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子吳浩?!
當我聽到這個久違的名字時,大腦出現了一秒鐘的空白,隨後,一年多前麻子在我面前被海水吞沒的那幅畫面慢慢浮現,讓我心裡產生了一絲痛楚。
麻子,是這場行動以來,第一個在我面前死去的人。
可也是從他消失那天開始,我們不斷地發現一些他還活着的蛛絲馬跡,可是在忘情崖灘那種地方,他如何能夠存活下來?!
雖然我們懷疑他還活着,但是沒有任何證據,更沒有人親眼見到他。從我們已知的消息來看,吳家傳到這一代,也只剩下一個吳浩能夠拿得出手,別的人,沒有吳浩那兩下子。
想到這裡,我才忽然覺得自己對於麻子的功夫並不瞭解,因爲在行動中,根本沒有幾次單獨與他相處,更沒有見識過他全力使出的本事。
可是話又說回來,吳家世代都是著名的小偷,別的功夫不說,那千錘百煉的纖細有力的手指,跟一身“踏雪無痕”的矯健身法,應該是必不可少的。
手上的功夫,我見識到了,這腳下的功夫,卻是沒見識到。
“你懷疑是他?”我苦笑着看着樑若伊,問道。
“嗯。”樑若伊點了點頭:“吳家有一種獨創的步法,從不外傳,雖然我沒有見過,但是剛纔那黑影的步法,同樣前所未見,我猜測,極有可能是麻子。”
“那會不會是吳家的長輩呢?”我提出了異議,雖然我想讓麻子活着,但是卻也不敢相信。
“不會。”樑若伊微微搖頭:“他們吳家的長輩,在數年前的一場劫難中死的死,傷的傷,除了吳浩自己,再沒有別人可以在江湖中掀起風浪了。”
這事情我倒是不知,皺了皺眉頭,嘆了口氣:“算了,還是先下去再說吧,那黑影倒是給我們提供了一個方向,我們追着他去左側就行了。”
冰美人應了一聲,我們兩人慢慢下去,雙腳落地的時候,已經是下午的四點多鐘了。
夕陽西落,整個湖底十分昏暗,擡頭看去,能夠透過淡淡的霧氣隱約看到灰濛濛的天空,而隨着夜幕降臨,山中的溫度開始急劇下降,湖壁上已經有很多地方結下了厚厚的冰層。
湖底倒是沒什麼風,但是潮溼的空氣仍舊讓我覺得寒冷刺骨,急忙哆哆嗦嗦地跳了幾下,看着樑若伊收拾好繩索,拿着一隻手電筒在四下照着。
還真可能如我所想,這座湖泊是狹長狀,手電筒調成強遠光,卻看不到兩邊的盡頭。
湖底充斥着大小不一、形狀各異的怪石,大的一人多高,小的只有腦袋大小,有方的有圓的,還有奇形怪狀的,一眼看上去,覺得有些詭異。
我正一邊跳着取暖一邊四下觀察,卻見樑若伊竟然在一邊張羅着升起了一堆篝火。
“幹嗎?”我有些不解:“今晚要住在這裡?”
“廢話!”冰美人瞥了我一眼:“你都凍成這樣子了,而且天色也晚了,先休息一晚再說!”
這話說
的我心裡一暖,笑道:“哎吆,這話說的,好像是老婆關心老公啊!那我都這麼冷了,今晚你抱着我睡好不好?我可是……唉吆!”
還沒調戲完呢,樑若伊就一記暴慄打在我的腦殼上,疼得我呲牙咧嘴。
“其實我是覺得不着急了。”樑若伊白了我一眼,伸手在揹包裡翻找着食物:“該來的,不該來的,全都來了。這麼多人,一定有一場好戲看,我們倒是最沒有目的的一組人了,也就不急着尋找他們了。”
我一咧嘴:“嘿嘿,美女,你這是找藉口吧!我怎麼覺得,你是想趁機跟我單獨在一起呢?放心,說實話沒事,我保證……哎哎哎,打人不打臉啊!”
見樑若伊又舉手要打,我急忙向後退了一步,嬉笑着說道:“說真的,我倒是覺得你想鷸蚌相爭,漁翁得利啊……”
冰美人支起了一隻小缸子,湊合着熬着粥:“怎麼?不行麼?這還沒見到人,就已經出現了那麼多的高手,你我去了能做什麼?只能任人宰割,倒不如等他們打個你死我活,差不多有了結果再過去探查,至少,不會稀裡糊塗把命給送了。”
“不能啊!”我圍着篝火,坐在了樑若伊身邊:“憑咱倆現在的實力,誰能輕易殺了我們!”
樑若伊剜了我一眼:“別介,我可不想拖你後腿!”
