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愣,心道七爺怎麼知道我進過那條暗道:“是啊,剛從那條暗道中出來不久。”
“這就對了。”七爺解釋道:“外面的湖水邊,有四面明亮似鏡的崖壁,而那四條暗道,則是通往四座崖壁的山體內部。除了我們先後進來的那條山洞中的暗道之外,還有兩條通往一冰一火兩座墓洞,剩下的一條,就是通往這裡了。”
“你怎麼知道?”在經過黑衣人的痛罵之後,我對七爺與布袋和尚的好感驟然消失,原本的“您”,也換做了“你”:“那幾條暗道都進去過了?”
七爺搖搖頭:“沒有,在進來的這一段路上,我大致能夠猜到這座成陵懸棺的具體構造了。”
我張嘴問道:“小氣候?”
“對!”七爺點頭道:“整座成陵懸棺,是處在一種奇妙的小氣候中。不知道多少年一遇的立春暴雨,會讓這種小氣候完整的展現出來,宇文泰就是根據這種奇異的氣候,改造成了成陵懸棺。根據我的猜測,在立春的暴雨時節,外面的峽谷因爲植被的稀少,會被雨水淹沒;在山洞內部,也就是第一層崖壁中,有三座湖泊,除了直接收入外面涌進來的雨水的第一座湖泊是正常的,其餘兩座因爲地形與地質的原因,形成了一上一下、一火一冰的兩座湖泊。”
老蛤插嘴問道:“爲什麼在夏季暴雨的時候,不會出現這種情況呢?”
七爺一咧嘴:“很簡單,一是夏季植被多,雨水不會彙集這麼多;第二,因爲這山中的湖泊,只有在立春季節纔會出現火湖融冰湖的現象。當然,這也只是我的猜測,不過按照這一路走來,應該是不會差太多的猜測。火湖融冰湖之後,加上外面涌進來的雨水與那座正常水潭中的水,經過宇文泰所建造的巨大水槽,匯入到了第二層崖壁中的湖水中。也就是外面的那座水位正在上升的湖泊。”
“這是個障眼法啊!”老蛤感嘆道:“宇文泰還真是聰明啊外面的四面崖壁上,開鑿了那麼多的懸空墓洞,要是有人進來之後信以爲真,在外面找上幾天,幾乎等於等死啊!”
“沒錯。”七爺繼續說道:“其實多數人,都不會找到這裡面,也就是第三層崖壁中的真正成陵懸棺。但是宇文泰想的比我們還要遠,就算現在我們進來的,如果不盡快出去的話,仍舊會在這裡等死。”
這是爲何?我皺了皺眉頭,經過七爺這麼一說,我在腦海中很快就將整座成陵懸棺給搭建起來了,此時聽到要儘快
出去,在腦海中過了一遍,忽然想起了什麼:“七爺你是說,在這座懸棺裡面,從崖頂出去就是死路一條,而我們只能按照原路從穿過外面的兩層崖壁回去,但是因爲小氣候的原因,那座有唯一出口的火湖,會在雨水消失之後,慢慢重新凍結成冰湖?”
“沒錯!”七爺笑道:“小顧說的沒錯。那兩座一火一冰的湖泊,並不是在所有時間內相對的,而是在大多數時間,都是冰湖。只有在特定的時間段,海拔低的那座冰湖開始被地下的溫度上升而融化,並且很快成爲沸水,利用高溫迅速融化正上方海拔高的那座冰湖。而在雨水退去之後,它就會在短時間內迅速恢復成冰湖,一旦到了那時,我們是不可能砸穿那麼厚的冰石出去的,所以,也是等死。”
“那唯一的出路呢?”我當即問道。
“唯一的出路,就是在雨水完全退去之前,從你們進來的水潭,或者我們進來的崖壁中回到外面的湖水中,順着那條暗道回到山洞中,便能夠回去了。”
“那,大約是什麼時間,雨水會退去?”樑若伊追問道。
七爺沉吟了下,看向布袋和尚。
老和尚誦了一聲佛號:“如果按照時間來算,一頭一尾,一匯一退。總共五天的時間,第一天開始彙集雨水,第二天開始涌入湖泊;那麼,第四天雨水開始退回,第五天完全恢復原貌,這樣算來,現在的水位已經開始下降了,剩下的時間應該在三個時辰左右。”
三個時辰?也就是說六個小時,時間倒是還算充裕。我點點頭,可是當扭頭看向那座直刺雲霄的石柱之後,霎時心涼了半截兒!單說這幾百米高的石柱,爬上去就是個問題!
