叢夏真不忍心打斷他們母子情深的重逢場面,不,應該說不太敢,但最後還是忍不住說:“女皇大人,變異人是生不出孩子的……”
“別叫我女皇大人,彆扭死了,我叫鄧婕芸,叫我鄧姐吧。”她支着下巴,瞥了一眼叢夏,“我知道變異人生不出孩子,所以正發愁呢,你們不是科學院來的嗎,沒什麼辦法嗎?我也不想一輩子跟螳螂生活在一起,但是如果不能解決這件事,我是沒法離開的。”
叢夏苦笑道:“生育問題是科學院着重解決的大問題之一,但是現在還沒有實質性地進展。”
鄧婕芸嘆了口氣,“那不是沒戲了。”
鄧逍道:“媽,我不會讓你一直跟螳螂在一起的,咱們一起想辦法,很多兩年前我們覺得解決不了的問題,現在都解決了,生育問題早晚也會解決的。”
成天壁道:“難道你們不能換一個女皇嗎?”
鄧婕芸道:“不行,女皇只能由女皇孕育,當初我就是在螳螂女皇懷孕的時候被抓去給它當養料的,結果它跟我異種了,後代沒孕育出來。如果我不能給它們一個新的女皇,那我只能陪它們到死了。”
鄧逍叫道:“那怎麼行。”
叢夏道:“你的情況我們會反應給科學院的,一旦研究出解決生育問題的辦法,我們肯定會第一時間通知你的。不過……我有個辦法,不知道可不可行?”
鄧婕芸挑了挑眉,“說。”
“如果從其他地方引來一個新的女皇呢?”
鄧婕芸沉聲道:“那它必須在決鬥中把我殺死,否則我的族衆不會服它。而且,你根本沒弄明白問題的關鍵,並不是我不能離開,如果我想走,我隨時可以走,但是我的自我意識和螳螂女皇的意識融爲一體了,它儘管無法掌控這個身體,卻時時刻刻在影響我,這個族羣是我揹負的責任,我放不下,在你們眼裡它們是猙獰的怪物,在我眼裡它們是我的子民。如果我不能完成身爲女皇的義務,我沒辦法安心離開。”
鄧逍握緊了拳頭,看來還是不能接受自己的母親變成了螳螂,甚至還要爲螳螂族孕育後代,但是他也阻止不了,他知道異種是怎麼一回事,異種後,自我意識早已不全是自己的,魔鬼鬆和穆飛就是最明顯的例子,他母親擁有身體的主控權,已經是不幸中的萬幸。
鄧婕芸拍了拍鄧逍的臉蛋,“半年,如果半年時間內,你們不能從青海出來,不管我有沒有孕育出後代,我都會進去找你,我死了,我拋棄族衆的負罪感也沒了,那問題也算解決了。”
“媽……”鄧逍心裡難受得無法形容,好不容易跟失散的母親團聚,卻馬上又面臨着分離,甚至這次的分離,可能成爲真正地永別。
“不說這個了,跟我說說你這小子這兩年都發生什麼事了,你變異了吧?是什麼能力?”
鄧逍勉強笑道:“媽,我可厲害了,我是兩棲爬行類返祖人。”
“哦,聽說過。”鄧婕芸站了起來,“走,讓我看看你的能耐。”
“啊?”
她一把把鄧逍從地上拽了起來,“跟我過兩招,看你是不是吹牛。”說着把鄧逍從窩裡推了出去,他們現在正在三十米高的樹杈上,鄧逍一出去就大叫一聲摔了下去,成天壁趕緊給他做了緩衝,這才讓他免於直接砸到地上。
女皇大人才反應過來,“哦,對了,你不會飛。”說着撲扇着翅膀飛了下去。
衆人也跟着下去了,此時天已經亮了,地面上或站着或趴着數不清地螳螂,全都虎視眈眈地看着他們,但在看到鄧婕芸後,就馬上讓出了一片空地。
鄧婕芸落地後,變成了一隻近三米高的螳螂,兩隻鋒利的鐮刀腿在空氣中揮舞着,對着鄧逍叫道:“趕緊來。”
鄧逍的肌肉膨脹了起來,瞬間變成了一隻三米多高、雄壯有力的大蜥蜴人,又粗又長的尾巴在背後使勁搖着,佈滿皺皮的怪獸臉上露出得意地笑容,“媽你看,我是不是很酷。”
鄧婕芸叫道:“難看死了!”話音未落,這隻大螳螂身形一閃,快若閃電般衝向了鄧逍,視力稍差的人,只能看到她留在空中的翠綠的殘影,轉瞬間,她已經到了鄧逍勉強,鋒利的刀腿狠狠劈向鄧逍的頸部,速度驚人、角度刁鑽,如果攻擊他們的螳螂每一隻都有這樣可怕的速度,他們不可能全都好好地站在這裡!
