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就回來了!”
謝長川倒是顯得一點都不在意。
也就是老將,說出這句話來讓人莫名的感到心安。
“八百甲士,在西邊已經是一支足矣覆國殺將的力量了,在沒有匈奴人的狀況下,如果真的喪師辱國,小子,你該擔心他們回來遭受我大漢軍法,而不是什麼成敗!”
老傢伙的膝蓋上包着兩片白色的狗皮膏藥,這是雲琅教給藥婆婆的法子,也不知道她到底給狗皮上塗抹了什麼藥物,讓老傢伙坐在太陽地裡會如此的舒服。
“丫頭的醫術不錯,說老夫的寒腿就該在這個時候預防,這藥膏綁在腿上暖烘烘的,舒服啊,到底是山門裡出來的,不服氣不成!
跟丫頭一比,軍營裡的那些醫者都該殺了喂狗!”
“其實啊,小子也是山門裡出來的,我家山門比丫頭他們家的要大!”
“嗤——”
謝長川明顯看不起雲琅這個山門中人。
“當了官還算什麼山門中人!”
老傢伙還是固執的認爲山門中人,就該住在山裡吃草。
“我還是不放心去病他們,他們攜帶的糧草也就夠半個月吃的,現在一個月都過去了,會不會事情有變?”
雲琅不想跟老傢伙討論山門,雖然他話裡話外的往山門上引誘,他還是決定跟老傢伙討論一下軍事。
謝長川把身子靠在羊毛軟塌上,伸直了腿腳擴大一下吸收日月精華的範圍,打了一個哈欠道。
“就食於敵啊……他們之所以會出去,目的就在於就食於敵,多吃一口別人家的糧草,自己家的糧草就能省下來三口,甚至四口……這個道理不用老夫給你說明白吧。
自古以來國朝飼養大軍都是非常靡費國帑的一件事情,身爲大軍統帥,老夫就要有爲國朝節省糧食的自覺。
這幾年啊,國朝供應富足,所以呢,出去就食於敵的事情就做的少了。
以前戰事緊,老夫也沒有多餘的兵力去掃蕩,現在,也該輪着出擊了,也該宣示一下大漢的威嚴了。”
聽着老傢伙殺氣騰騰的話,雲琅皺眉道:“聽趙破奴說兩年前已經有好幾個上萬人的大族羣了,萬一那些大族合併……”
謝長川直起身子怒道:“那就更加應該清剿一下了,身邊居然有這麼多的禍害!”
“小子是在問謝寧他們的安危,不是問該不該殺誰!”
“你就當他們死了,上了戰場還一心求活的人,早就該死了。
給我把毯子蓋上!”
謝長川一下子就殺死了話題。
雲琅只好拿起毯子給老不死的蓋上,還特地把毯子腳塞好,免得透風。
既然老不死的對自己親兒子的生死都不在乎,那就只有一種可能,霍去病他們乾的事情沒有多少難度。
既然已經來了白登山,幾個老不死的都要去問候一下。
和謝長川喜歡一人獨居不同,其餘幾個老不死的都聚在一起,齊齊的光着腿,膝蓋上同樣綁着狗皮膏藥,腳底下還有一個木盆,裡面裝着草藥水,還有各自的親兵在幫他們捏腳。
蘇稚在一邊不斷地糾正親兵們的捏腳手法,老不死的們一個個舒服的齜牙咧嘴。
這裡已經變成一個老年幹休所,這一批同時來到白登山,收穫了無數榮光的老傢伙們,如今就等着皇帝的旨意下來,好風風光光的班師回朝。
然後弄一個內地的武官職銜,然後無憂無慮的養老等死。
即便是孟度對雲琅的到來都沒有給臉色,弄不死趙破奴不是他們的本事不濟。
就算劉寄他老子劉佩來了,也同樣對那張文牒一點辦法都沒有。
要說他們對劉寄臨陣畏懼不前這事沒有意見那是假的,只是趙破奴把事情做的太絕,把人給弄死了,讓他們一時沒了交代。