“時間不多了,咱們上去!”七爺沉聲說道。
我急忙擺擺手:“那個,七爺啊,我在下面等着好不好?這也太高了!”
七爺毫不猶豫地搖搖頭:“不行,小顧,先不說我們需要你,單說我們走的時候很可能會在上面走,你留在下面,我們不可能有時間回來救你!”
“可是……”我一時間也沒有更好的理由,我總不能留在下面等死啊。
“沒事,我們分成兩組,用繩索拽着。”樑若伊提議道。
七爺應了一聲:“也好,那就,樑小姐你帶着小顧吧,我們三人一組。這根石柱看上去應該有三百米的高度,因爲是螺旋上升的懸空石階,我們最好每人腰裡系兩條繩索
,一條繫着別人,一條用來邊走邊套在上面的石階上,以保證安全!”
黑暗中,衆人點了點頭,將手電筒的腕帶繫上,綁在了手腕上,因爲怕在螺旋上升的過程中晃到夥伴的眼睛,都調整爲近弱光,繫好了繩索,最後檢查一遍沒有問題之後,老蛤在最前面,後面依次是七爺、布袋和尚、我跟樑若伊,踏上了懸空石階。
時間已經過去了一千多年,腳下的石階仍然很結實,踩上去毫不搖晃。每兩塊石階之間的高度差大約在一尺左右,前後差大約也是一尺左右,如此繞着直徑兩丈左右的巨大石柱螺旋上升,如同是在半空中翩翩起舞,只是氣氛差的太多,上了約五米高之後,我將手電向下一照,雙腿一軟,差點就掉下去!
“你別看下面!”樑若伊說道。
我嚇得停下了腳步,一隻手抓着繩索,一隻手緊緊抓着前面的石階,聲音裡都帶着哭腔了:“神啊,我錯了,這是要做什麼啊!五米多我就受不了了啊!還有二百多米……”
“你不往下看,什麼事情都沒有!”老蛤在上面叫道:“小子,我告訴你,這條路最可怕的不是上下的高度差,而是……”
老蛤沒說完,七爺就直接打斷道:“小顧,聽樑小姐的,你不往下看,就什麼事情都沒有。”
我點點頭,應了一聲,擺了下已經有些麻木的雙腿,繼續向上走去。
無盡的黑暗中,五道柔弱的手電筒燈光,像是五個跳躍的精靈,繞着石柱緩慢向上走着。我也終於克服了向下面看的衝動,小心翼翼地一步步向上走着。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我終於明白了老蛤之前說的“最可怕的不是上下的高度差”的意思了!
人在相同的環境中一直重複同樣的動作,時間久了,會產生一種奇妙的心理,或者是一種詭譎的幻覺。我這樣幾乎勻速的在黑暗中向上爬,終於忍不住用手電筒向四周看去——全是黑暗,向下,是黑暗;向上,是黑暗;身體的一側是黑暗,一側是石柱,而且這一側的黑暗與一側的石柱還在隨着我身體角度的變化而相互轉化!
我霎時就有種失重感。就像是我處在無盡的宇宙中,邁着腳步走着永遠都都走不到盡頭、面前永遠都是黑暗的懸空石階……
再加上這條路是螺旋狀上升,我在四下看了一圈之後,頓覺腦袋暈沉沉的,處在無盡黑暗中的身體也是輕飄飄的,本能地閉上了眼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