鄧逍顯然也嚇了一跳,猛地往後一倒,勉強躲過這一擊,他下意識地擺動尾巴,朝着大螳螂的腿掃去,但是又猛然想起了這是他親孃,不得已狠狠收住了。
鄧婕芸從地上跳起來,在空中旋了一圈,那動作如行雲流水、靈巧敏捷,是人類不可能做到的,配合着大螳螂威武地外形,讓人忍不住想叫好。她下落時直接朝鄧逍撲去,又是一刀劃砍而出。
鄧逍“哇”了一聲,左閃右躲,大螳螂雖然看着很威風,但是太瘦了,鄧逍不敢打她,生怕一不小心那小細腿就折了。
就這麼往來了幾回合,鄧婕芸速度雖快,但也有所顧忌,鄧逍長期訓練的結果也顯現了出來,所以她的刀腿一直沒碰到鄧逍,她停了下來,忿忿道:“真沒勁。”
鄧逍嘻嘻笑道:“媽,你早就打不過我了,我一直讓着你而已。”
“欠揍是不是?”
“不敢。媽,跟我們回營地吧,營地有好多好吃的,還有一些朋友。”
鄧婕芸想了想,“好吧,你們那房子……”
“房子我們現在就把工程隊調過來挖。”
“讓他們趕緊過來,他們帶了,我佈置完了再跟你們走,免得出亂子。”
叢夏立刻聯繫上莊堯,讓他馬上調派工程隊。
成天壁道:“我們去房子裡看看吧。”
衆人齊齊往那棟木製別墅走去。
他們最近的運氣有點兒好過頭了,不僅在魔鬼鬆的森林裡沒費什麼力氣就得到了它的承諾,就連原本很讓人頭疼的這羣螳螂,也以一個相當出人意料的結局收場了,如果不是這螳螂女皇剛巧是鄧逍的母親,他們還不知道要費多大力氣才能把房子搬走。
就是不知道這樣的好運,能不能跟着他們進青海了。
那些別墅上爬滿了野草,正門都被一些不知名的植物給封住了,恐怕自兩年前就一直閒置到現在,不過還好,損壞程度不嚴重,只是那不算小的院子已經看不出原貌了。他們砍掉野草,推門進去了。
雖然屋裡到處都鋪着厚厚地灰,但從格局和飾物還是看得出來這棟房子別具品味,所有東西都收拾得井井有條,一點也沒有末日來臨的慌亂。
電視櫃上擺着些相框和證書,叢夏拿起來看了看,熟悉的(^^)笑容出現在眼前,果然是穆飛及他父母的照片,證書則是他獲得的一些室內設計獎。叢夏大大鬆了口氣,“沒錯,就是這棟房子了。”
幾小時後,唐汀之和莊堯帶着幾輛工程車來了,阿布也跟在後面。車隊浩浩蕩蕩地開進了螳螂羣裡,那些螳螂都直愣愣地看着這些大型機械和人類,不時地發出躁動地聲音,但沒有一隻敢隨便亂動。它們緊張,工程隊的人更緊張,這些螳螂殺人跟切菜一樣容易,一刀兩半,他們現在的行爲無異於是深入虎穴。
“阿布,這裡!”鄧逍朝阿布大叫道。
阿布飛快地跑了過來,鄧逍一下子跳了上去,抱住了它的脖子,“媽你看,這是我的朋友,它叫阿布。”
“哦,小貓咪啊。”鄧婕芸笑了笑,揉了揉阿布的毛。
工程車停在了他們面前,唐汀之和莊堯從車上跳了下來,莊堯快步走到他們面前,打量了一下鄧婕芸,抱胸道:“不得不說,你們的運氣真好。”
鄧婕芸彎腰看了看莊堯,伸出手掐住了他的小嫩臉,“這小鬼是誰啊,學大人說話?”
