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你爲什麼這麼看着我?”曹襄覺得雲琅的眼神不對。
“沒什麼,就是覺得你有些無恥!”
“無恥?爲什麼?”
“因爲你打算拿走一個被丈夫拋棄的女人身上最後一件衣衫。”
“阿嬌可憐?你是這麼認爲的?”
“被自己丈夫拋棄難道還不可憐嗎?”
“那要看拋棄她的男人是誰了。”
雲琅忽然明白,長平的兒子怎麼可能是一個白癡?他根本就是一個政治動物。
這種本事甚至是天生的。
“有資格可憐阿嬌的人不多,這中間絕對不會有你我。就像那頭被你家老虎拋棄的母老虎,她即便大着肚子依舊是老虎。
你覺得阿嬌可憐,難道就不覺得那些長門宮衛更加的可憐嗎?
本來可以在戰場上博取戰功的好漢,現在只能操持賤業,淪落到替賭場青樓看守門戶的地步。
阿嬌雖然失勢,錢財卻是不缺的,這麼些年,阿嬌可曾管過他們的死活?
說起來,他們纔是可憐人,另外,你直到阿嬌被廢后的時候死了多少人嗎?
不用你猜,死了三百三十三人,這是當年阿嬌母親給她陪嫁的人手,一個都沒有活下來。
長門宮衛既然已經被陛下賜給了阿嬌,就再沒有收回來的道理,你說說,那些漢子虧不虧?”
雲琅站起身,拍拍手道:“你要接近阿嬌,那是你的事情,我不打算參與,能弄到長門宮衛是你的本事,弄不到是你能力不成,總之,不關我的事情。”
曹襄無奈的大叫道:“你還真是胸無大志啊。”
雲琅只是笑笑,並不理睬,他今天要做的事情很多,其中並沒有幫曹襄謀人產業人手這一條。
他知道曹襄想要帶着他玩一些高端的東西,可是,他不喜歡!
見曹襄怏怏的走了,雲琅覺得自己的選擇沒有錯。
少年人的心就像天上的雲彩一樣陰晴不定,或許,好好的睡一覺,曹襄就會找到更加好玩的事情,忘記阿嬌手裡的長門宮衛。
如果雲琅沒有猜錯的話,那應該是一個陷阱。
雲家的十六個護衛,被長平嚇唬走了兩個,剩下的十四個也不能保證是忠心的。
在這之前,雲琅甚至不認識他們,對他們沒有任何的恩義,奢求人家一見面就納頭下拜,這非常的不現實。
長平走後,雲琅就再一次見了自家的護衛。
十四個高矮不一的老頭,有的強壯,有的瘦弱,有的還強忍着不咳嗽。
最強壯的一個老漢上前一步拱手道:“啓稟司馬,老漢等人雖然老弱,依舊有擒虎射熊之力,只要是司馬交代下來的事情,卑職一定竭力做到。”
雲琅心中暗暗嘆息,這些人看了雲家的模樣,應該沒有什麼長留的決心。
如果真有這樣的心思,這一會,雲琅見到的應該是十四個年輕壯漢,而不是十四個糟老頭子,他們家裡都有年輕的晚輩可以接替他們的差事,現在一個都沒有,已經很說明問題了。
雲琅是一個很會取捨的人,既然得不到更好的,眼前的這些人的能力也需要發揮到最大。
既然他們抱着混日子的態度來到了雲家,而薪俸又不用雲家出,雲琅自然也只能給他們一些力所能及的工作。
跟他們擺家主的架子是可笑的,打成一團纔是正確的態度。
嘻嘻哈哈的告訴了那個領頭老漢雲家的要求,然後就由老漢安排其他人的工作,雲琅就在一邊笑眯眯的聽着。
最後,見老漢有些諂媚的瞅着他,雲琅就笑着把管理這些老漢的任務交給了他,每個月有一千個錢的額外收入。
過程非常的完美……雲家多了十四個在莊子外面巡邏的人,十四個老漢有了在雲家居住的權力,這是一個互惠的過程。
至於名冊,雲琅記錄的很詳細,明明寫了一式兩份,他卻沒有記住十四個人中的任何一人的名字。
他相信,過了今年冬天,這些人就會找無數的理由離開雲家……最後,雲家依舊沒有護衛!
