襄陽風華
蔡邕病危的消息使劉協不得不結束行程,急忙將諸事交付諸葛瑾,直接從黃河西上抵達洛陽,再從洛陽一路從新開通的漕運河道趕回襄陽。
回到襄陽已經是華夏十二年三月,此時蔡邕已經去世半月有餘,由陳羣代爲主持儀葬,安葬在荊山。
劉協長嘆一聲,回到皇宮,直奔東鳳宮去找蔡琰,早已哭如淚人見到劉協,一步撲上來緊緊抱住劉協,仍然哭個不停。
劉協見她眼袋紅腫,也不知道哭了多少日,微微嘆息一聲,將蔡琰摟在懷中,輕聲說道:“朕回來了!”
蔡琰抽咽道:“父親臨去前一直想見皇上最後一眼,但是他苦撐了半個月也沒有見到啊!”復又大哭不止。
劉協伸手輕輕撫着她的秀髮,將她慢慢摟緊,安慰道:“放心吧,朕已經回來了,明日你就陪朕一同去荊山祭拜。”
蔡琰微微點頭,道:“我也知道爲難皇上了,剛結束內亂,就要回襄陽!”
劉協牽其手走到牀沿邊,拉着她坐下,將她摟住,道:“朕本來可以早點回來,可你也知道京都選擇之事也比較麻煩,一旦回了襄陽在想親自管這件事就很困難了,只好留在北方先處理這事,拜祭完你父親之後,你也準備和朕一同前往青州視察當地治理吧,多年來一直留在襄陽也是挺沉悶的,和朕一同出去散散心吧。”
蔡琰微微點頭。默默地伏在劉協懷中抽咽,劉協也只能一直這樣摟着她。
次日,劉協領着蔡琰和百官前往荊山祭拜盧植和蔡邕,在盧植墓前,他燃燒了準備好地悼文。將大漢已經初步實現統一的消息傳給盧植。
回到襄陽城後,襄陽城本地名士和當地老百姓代表數十人求見,希望挽回襄陽在京都上落選的頹敗之勢。
劉協立刻接見他們,對於一直以來都是由衷支持自己的襄陽人。他知道自己不能怠慢他們,見到他們之後,劉協開門見山的與衆人道:“京都地選擇,朕已經考慮的很清楚了,天京放在幽州這個貧困之地,更多的是爲了確保大漢的安寧,至於襄陽城,朕也不會忘記,襄陽城將繼續是朕地皇家直屬管地,所有財稅額度不變。直接交到御府,仍然是大漢的一個經濟重心,襄陽城的位置非常好,正好位於南北方長江、黃河兩大河道漕運要處,無論怎麼樣也不會衰落下去,這一點,諸位可以放心!”
衆人中領首的是龐德公,他說道:“皇上爲了江山穩定,將天京設在薊縣確實是明智之舉。wwwcn但大多數襄陽百姓希望能夠跟隨聖上前往天京城。”
劉協“哦”了一聲,道:“這樣啊,那也是好事情嘛,天京可以容納百姓兩百萬以上,若是算上外城,就是四百萬也沒有問題,百姓願意同往的,朕讓御府出錢資助你們在襄陽城安家置業。”
復又問龐德公道:“先生也願意隨朕前往北方嗎?”
龐德公笑道:“能與聖上同居一地,此乃天下百姓之福。我又何嘗不願意呢?”
劉協笑道:“那就好,只是如此以後,襄陽城恐怕就成了一個空城!”