莊堯微怒,推開了她的手。
“媽,他也是我的朋友,叫莊堯,他雖然年紀小,但卻是腦域進化人,比我們加起來都聰明。”
“腦域進化人?就是北京那個科學院的最高研究資源吧,讓這麼個小孩兒去解決生育問題,我看是沒什麼希望了。”
“也有大人。”唐汀之朝她點了點頭,“繁衍問題是人類的頭等大事,我們一定會全力以赴的。”
鄧婕芸看了看他,“嗯,這個還像樣點兒。”
莊堯沒搭理她,“抓緊時間挖吧,我們還要把房子送去東北,魔鬼鬆要求我們必須親自去拿傀儡玉,拿到傀儡玉,我們還要折返回來,挖掘加這一來一回,又要耽誤三、四天時間。”
唐汀之跟工程隊的負責人商量起挖掘計劃來,他們開始做挖掘的準備工作了。當挖掘工作開始後,鄧婕芸把四隻蘭花螳螂留下來“監工”,帶着兩隻跟其他人返回了臨時營地。
鄧逍纏着他母親眉飛色舞地講着他這兩年來的種種經歷,但倆人都默契地沒有提他的父親,他們在營地裡吃飯、喝酒,慶祝他們花了一天多的時間就順利拿到了房子,要知道螳螂一族可是昆明最霸道最強大的一股勢力,就算放眼整個雲南,也沒有誰敢跟這羣螳螂過不去,而他們卻“出奇制勝”了。
這恐怕是衆人最後的狂歡,進入了青海就生死兩說了,因此他們賣力地玩樂着。
鄧婕芸脾氣火爆豪邁,喝起酒來比男人還厲害,一人放倒了一片,她高興過了頭,喝得忘乎所以,最後喝多了的母子倆抱頭痛哭,弄得叢夏都鼻酸。
最後他們也不知道怎麼睡着的,第二天醒來的時候,各個宿醉頭疼,但心情卻很好。等待挖掘的三天裡,是他們這幾個月來最放鬆的幾天,他們做飯、打牌、聊天、逗貓,珍惜他們還自由着的每分每秒,尤其是鄧逍母子倆,更是恨不得一天有800個小時,能讓他們更多一些時間相處。
在這三天裡,成天壁問過叢夏想不想回自己原來的家看看,叢夏考慮了半天,想起穆飛落滿了灰塵的房子,他不知道如何把那蒼涼的樣子和他住了四年的溫馨的小窩聯繫在一起,他搖了搖頭,“算了吧,我怕觸景生情,而且,聽說市裡很多房子都被流浪的人佔了,萬一我的房子也被佔了,我看了更鬱悶,等一切結束再說吧。”
成天壁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想去,我隨時陪你。”
叢夏衝他微微一笑,“謝謝。”
他們回到昆明的第五天,房子終於連地基一塊兒被挖了出來,接下來的工作相對來說簡單一些,就是把它吊起來,用飛機運去小興安嶺。
一切準備就緒後,他們決定派成天壁和叢夏倆人去小興安嶺拿傀儡玉,其他人則留在昆明等他們回來。
臨走前,叢夏把剛做好的能量防具給了吳悠,吳悠也把傀儡玉給了他。吳悠對身後的陳少比了比手裡的玉片,“要放在你皮膚裡,沒問題吧?”