現在證明,劉寄是被繡衣使者弄死的,那就怨不得他們這些人保護不力了。
當時情勢危急,已經是全軍決戰的時刻,沒有哪一個人是安全的,謝長川的帥帳都已經頂到了山腰處,身爲刀盾兵曲長的劉寄站在最前線沒人能說出什麼不是。
不管好壞,事情終究解決了,孟度也就不再繼續追究了。
藥水泡水洗腳是雲琅自己在家裡弄出來的,是被公孫弘操練過度的日子裡的想出來的解乏方子,沒想到被蘇稚用到了這裡。
裴炎的親兵手勁比較大,捏的老傢伙疵牙咧嘴的,即便如此,他還對蘇稚道:“山門裡還有什麼好東西不妨一次都拿出來。”
蘇稚笑道:“再想進一步的調理身子,就只能等老將軍回到長安之後,居住在醫館裡細細調養了。
小女子在富貴鎮開了一家醫館,那裡有我璇璣城的長老藥婆婆坐鎮,調理身體的本領比小女子高明百倍。”
射聲營的總統領陳餘呵呵笑道:“好啊,等回去了,就去你說的富貴鎮好好地調養一段時間,以前是爲陛下活着,如今,陛下用不到我們這些老狗了,也就該爲子孫多活幾天。”
蘇稚既然已經會做生意了,雲琅也就放心了,只要把這裡的老傢伙都弄到醫館去住院,她的醫館沒道理不紅火。
幹休所啊,多肥的生意啊!
裴炎看見了雲琅,就和善的笑着招手道:“大財主來了,才聽見丫頭說在上林苑弄了好大一片園子,真是好本事啊,皇家的地也能弄來。”
雲琅抽抽臉皮苦笑道:“兩千萬錢呢……”
“唉,一點錢算什麼,只要是好地,就是賺到了,一個關內侯在長安附近有沒有三千畝地就要打個折扣。
你年紀輕輕就爵至少上造,雖然弄不明白你是怎麼得來的這個實爵,老夫還是覺得你很厲害。
大漢的虛爵用錢能買到,實爵……呵呵,沒有說得過去的功勞即便是皇親也沒有資格。”
蘇稚聽到裴炎這樣問,連忙給雲琅臉上塗粉,笑嘻嘻的道:“以前也是虛爵,那一年匈奴跑上林苑去了,他一個人陣斬了十六個匈奴甲士,其中還有一個當戶。”
裴炎嘴裡嘖嘖有聲,轉頭對自己的老夥伴道:“看看,這就是別人家的孩子。
這一次如果從白登山回去啊,說不定就能封侯,不說斬獲多少,就是找到冒頓陵寢這一條,就該大賞!”
在一片誇讚聲中,雲琅連連作揖致謝。
“小子只是僥倖而已,就如老將軍所說,小子雖然立下了一些微功,可是闖的禍也不少,這一次回去,陛下不見怪已經是僥天之倖了,何敢妄求封侯!”
老傢伙們的話不能聽,而且,誰聽誰倒黴,這是一羣已經失去奮鬥動力的老傢伙,他們對所有人都會笑臉相迎的,因爲他們已經對這個世界沒了更多的要求,只求保住自己已經獲得富貴生活。
今天說東,明天說西,只要爲了短暫的平和,他們什麼話都會說的,即便這些話連他們自己都不信。
所以說,這樣的老傢伙是最沒有是非觀念的人羣。
雲琅很希望匈奴人再來一次,好讓他再看看這些老將們失去的彪悍以及強大的戰力……
將軍們的行爲無時不刻不在影響着將士們,一些軍營正在磨刀霍霍,準備等霍去病他們回來之後就去收割屬於他們的戰利品。
另外一些軍營則顯得無所事事,到處都是橫七豎八躺着的軍卒。
大戰方歇,正是軍人們回魂的時候,這個時候沒有人能再用嚴苛的軍紀去要求他們,如果繼續繃緊了弦,這根弦就會斷掉,在大軍中,這個時候是最容易出現營嘯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