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琅現在是大漢皇帝赦命的永安侯,是大漢帝國大司農門下司農寺右少卿,雲氏更是皇家園林上林苑中的豪族。
門下童僕過千,家中積糧無數,且長袖善舞,以靈活的姿態遊走於權貴之間。
這樣的人,自然就不會有人慣着他了。
這時候再讓東方朔一干人用包容的或者扶持性的心態去面對他這根本就不可能。
畢竟一路走下來,東方朔的屁股上也被烙上了雲氏的烙印,毫無擺脫的希望。
聰慧如東方朔者,如何會看不出自己的領路人云琅還沒有融入到大漢官僚體系來。
這時候如果繼續以保護的心態來對待雲琅,對雲氏不是什麼好事,對他也不是什麼好事情。
小小的用鬼蜮伎倆欺騙一下雲琅,讓他儘快的從糊塗狀態中走出來這非常的重要。
畢竟,這一次騙雲琅多花了一些錢,要比以後被人家用更加惡毒的法子欺騙要好。
雲琅必須承認,東方朔的騙局並沒有多麼高超,只不過這個騙局恰好擊中了他心中最柔軟的地方。
君子可以欺之以方!
這就是東方朔要對雲琅進的言。
想通了事情,雲琅就覺得今日的天氣很好,是一個很適合出門看山的好時間。
“東方朔這個月的供酒減半。”
雲琅對傻子一樣吐着舌頭表示自己跑的很快的劉二下令之後,就拖着小妾準備回家。
至於老婆——她如今沉迷在給婦人治病的過程中不可自拔,白日裡的好時間給貴婦看病賺錢,至於閒雜時間,就給那些貧窮的婦人看病賠錢。
侯爵老婆親自給人看病,長安附近的婦人們,沒病也要來看一下,哪怕是看看人家侯爵的老婆如何的漂亮賢淑也是一種莫大的談資。
宋喬自然不會讓她們失望,安安靜靜的坐在案子後面,一顰一笑一舉一動都帶着聖母的光輝,從不會因爲眼前的病人從高貴的豔婦變成衣衫襤褸的農婦態度就發生變化。
“你再這麼下去,我們一輩子都不可能有孩子的。”趁着看護婦叫人的功夫,雲琅揉捏一下宋喬的肩頸埋怨道。
“妾身近日裡看過上千病患,自覺有所得,就是說不清楚其中的道理,請夫君容妾身再思量一段時間。”
“我們要去看山。”
雲琅故意摟着蘇稚的腰站在宋喬前面,宛如一對璧人,宋喬卻視而不見,撩撩頭髮笑道:“你們去吧!”
蘇稚咯咯笑着拖走了丈夫,師姐進入了醫者的心境,想要在短時間裡走出來很難。
“你知道不,昨晚我跟你師姐都睡了,她忽然爬起來按着我的脖子用力的讓我的血管凸出來,把我嚇壞了,今天我們一起睡好不好?”
“好啊,我們一起睡。”
“我是說還有你師姐,她很可憐。”
“那你就跟她睡。”
“只有我的話我有些害怕,萬一今晚她不但按我的脖子,還拿着刀怎麼辦?”
“你不會費點力氣讓她晚上沒力氣爬起來按你脖子嗎?”
“這個……很難!”
“沒用的男人!”
駕着敞篷馬車上走在原野上,風雖然還有些冷,裹着裘衣還是很暖和的,雲琅一手抓着蘇稚的小手,一邊花言巧語的誘騙她,對雲琅來說,這是一種難得的享受。
車輪子在大地上翻滾,偶爾會沾起一些草莖,光禿禿的原野讓雲琅的視線變得極爲開闊。
那些上午還赤身裸體的在寒風中發抖的農夫們,這時候穿戴的很整齊,雖然破舊了一些,卻也暖和。
東方朔這是連遮掩一下的意思都沒有,是在赤裸裸的嘲諷雲琅的智商。
蘇稚見丈夫不再調戲她了,開始咬牙切齒,瞅一眼遠處的農夫們就知道他在想什麼,忍不住大笑了起來。
雲琅不在乎,被蘇稚嘲笑的時候多了,牀上牀下的更是數不勝數,在這個女人跟前,他幾乎沒有多少尊嚴可言。
“你是不是不太喜歡我師姐啊?既然不太喜歡,那時候爲什麼要娶我師姐?”
“我當然喜歡你師姐,娶她是自然而然的事情。”
“哦,這就好,還以爲你當初娶我師姐完全是因爲想找一個替你看孩子,看家的。”
“我沒有那麼卑鄙。”
“這一點我信,你是一個很好的人,不過啊,如果你真的喜歡我師姐的話,她晚上應該沒有力氣按你脖子的。”
“你也是學醫的,應該知道男女的身體構造不同,有些事情對於男人來說是非常吃虧的。”
“既然吃虧,你們男人爲什麼看見了美貌的女子就想佔有呢?這豈不是自取其辱嗎?”