陳少抽出刀子,在自己胳膊上劃了一道,然後接過玉片硬塞進了破口裡,全程眉頭都沒皺一下。
叢夏幫他把防具釋放出來的時候,修復了他手臂的傷口,吳悠看着他癒合的傷口,滿意地笑了笑,對叢夏說:“謝謝。”
叢夏道:“我們才該說謝謝。”他拍了拍口袋裡的傀儡玉。
吳悠道:“這東西只要有一枚就足夠了,我寧願拿它換一些對我來說重要的東西。”說完意味深長地看了陳少一眼。
陳少叼着煙走了。
莊堯喊道:“出發吧,早去早回,不管穆飛怎麼留你們,一定要在三天之內回來。傀儡玉一定要交給可靠的人。”
“放心吧。”倆人登上飛機,暫時告別衆人,飛往小興安嶺,據叢震中說,李道藹已經受命前往小興安嶺和他們匯合,接應傀儡玉。
幾小時後,飛機再次來到了小興安嶺,遠處,高聳入雲的魔鬼鬆巍然屹立在林海之中,一如他們記憶中的雄偉。運輸機飛到了魔鬼鬆旁邊,魔鬼鬆已經接到了消息,從林海中伸出幾百條粗壯的樹枝,將別墅團團纏住,他們在飛機上釋放了鎖鏈,別墅就那麼被魔鬼鬆的樹枝託進了林海,因爲考慮到降落時房子會被摔粉碎,他們只能用這樣的方法運輸,還好一切順利,別墅平穩地消失在了他們的視線裡。
飛機飛回機場降落了,張司令和三兒都來接應他們,三兒帶了兩隻變異灰鴿,載着他們飛去了魔鬼鬆的森林。
此時東北的氣溫已經是零下三十七八度了,叢夏用能量給倆人溫暖着身體,但飛在高空的時候,那寒風跟刀子一樣颳着他們的臉,爲了分散一下注意力,叢夏跟三兒說話:“三兒,半年多沒見,你好像長高了呀,看來過得不錯。”
三兒哈哈笑道:“多虧了你們,穆飛他們對我們可好了,經常用一些好東西跟我們換物資,我們去他的森林裡打獵也安全多了,現在大家吃穿不愁,還能生產點別的東西,日子過得確實比以前好多了,要不然這麼冷的冬天,我們肯定過不去。”
叢夏也很替他們高興,“其實它也只是一顆普通的樹,無非是大了點兒,希望你們能一直這麼和平共處下去。”
他們越飛越近,魔鬼鬆直徑兩公里的樹幹就近在眼前,幾乎塞滿了他們的視線。突然,從林海中冒出一根比人的腰還粗的樹根,飛快地升了上來,擋住了他們的去路,同時,那樹根的尖端幻化出一張人臉,懸浮在四百多米的高空,以(——)的表情對他們說:“你們真慢。”
“啊,松樹先生,好久不見了。”
“太慢了,我帶你們下去。”魔鬼鬆說完,腦袋帶着樹根飄了過來,就像人臉蛇身的怪物一樣,還拖着長長的頭髮,實在有些嚇人,但它根本沒有這樣的自覺,它不由分說地用樹根把他們三個捲了起來,嚇得那些灰鴿撲着翅膀飛走了。
叢夏緊緊抓住了纏在他腰上的樹根,顫聲道:“松樹先生,你要幹什麼?”
“帶你們下去。”話音未落,樹根開始瘋狂地回縮,高速往地面墜落,從四百多米的高空一頭扎進了林海中。
叢夏控制不住地大叫了起來,這他媽也太刺激了!三兒也跟着“唉呀媽呀”地叫了起來,就連成天壁也臉色蒼白,只是忍着沒出聲。
整個墜落的過程不過十數秒,但對他們來說跟一個世紀那麼漫長,失重的恐懼和被樹枝抽打皮膚的疼痛實在是種折磨,他們有能量防具護身,雖然疼,但沒有受傷,三兒就沒那麼幸運了,差點兒被拍暈了。而最可怕的是越來越近的、他們眼看就要砸上去的地面。
叢夏認命地閉上了眼睛,其實是不敢看了。下落的趨勢猛然一停,腰上的束縛鬆開了,三人掉到了地上。叢夏睜開了眼睛,哆嗦了半天沒站起來,要不是他年輕力壯,心臟都能嚇出毛病來。
成天壁把他扶了起來,“沒事吧?”
叢夏顫聲道:“還、還好。”
穆飛輕快地聲音從不遠處傳來:“叢夏,三兒,還有那個不愛說話的小哥!”
他們轉頭看去,穿着一身白色棉麻長袍的穆飛正奮力朝他們揮着手,穿着同樣的衣服,綁着長長辮子的魔鬼鬆站在他旁邊,面無表情地看着他們,李道藹和趙子祥也早就到了。
叢夏笑着走過去,一一打招呼。
三兒一邊走一邊嚎:“穆飛哥,我差點兒小命都給嚇沒了呀。”
穆飛驚訝道:“啊?你怎麼了?”
趙子祥笑道:“看來你們也受到了‘特別接待’啊。”
三兒委屈地看了魔鬼鬆一眼,發現魔鬼鬆在瞪他,沒敢說。
穆飛興奮地說:“太好了,你們終於來了,叢夏,謝謝你們,真謝謝你們,我的房子終於回來了。”
成天壁左右看了看,“房子呢?”