龐德公笑道:“這一點,聖上倒不用擔心,襄陽城中願意隨聖上舉遷者戶十萬有餘,而其他願意留下的也有三萬戶。其他郡縣想搬進襄陽城的也不少。”
劉協笑道:“如此也好。諸位的盛情,朕已經心領了!”復與各人簡單聊些家常瑣屑之事。至晚才送他們回去。
此後數日,劉協都在皇宮之中陪衆妃和子女,劉巍已經十歲了,其他幾位皇子也七八歲了,劉協正式下詔升伊籍爲皇子太傅,在中?央太學府設立太學別院,劉巍等皇子一同前往學習,並抽調陳羣、荀、楊修等人二十六名子弟入讀,親自下令選擇各郡學舉薦十五歲左右貧家寒門聰明學子二十餘人入讀。
在這些事情之後,劉協忽然又想起了當年初見小喬的日子,拉着小喬着尋常衣衫,在近衛營精銳百十人的保護下,在襄陽城中游玩。
隨着羅馬文化在襄陽城地傳播,和其他城的百姓不一樣,挽禮等更開放的男女禮儀開始在襄陽城流現,小喬也和其他妻女一般幸福地挽着劉協的臂彎。
離開襄陽城多年的劉協倒是頗爲驚訝,他沒有想到襄陽城的風氣已經比自己在的時候更加開放了,任由小喬挽着自己臂彎,自己也感覺到一種溫馨的幸福。
在流連街頭時候,他們意外的遇到了馬克西米努斯和他地中國妻子,馬克西米努斯的妻子是司馬徵的小女兒司馬沁,精通大漢雜家,本來也曾是劉協妃子候選。
司馬沁的外貌並不出衆,這點是她落選皇妃的主要原因,但在馬克西米努斯看來,司馬沁確是漢人女子中最美貌的。
劉協見到他微微點頭,示意他夫妻二人不要急着行禮,馬克西米努斯和司馬沁立刻會意,上前與劉協簡單的小聲問候幾句。一路看
馬克西米努斯非常小聲地說道:“偉大的皇帝陛下,今天晚上,我們羅馬的使團在襄陽劇院出演《孿生兄弟》,這已經是我們第十次上演了,每次都會吸引非常多地人來觀看,希望皇帝陛下這次也能前來觀賞,屆時我們將爲您奉獻上羅馬最偉大史詩《埃涅阿斯紀》朗誦節目。”
劉協微微笑道:“朕會去的,放心吧!兩人擦肩而過,劉協則繼續和小喬四處觀賞襄陽景色。到了傍晚,兩人才回去,換了服飾後,與蔡琰皇后一道,三人前往襄陽劇院。
蔡琰見小喬很親密的摟着劉協地臂彎。心中稍微有些酸意,但她畢竟是皇后,當然以大漢禮儀爲重,仍然半步居後。劉協略爲驚訝,輕輕伸手拉過她,道:“有些禮儀該改就改下吧,只有朕和你帶頭,才能使更人性的禮儀深入到民間。”
蔡琰心中竊喜,表面上卻平淡的一笑而過,也輕輕挽着劉協右臂彎。
三人出現在襄陽劇院地時候,引發了劇院三千多觀衆地震動,紛紛站起身向三人跪拜,這一幕讓羅馬地演員們驚訝不已。
劉協一改往日地嚴肅。帶着一抹和睦的微笑,挽着兩位愛妻向馬克西米努斯準備的上層劇座走去,近衛營精銳貼身護衛。
當晚地節目讓劉協感到非常滿意,而《孿生兄弟》這種城市輕喜劇更是非常得到老百姓和襄陽世族的支持,這部普勞圖斯在三百年前寫下的喜劇揭露了羅馬當時的城市上流社會的奢侈生活和險惡心計,諷刺了羅馬當時的社會風氣,是目前羅馬仍然備受歡迎的輕喜劇。
對於這部喜劇在襄陽的熱映,劉協分明感覺到了襄陽百姓對襄陽上流階層奢侈生活的羨慕與厭惡,對於大漢百姓而言。他們從來不去厭惡一個階層,他們甚至羨慕那種生活,只是又特別忌恨生活在這種奢靡生活中的人,這種羨富而恨富地精神本源是從何而起,劉協已經無法去追查,但無可否認,漢人樸素而勤勞的精神特質就是從這裡出發的,對此,劉協沒有做任何評價。但作爲皇帝,他喜歡這種品質,只是這種品質需要引導,讓它成爲一個社會公德性的,可以讓百姓追求富裕的基本觀念和政策。