雲琅眨巴着眼睛想了很久,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蘇稚的問話,因爲這句話問的很有道理。
他決定把這個問題先記下來,下次董仲舒再硬拉着他談學問的時候,就拿出來。
談話的深度,一般就能看出一個人的思想廣度。
蘇稚解剖屍體解剖的太多了,這時候就會把所有男人都當做屍體來對待,即便是活色生香的房事,用醫學方式解讀之後也會變得味同嚼蠟。
遠處的驪山在青色的天空下如同一匹奔跑的駿馬,氣勢昂揚,驪山,雲琅很久沒有去了,也不知道山裡的那座石屋是不是依舊完好。
看到驪山雲琅就會想起太宰,想起那個孤苦的人,如今,他靜靜的躺在始皇陵裡面,也不知道身上的毯子被什麼東西掀開了沒有。
雲琅乾脆丟開繮繩,讓挽馬自己走,他躺在蘇稚的腿上,看着湛藍的天空,腦子裡胡亂的跑馬。
終於混成大漢有頭有臉的人了,雲琅卻覺得自己好像比當初穿着獸皮衣衫在驪山中奔跑的時候更加的空虛。
那時候,能找到一兩個快要乾枯的野果子就是一場大歡喜,能撿到一隻快要凍死的松雞,那就是一場盛宴。
如果老虎能帶回來一頭野豬……兩人一虎連續兩天就不用去山裡受凍了。
想到了老虎,老虎就來了,挽馬悲鳴一聲,卻並沒有亂跑,只是馬車箱一沉,老虎的腦袋就出現在雲琅的頭頂。
蘇稚用力的推老虎下車,卻如同蚍蜉撼樹,老虎五百斤的身子還不是她能推動的。
“滾開,你壓到我的腳了。”
老虎把身子挪一下然後就學着雲琅的樣子把大腦袋枕在蘇稚的肚皮上,這讓蘇稚幾乎發狂,老虎的鬍鬚如同鋼針一般,誰捱上都會發瘋。
夫妻兩一同用力,將老虎攤開,然後兩人舒坦的靠在老虎軟乎乎的肚皮上,這纔是一個正常的模樣。
“老虎這時候之所以這麼黏我們,是因爲它馬上就要去驪山裡去找母老虎了。”
蘇稚拍拍老虎的肥肚皮道:“它這麼肥……”
“你知道什麼啊,肥壯加上漂亮健康的皮毛纔是老虎求偶的正確方式。
我兄弟昔日就是驪山上的王,現在更是,找母老虎生兒育女那是看得起它。”
“就憑它的那張破毯子?”
“對啊,別的老虎有毯子嗎?”
“好像還真的沒有。”
“另外,咱家大王求偶的時候都不用辛苦去抓野獸,只要從家裡叼一頭肥豬往母老虎那裡一丟,呵呵……有的是母老虎半路攔截求偶。”
“就跟你一樣?”
“怎麼,你們姐妹兩是看中了我的錢?”
“笑話!”
“那就對了,我家大王身軀龐大,毛皮油光水滑且威風凜凜,不靠那張破毯子也能找到求偶對象,有了破毯子跟肥豬,就有了選擇求偶對象的本錢。
別掐我,我說老虎呢,沒說你們。”
“你別說,大王還真有吸引母老虎的本錢,你看看這雙大眼睛水汪汪的,腦袋上的這個王字比長門宮的那幾頭老虎清晰地太多了,更別說這一抓一大把的下頜皮。”
雲琅瞅瞅被蘇稚扯出半尺長的下頜皮,嘆口氣道:“減肥了,皮毛就堆起來回不去了。”
老虎很顯然是不在意這些小事情的,打了一個大大的哈欠,然後就趴在車廂上,馬車一顛一顛的前行,讓它覺得非常舒服。
從富貴鎮到雲氏乘坐馬車只需半個時辰,野外,是雲琅精神上的家園,挽馬拖着馬車走進了大門,就回到了雲琅肉體上的家園。
從這一點來看,雲琅還是自由的。
剛剛進門,就看見閨女跟何愁有兩個人跟禿鷲一般一人腳底下踩着一個木頭樁子蹲在上面。
遠處還有一個木頭樁子,霍光的小臉漲的通紅,搖搖晃晃的站在上面,仔細一看,才發現雲音就是站在木頭樁子上,而霍光的背後居然還揹着一個不大的揹簍。
“平衡功夫!”
何愁有見雲琅擔憂的瞅着他們,隨口解說了一句,就重新閉上眼睛休息。
“在上面蹲多久了。”
雲琅問守在雲音身邊的樑翁。
“回侯爺的話,已經一柱香的時間了,大女恐怕蹲不住了,剛纔已經掉下來一次了。”
“閨女蹲不住了就告訴耶耶,耶耶接你下來。”
何愁有怒視了雲琅一眼,雲音卻咯咯笑道:“不下來,我就想看小光哥哥什麼時候掉下來!”
那邊正在垂死掙扎的霍光怒吼道:“我不會掉下來。”話音剛落就從木頭樁子上一頭栽下來了,被兩個家將輕鬆接住,面紅耳赤的霍光看看笑的早從樁子上掉下來的雲音,對家將道:“再把我送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