“在上面。”穆飛指着頭頂。
他們擡頭看去,果然在約一百多米高的地方看到了那棟別墅。
“我和小松商量了,把它改造成樹屋,反正大部分時候我們都在樹上活動,我正在畫設計圖呢,這段日子又有得忙活了。”穆飛興奮地合不攏嘴。
叢夏笑道:“太好了。對了,你給我們寄的東西我們都收到了,都是好東西啊,全都進我們肚子裡了,謝謝你啊。”
“沒事兒,反正我種了很多。你們跟我來。”穆飛帶着他們繞着大松樹走了一段路,眼前出現了一大片菜地,“你們看,這都是我們種的,這裡的土肥得很,種什麼長什麼,我們倆也吃不完。最近我正在設計花園,買了好多花的種子,現在是冬天不好種,等明年春天你們來玩兒,這裡肯定就很漂亮了。”穆飛滔滔不絕地介紹着他的菜地和花園,魔鬼鬆就在旁邊安靜地聽着,看來它也在慢慢接受穆飛的生活方式,就像穆飛接受了跟它在這片森林裡終老。
“對了,穆飛,你們那隻貓呢?”
穆飛拍了拍手,大叫道:“泥泥!”
樹頂傳來一聲貓叫,一隻大半個人長的小黑貓從百米高的樹上跑了下來,動作敏捷非凡,就跟跑在平地上一樣,一會兒就跳到了他們跟前,蹭着穆飛的大腿。
叢夏笑道:“它也變異了。”
穆飛摸了摸它的腦袋,“是啊,不過長得不算快,半年了也才長這麼大而已,比起阿布差遠了,看來每隻動物的基因都不一樣。其實我希望它別再長了,再長我就抱不動了。”
魔鬼鬆開口道:“有什麼辦法讓它別再長大嗎?”
叢夏搖頭道:“沒有,這個沒法操控。”
魔鬼鬆看了泥泥一眼,“算了,不缺它吃的。”
泥泥撲上去抱住了魔鬼鬆的腰,腦袋使勁往它胸口蹭,魔鬼鬆皺起眉頭,“這種生物真是夠麻煩的,比你還麻煩。”嘴上雖然這麼說,但它並沒有推開泥泥,就任它那麼蹭着。
穆飛笑道:“它這不是喜歡你嗎。”
魔鬼鬆哼了一聲,扭過了頭去。
晚上,他們就在魔鬼鬆的樹根下升起篝火,穆飛收集了全套的廚具,哼着小曲兒給他們做飯做菜,還拿出冬天裡難得一見的水果和自己釀的酒招待他們,他們一邊享受美食,一邊圍在暖烘烘的火堆前聊天啊。
叢夏把他們這趟在昆明的經歷繪聲繪色地描述了一遍,衆人聽得津津有味,穆飛羨慕地說:“沒想到我原來住的地方已經變成螳螂的家了,真想回去看看啊。”
李道藹笑道:“你們的運氣真夠好的,居然就這樣吧事情解決了。”
叢夏大笑道:“可不是,我都不敢相信。”
三兒咋呼道:“那鄧逍的老媽肯定特帥吧,哇塞,三米多高的螳螂哎。”
叢夏笑道:“不僅帥,還特別漂亮,又火辣又漂亮。”
三兒神往不已。
他們天南海北地胡侃了一通,六個人一隻貓,在零下三十多度的酷寒中,圍着火堆度過了一個溫暖愉快的夜晚。
第二天一早,穆飛知道他們急着要走,心情有些低落,他從懷裡掏出了傀儡玉,珍重地交到了叢夏手中,有些失望地說:“真想多留你們幾天。”
叢夏緊緊握住傀儡玉,誠懇地說:“穆飛,謝謝你,因爲有你在,救了很多人的命,你知道傀儡玉對我們的意義,沒有你,我們不可能這麼容易拿到這枚傀儡玉。如果可能的話,我們也想在這兒多呆幾天,你們的生活真讓人羨慕,但我們還有更重要的事去做。”
穆飛拍了拍叢夏的肩膀,“聽說青海非常危險,你們一定要小心。我等着你們回來,明年春天來找我,讓你們看我的新家和花園,一定要來啊。”穆飛說到最後,聲音微微有些哽咽,在這個動盪的時代,誰也不知道這一次的分離會不會是永別,哪怕再捨不得一些人、一些事,也只能眼睜睜地看着他們遠去,那種哀傷和無奈,讓人無所適從。
叢夏勉強笑道:“放心,明年春天我們一定回來找你。”
穆飛展開雙臂,緊緊抱了叢夏一下,叢夏也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
魔鬼鬆輕輕撅起了嘴,雖然幅度很小,但不滿的情緒很大,只是沒出聲。
趙子祥變身了,將四人駝在了身上。叢夏擔憂地問:“趙哥,四個人,你行不行啊。”
“距離不遠,沒問題。”說完載着四人飛了起來。
穆飛用力朝他們揮手,“春天一定要回來啊。”
“一定!”