《埃涅阿斯紀》帶着非常濃郁的希臘神話色彩,在座的只有少部分一直專心研究羅馬文化的大漢學者和劉協能夠理解。大多數的小富階層並不能夠理解。16k小說網也沒有像馬克西米努斯預想地那樣取得震驚的效果,在朗誦完三篇經典詩段後。劉協站起身引領觀衆們鼓掌,然後讓馬克西米努斯結束今天的演出,因爲《埃涅阿斯紀》過於深入羅馬文化的核心,並不是襄陽大多人可以理解的範疇內,已經沒有必要公映了。
在此後的日子裡,劉協將主要的時間都留給了皇宮內的妻子和子女們,帶着她們一起遊歷景山,看着滿地奔跑的子女們,劉協心中漸漸平靜下來,往日地銳氣逐步收斂,像尋常人家的父親一樣,牽着子女們在景山遊玩,也在靜靜的觀察每個皇子的特點。晚c混的景山是美麗多姿的,蔥綠之間綻放着無數絢麗多豔地花朵,滿山遍野地開放着,劉協深深的喜歡這裡,將自己投入大自然地懷抱是多麼寫意的清靜啊。
蔡琰則從羅馬學者那裡學了些新畫法,在景山上架起了畫架,畫了一幅景山遊歷圖,劉協則和小喬、黃月英等妃子一起拉着孩子們到處遊玩。
在傍晚到來的時候,劉協招呼皇子皇女們離開景山,自己則和蔡琰一道前往皇甫嵩家,能夠在結束徵亂之後,再見到皇甫嵩,劉協心中也是非常感激上蒼。
皇甫嵩已經不能下牀,斜躺在牀上,看到劉協進來,急忙讓皇甫顏扶自己起來,劉協示意他不用起來,自己則快步走過去。
在皇甫嵩旁邊坐下,握着皇甫嵩蒼老而佈滿褶皺的手,劉協心中也是一陣感嘆,輕聲道:“皇甫公,朕回來了!”
皇甫嵩勉強伸手拍了拍他手背,說道:“皇上,臣沒有什麼好遺憾的了!”
劉協微微一笑,道:“朕希望皇甫公更加健康一些,可以更長壽,看到朕將整個大漢的疆域都穩定下來,平定瀛、安、泰三州!”
皇甫嵩輕輕搖了搖手,滿意地笑道:“夠啦,老臣能夠看到今天的大漢,已經心滿意足了,皇上還年輕,平定這三個州對皇上而言並不是什麼困難的事,只是皇上要暫時安頓好國內和家事,老臣最後的擔憂就是太子地選擇,皇上太英明神武了。江山版圖比歷代都大得多,太子要是選擇的不好,恐怕不是一件好事情。”
劉協頷首道:“是啊,越大的帝國越需要聰明而有能力的皇上,朕現在也是擔心這個問題啊!”
皇甫嵩說道:“皇上是個聰明人。歷來做事都會提前策劃,如今江山穩固,太子的事情就顯得非常重要了,老臣知道目前這六個皇子中沒有一個能和聖上當年地才能相媲美。但皇上畢竟是上天所賜,一般皇帝如何比的上,皇上不要過於想選一個和自己能力接近的皇子,只要能夠保住江山,確保百姓安泰就可以啦!”
劉協道:“這些是要教的,朕不打算立刻選太子,讓他們在太學別院裡面學習,日後誰有能力掌控軍權和道教之權,懂得《三家制衡論》地精髓,那誰就是太子!”
皇甫嵩問道:“不選長子嗎?”
劉協笑道:“朕就是一個例子。何必一定要選長子呢,帝國之帝的選擇何等重要,豈能因儒家一句長子爲先就選長子,那不是太兒戲了嗎!其實朕也仔細觀察過巍兒,可能是和皇后呆的日子比較久,知書達理,溫和孝善,但這不是一個帝國太子應該有的品質啊!歷代帝王都喜歡這樣的皇子繼承帝位,一方面確保了帝國的穩定。但很大程度上又使國家喪失了進取動力,未必是好的選擇啊!”
皇甫嵩微微點頭道:“皇上說的也有道理,那皇上認爲誰更合適?”
劉協笑道:“朕最近回來的日子也不長,只是仔細觀察了巍兒,其他幾個皇子倒沒有注意,其實朕也沒有去過多考慮誰更合適,日後每一個皇子,朕都要悉心調教,根據他們不同的性格。朕也會有不同地安排,這一點皇甫公大可放心,朕不希望在太子的選擇上犯錯,一定會仔細挑選培養。”
皇甫嵩輕拍劉協手背道:“其實,只要皇上回到京城開始用心準備太子的事情,老臣就不擔心了。皇上的才能勝過老臣何止十倍。無需擔憂啊,老臣見到皇上也就安心啦!”