我嘿嘿一樂,雙手放在篝火前取暖,看着冰美人張羅着簡單的晚餐。
很快,我就喝上了一碗香噴噴的米粥,說真的,這都好多天了,終於能吃上一頓熱乎飯,捧在手裡一點點喝着,生怕忍不住一口氣喝掉。
“前段時間在濟南,究竟發生了什麼?”樑若伊一邊就着米粥吃着麪包,一邊向我輕聲問道。
想起那幾天發生的事情,我不禁又有些悲傷,嘆了口氣,將趙菁跟柴老五的事情說了一遍,樑若伊聽了也有些唏噓……
“我怎麼都想不到,這輩子,竟然有人爲了我死去。”我說着說着眼角便有些溼潤,急忙藉着喝粥的動作快速抹了一把。
“有些時候,人的大腦是空白的,只想着一個目的。”樑若伊扭頭看着我:“在那幾秒鐘的時間內,爲了這個目的,可以眼睛都不眨一下,付出自己的所有。”
我輕輕點頭,腦海中不斷出現趙菁爲我擋了一槍的畫面,心裡頓時空落落的。
“這麼說的話,趙菁是個假名字,起碼,她應該姓柴纔對。”冰美人說着喝掉了碗裡的熱粥,拍了下我的肩膀:“行動結束之後,如果你還活着,去找柴老五,給她上柱香吧。”
“嗯。”我應了一聲,看着樑若伊起身收拾着東西,咂摸着她話裡的意思,不禁又是一陣唏噓:是啊,也許這次行動結束時,我也就不在這個世上了。
想起自己還有那麼多的事情沒有做完,心情變得更加沉重了。
“別有包袱。”樑若伊收拾好東西,擺手示意我先把飯吃完:“人世無常,順其自然就好。人生就短短數十年的光景,揹着壓力活,
太不值了。”
我咧嘴笑了下,不再言語。
吃過晚飯,時間到了晚上的七點多鐘,就着身體暖和過來了,我跟樑若伊便趕緊擠在了一座帳篷裡,很快就睡了過去。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我慢慢從睡夢中醒來,睜開眼睛,發現自己蜷縮在一個角落,身邊的樑若伊不知去哪兒了,將她的睡袋蓋在了我的身上。
“唔——”我打了個哈欠,伸了個懶腰站起身,看了一眼時間,已經是早上的七點鐘了。
擦了把臉,捋了下頭髮,走出帳篷,看到樑若伊正貼着石壁站在風中,一動不動,看樣子是在調息。
“煮好粥了,吃完咱們走。”她聽到我的聲音,張嘴說道。
我應了一聲,邊吃早餐邊看着冰美人收拾着東西:“這一夜出奇的安靜,看樣子,我們後面真的沒人了。”
“最好是這樣。”樑若伊瞥了我一眼:“但每次都事與願違,我可不相信,此刻沒人在我們後面跟着……”
這話說的我一陣緊張,聳聳肩也不再言語了。
吃過早飯,收拾停當,跟樑若伊兩人邁步朝左側走去,我辨認了下方向,應該是偏北方,剛好是深山之中。
跟隨着昨天那個黑影消失的方向,我們走了差不多有兩個小時,樑若伊一直在做着記號,因爲手中的電子定位儀,已經無法識別此地了。
“咱們現在是往哪個方向走?”一連走了兩個多小時,我實在是走不動了,停下腳步靠在石壁上,喘着粗氣問道。
“偏南。”樑若伊微皺眉頭:“我在猜想,咱們會不會繞了一個圈子?”
“啊?!”我愣了下:“不會吧,真要是繞圈子的話,我們應該也能找到其他人或者他們留下的足跡啊!”
“唔……”冰美人沉吟了下:“也對,還有一點是,我們在不知不覺中,一直往下走。”
“哦?”我急忙擡頭看向天空,透過淡淡的霧氣,能夠看到可憐的幾束陽光,目測一下,果然覺得此時所在的位置,要比早上的位置更低一些。
“咱們現在到底在哪裡啊?!”我心裡有些焦躁地問道。
樑若伊扭頭看着我,卻是搖了搖頭:“問我?我的回答是,我也不知道……”
得,就連冰美人這個活雷達,都不管用了!
我苦笑着剛要抱怨幾句,耳邊卻驀地傳來“當”的一聲梵鍾之音,要知道此時我們在寬度不過十丈左右的乾涸湖底,這一聲梵鍾之音帶着巨大的迴音響徹天際,我登時覺得腦袋“嗡”的一聲,巨大的迴音從耳朵進入我的體內,頓覺氣血翻涌,一個趔趄坐在了地上!
“當……當……當……”
梵鍾之音的回聲在慢慢消卻,我耳中充斥着“嗡嗡”的蜂鳴聲,眼前一陣暈眩,看到樑若伊對我說着什麼,卻已然聽不到她的話語聲。
就在我感覺回聲將要消失的一刻,第二聲更加猛烈的梵鍾之音傳了過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