趙子祥飛出林海,朝着機場的方向飛去。
叢夏回過頭,看到林海中伸出一根粗壯的樹根,樹根的尖端一分爲二,魔鬼鬆和穆飛分別漂浮於樹根之上,默默地目送他們離去。
叢夏心裡無限感慨,最後硬是扭過了頭去。
成天壁抓住了他的手,用沉穩地聲音說:“明年春天我們會回來的,別擔心。”
叢夏輕輕搔了搔他的手掌心,輕笑道:“我知道啊,青海算什麼,咱們肯定會帶着傀儡玉出來的。”
成天壁看了他一眼,眼神溫柔而堅定。
叢夏對他抱以信任地笑容。
四人回到機場後,兩架飛機分別在等着他們和李道藹。
叢夏從懷裡掏出兩枚傀儡玉,叫道李道藹手中,“李警官,這枚大一點的是魔鬼鬆的,稍小一點的是吳悠給我的,回去之後馬上交給叢教授,一定要小心保護。”
李道藹從容道:“放心吧,我一定會把它們交到叢教授手裡。你們萬事小心,我們在北京等你們的好消息。”
叢夏笑道:“後會有期,後會有期。”
把李道藹和趙子祥送上直升機後,他們又和三兒及孫司令告別,然後也登上了運輸機,返回了昆明。
到達昆明的時候,天已經黑了,他們決定明天一早就啓程去青海。
這是鄧逍母子倆相處的最後一晚,沒有人忍心打擾他們,就連一向對鄧逍極具吸引力的食物在他眼裡都黯然失色,倆人在一旁聊着天,一聊就聊了一整夜。
這一夜,跟這對久別重逢的母子倆一樣,沒有一個人能安然入眠。
成天壁和叢夏手握着手,他們幻想着青海的種種,輾轉反側,最後睜着眼睛迎接了清晨的第一縷陽光。
衆人吃過早飯,開始收拾行裝。
鄧逍紅着眼睛看着自己的母親,心裡是無限地不捨。
鄧婕芸拍了拍他的腦袋,哽咽道:“行了,像個男人的樣子,趕緊走吧。”
叢夏走了過去,“小鄧,女……鄧、鄧姐。”他從懷裡掏出一枚玉片,小聲道:“鄧姐,我這兩天趕製了一枚能量防具,你的兒子我們帶走了,希望這個多少能保護你。”
鄧逍吸了吸鼻子,“叢哥,謝謝你。”
鄧婕芸已經聽說過這個東西,她接了過來,“放心去吧,我能保護我自己,希望你們也繼續替我照顧這個笨兒子。”
“一定。”叢夏把能量防具釋放出來之後就離開了,把最後的時間留給他們母子。
半小時後,一切準備妥當,唐汀之站在原地怔了半晌,深吸了一口,朗聲道:“出發吧。”
衆人順次登上運輸機,鄧逍一邊抹眼淚一邊告別了自己的母親,握着拳頭頭也不回地走上了飛機。
鄧婕芸含淚站在原地,就那麼眼睜睜地看着飛機慢慢升空,最後消失在了她視線裡。
鄧逍抽泣了一路,直到快到青海了,才沉默了下來。
叢夏拍着他的背,無聲地安慰着。最後阿布也學着叢夏的樣子,用肉爪子摸着鄧逍的背,水靈靈的紫眸一眨不眨地看着鄧逍,發出極細地叫聲,它能感受到鄧逍的情緒,卻無法用舌頭去舔鄧逍的臉,這讓它很沮喪。
唐汀之的聲音從廣播裡傳來,“青海就在我們腳下了,準備降落。”
鄧逍擡起頭,抹了抹臉,啞聲笑道:“我沒事了,不管青海有什麼妖魔鬼怪,我們一定會活着出來的!”
這飛機上的每個人都跟鄧逍一樣,有着強烈的求生慾望,他們經歷過數不清地血與淚的考驗,是最勇敢的戰士,這一次,他們將以更加堅毅的心智,迎接青海——這個一切的本源之地的考驗。
飛機降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