的喉嚨裡,吃得是滿口的鮮血。老鼠也似乎被這些瘋狂的人嚇傻了,進了喉嚨裡還發出吱吱地叫聲。
所有的人幾乎已是衣不蔽體,身上佈滿了無數的傷痕,擦傷的、跌傷的、劃傷的、碰傷的,渾身浴血,許多人的腳跛了,駐着根木根一瘸一拐執着前行,更有些人走着走着,一頭便栽到了地上不省人事,同行的夥伴立刻將他們攙扶起來,就算那些昏迷不醒的,同伴們也用簡易的擔架擡着前進。
終點已在不遠的前方,沒有高大樹木的遮擋,遠處的營地依稀可見,但對於這些精疲力竭的人來說,終點卻似乎很遙遠,看得見卻摸不着。
救援隊就守在他們的身旁,身後的食物發出令人垂涎三尺的誘人香味。但沒有一個人走上前去,更多的是舔着乾裂的嘴脣,使盡地嚥着唾沫,但他們的口中早就沒有了唾液,他們堅定地目視前方,彷彿眼裡壓根兒就沒有看到救援隊和他們的食物。走到這一步,讓人堅持下去的,只有必勝的信念了,沒有人願意輕易地放棄。
劉澤佇立在營門口,向西凝視着前方,表情似乎僵直了,久久地沒有移動一下身形。現場凝重地氣氛感染了在場的每一個人,就連平時嘻哈慣了的張飛也悄悄地呆在那裡沒有吱聲。
終於,一隊人員出現在地平線上,他們衣衫襤褸,腳步踉蹌,一路相互攙扶跌跌撞撞地走到了終點——大本營的門口。
爲首的站到了劉澤的面前,聲音嘶啞但卻異常平靜地道:“啓稟主公,第九隊隊長飛燕向您報到,全隊應到五十人,實到五十人,報到完畢!”
劉澤看着眼前的這個幾近纖弱清秀的少女,肌膚半裸,已成條縷的衣服難掩玲瓏的曲線,真得很難想象她是如何走完這段“地獄之旅”的。劉澤解下自己的紅色披風,披在她的肩上,莊重地道:“第九隊,歸營!”
飛燕拱手施禮道:“諾!”率隊返回營賬,自然有人早已準備好了熱菜熱飯,飢不擇食的隊員們吃得是狼吞虎嚥。
相隔半日後,潘鳳、陳彪率領的第三隊返回營地,隨後到達的是張龍率領的第一隊,直到第三日黃昏,所有十支隊伍才全部返回營地。
“地獄之旅”始行於五月十五,終結於六月初三,凡十七日,其間荊棘坎坷,如歷鬼府,名符其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