曹襄聽說雲琅這樣處置護衛的事情之後,再一次開始勸解雲琅,這不是一個做好家主的方式。
其實,他不知道的是,除過太宰與老虎,跟眼前高大的始皇陵,他不在乎任何人跟任何東西。
莊園裡婦孺,莊園裡出產的絲,跑的雞,鵝,豬圈裡圈養的豬,以及草地上的牛羊,都不過是始皇陵的遮蔽物。
他想讓世人熟悉他的存在,順便也讓世人明白,雲家莊園後面的那座土山,不過是一座土山而已。
曹襄的醫者早就接替了雲琅給曹襄治病的工作,不論從採藥,煎藥,都是一手包辦的。
曹襄拿着麻將跟阿嬌大戰了一場之後,他就告辭回家了,醫者告訴曹襄,他家裡的環境更適合養病。
曹襄走了,喜歡雞鵝的孟大,孟二卻留下來了,他們的存在跟沒有沒什麼區別,這兩個傻孩子每天的活動半徑就是雞鵝的活動半徑,跟那些四五歲的孩子在一起,他們很開心。
六月十五日,丙午月,癸酉日,宜祭祀,沐浴,整理手足,修理圍牆……是一個很好的日子。
雲家的圍牆正在修築,雲家的高樓正在拔地而起,雲琅很認真的洗了澡,剪掉了手腳上長長的指甲,穿上最乾淨的一套麻衣,就牽着一頭長了一年的牛犢上了驪山。
石頭屋子依舊在,太宰就站在門前等待雲琅,老虎也似乎非常的開心,在兩個大石頭上來回的縱越。
牛犢子見到老虎哞哞的叫着不斷後退,太宰的眉頭稍微皺一下,擡手一刀就深深的刺進了這頭小牛的胸膛,刀子抽出來的時候,一股血飆飛出來染紅了地面。
太宰閃身躲過,接着一刀就砍在了牛脖子上,他手裡的戰刀很沉重,一刀就砍下了牛頭。
凌空接住牛頭,就看着雲琅道:“白玉呢?”
雲琅從包袱裡取出六面白玉牌那給了太宰。
太宰從死去的牛脖子上接了一點牛血,就用毛筆在白玉牌上塗抹。
白玉牌的質量很好,牛血剛剛落在玉牌上就凝結成血滴滾落下來。
太宰並不理會,毛筆依舊在玉牌上飛舞,看的出來,他寫的就是金文。
雲琅提着牛頭進了石屋,屋子裡纖塵不染,一張黑色的供桌擺在屋子最中央的位置上,兩座沉重的仙鶴模樣的青銅燈閃爍着兩朵黃色的焰火。
一個碩大的豬頭擺在左邊,一隻羊頭擺在右邊,中間的一個青銅盤子空着,雲琅就把牛頭端端正正的擺在中間。
三牲的下面,就是雲家出產的八種糕點,油餅也算一種,摞的高高的非常豐盛。
太宰用盤子將六個白玉牌端了上來,恭敬地放在三牲的上面。
三支艾草鞣製的香插在一個三足鼎裡,太宰點燃三柱香之後,唸叨了冗長的一段廢話之後就笑着對雲琅道:“現在後悔還來得及!”
雲琅點點頭道:“反悔了!”
太宰笑眯眯的指着香火道:“晚了,香火有靈,送我吉言上九霄,始皇帝已經認同了。”
雲琅順着太宰的手指看過去,只見三支艾草鞣製的粗香冒出來的嫋嫋青煙,居然呈線狀沒入了石壁。
“這上面有一間屋子?”
雲琅當然不會認爲這是神蹟,青煙之所以會鑽進石壁,只能說明石壁後面有空間,而且還是直接通到房頂上,形成了一個煙囪樣的東西,才能讓煙柱這樣詭異。
太宰笑呵呵的跳起來,抓住一塊石頭,用身體下落的力量拉了一下,一塊石板就轟隆一聲掉了下來。
準確的說石板只掉下來一半,另外一半掛在房頂並沒有下來。
太宰糅身進了房頂,雲琅翻着白眼在底下等。
在這間屋子裡居住了這麼長時間,自己居然不知道屋子裡還有一個暗室。
不過,以石屋裡外的體積來看,那間暗室應該沒有多大。兩個人擠進去恐怕連站立的地方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