皇甫嵩又問起了京都之事。道:“皇上爲何棄長安而選擇薊縣,這讓老臣略爲不解!”
劉協笑道:“不錯,金陵、襄陽和濟南、洛陽都是次選,真正適合的只有長安和薊縣兩地,皇甫公能夠看到這點,比朝廷中很多人眼光要遠的多啊!”
皇甫嵩呵呵一笑,道:“老臣對皇上的心思還是比他們多少要多瞭解一些,皇上以前曾說過,大漢能不能穩守百代,最重要的因素不在南方,而是漠北,若論對漠北的防禦,只怕長安和薊縣兩地是最優異地,只是薊縣未免太偏離南方經濟要地了呀。”
劉協說道:“南方過於富庶,朕倒是想遠離一二,其實就防禦漠北而言,長安北有南驪和西涼,真正能遇到的危害不大,能起到的作用也不大,薊縣就不一樣了,他直接守着漠北東部南下的要害,可以隨時監管鮮卑和烏恆,而且朕以爲興、遼兩州的發展恐怕不會差與青豫,朕是寧願南方奢華富貴,也不希望皇宮過於奢靡啊,金陵的那種風氣不好,襄陽也有這種風氣,這都是朕不喜歡的,皇帝不能過於沉迷這種風氣中,日後這些皇子都要從薊縣出長城北上漠北鍛鍊,東出渤海鍛鍊,否則如何能成爲大漢的天子。”
“別人都以爲朕是選擇都城,其實朕是要給朕的子孫後代找一個適合他們成長地地方,這就像孟母三遷一樣的道理,過於富庶的地方不適合朕的子孫,只有草原、高山、沙漠和大海纔是朕的子孫成長的地方,而薊縣就是這麼一個地方,而且只要渤海灣開發地好,薊縣在經濟上倒也不會很差,可能比襄陽更有前景。”
“京都選擇好了之後,也有人提倡挖一條大運河,使南北通漕運,朕也不同意,金陵和吳郡、濟南之間已經有了漕運,更重要地是讓大漢的商人們、官員們、百姓們都知道海地重要性,用大海來運輸,靠大海來擴展更多的疆域,所以朕是爲了長遠,才選擇了這麼一個看起來不太好的選擇!”
皇甫嵩大笑,道:“皇上果然是皇上啊,深思遠慮,有皇上在,老臣還有什麼放心不下的啊!”
劉協與他敘起襄陽往事,從劉協到襄陽城開始談,講了講盧植,一直談到皇甫顏,說到皇甫顏的時候,劉協從皇甫嵩的眼中能夠察覺到那種老人常有的期盼,雖然皇甫嵩並不直說,但這種感覺很清晰。
皇甫家長子皇甫康一直坐鎮西涼,盡忠職守,深得當地百姓讚歎,並沒有辜負皇甫家的名望,皇甫驪在北方多年含辛茹苦,爲朝廷平定漠北立下漢馬功勞,到了長孫這一代的皇甫顏則少年聰慧,前有皇甫嵩親自教導,後在長江學府、襄陽軍府深造,出身正統,此後又跟隨周瑜,可惜在壺關一敗被俘,這些年留在襄陽,在參謀院任參謀參事。
劉協寬慰皇甫嵩道:“子玉才華橫縱,定有機會效力於朕,只是朕恐皇甫公身邊無人,暫時留在統帥府中任參謀參事,明日可讓他去襄陽軍府授課,時日方便的時候,朕打算讓他接替荀攸,皇甫公大可放心,朕識人無數,知道如何用良才!”
皇甫顏正在一旁伺候皇甫嵩,聽到這話,急忙跪拜,劉協扶起他,道:“暫時留在皇甫公身邊,替你父親和叔叔敬孝。皇甫顏點頭,皇甫嵩雖是默笑不語,但已然寬慰良多,有了劉協這句話,他心中最後一絲懸掛也消逝無蹤。
也許,對一位老人來說,完全沒有記掛之事未必是一件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