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棄太原!”衛青終於盼來了雲嘯,可雲嘯的第一個命令讓衛青驚愕不已。居然放棄太原,要知道太原城防雖然不比長安那麼堅固。但也畢竟是有四五丈高的城牆,護城河寬闊難度無論怎麼說都應該憑藉堅城守上一守,況且這城裡還有數十萬百姓。若是棄城,這數十萬百姓要如何安置。
更不要說,丟失太原朝廷裡的那些御史言官會激動成什麼樣子。他雲嘯沒事,可自己定然會被彈成篩子。
“對,放棄太原。你大老遠的請我來,不就是爲了在河北之地打一場殲滅戰。全殲伊稚斜帶來的這二十萬大軍麼?
現在馬邑已失,唯有太原這樣的大邑可以裝得下這麼多人。這裡背靠呂梁山脈,只要把守住幾個要點。匈奴人便進不來,然後咱們三面分兵。將匈奴人死死圍在這裡,這一招甕中捉鱉便可以使大漢北部邊境二十年無戰事。”雲嘯指着地圖,給臉色發白的衛青解說。
衛青要嚇死了,這樣的打法可謂絕戶。衛青知道,雲嘯這麼說就會這麼幹。可朝廷裡那些御史言官可不這麼想,這些唾液系統異常發達的傢伙會將衛青的八輩祖宗罵一個遍。自家的侯府能不能保住都兩說,這樣的方案只有劉徹敢於批准施行。
“雲侯!這……!”衛青的舌頭在嘴裡打轉,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麼。
“想請示陛下是不是。我告訴你時間只有一天。如果我猜得不錯,匈奴人會對我們進行試探。一旦覺得太原堅不可摧,他們便會遁回草原。想清楚。有些時候男人要有一點擔當。”雲嘯扔下一句話,便離開了衛青的帥帳。只留下滿頭是汗,糾結無比的衛青。
這一夜衛青徹夜無眠,雲嘯說得對。此時請示劉徹已然來不及,第二天一早鑽出帥帳的衛青嚇了所有人一跳。這位大漢將軍,眼睛紅得好像只兔子。
“考慮的如何,你若是否定這個建議。趁着雲家主力還沒有到達。我會立刻命令他們退回去。以免與陛下發生不必要的誤會。”雲嘯在自己的大帳裡吃着早餐,昨夜裡顯然他休息得很好。臉色比起衛青來。好了不是一星半點兒。
“我同意您的計劃,爲了北部邊境的長治久安。即便身爲齏粉,亦無所憾!”衛青臉色晦暗,但此刻眼中卻是光華流轉。語氣異常的堅定。
“這纔是一個真正的將軍說出來的話,雲家大隊三天後才能到達兩萬人。剩餘的會在十天後到達,你派人沿着都尉、原平、陽曲、盂縣,狼盂逐次抵抗。
記住!既不能頂得狠了也不能頂得鬆了,頂得狠了匈奴人會縮回去。頂得鬆了,軍隊便會一瀉千里那時候想收的收不住,因爲誰也不願意留在後面送死。聽說李廣在你的帳下,就讓李廣去吧!他是老軍伍,別人還幹不了這樣的活計。打勝仗難。其實打敗仗比打勝仗還難。
多年的老軍伍,一直沒撈到軍功封侯。想必這一次積累了軍功,好歹你得保他一個侯爵纔是。李廣難封。對這樣一位老將來說不公平。”
雲嘯停止了用餐,第一次如此鄭重的跟衛青說話。衛青的決斷贏得了雲嘯對他的尊重,至少這是一個有擔當的男人。
一處處的指給衛青地名,最後乾脆連地圖一併送給了衛青。這樣的地圖,衛青可沒有。
“安排太原的百姓撤出吧,告訴他們匈奴人要打來了。有不走的也由得他們。既然選擇了捨命不捨財,我們也沒有辦法。”雲嘯輕描淡寫的說了一句。衛青卻知道讓數十萬人搬遷有多困難。這其中的損失可是一個天文數字,衛青心裡發苦看起來自己要受太原百姓一世的唾罵。
李廣帶着三萬兵馬走了,雲嘯遠遠的站在小山包上目送這位老將的離開。上一次的被俘,對李廣的傷害太大了。俘虜的名聲,幾乎催垮了這位老將軍挺直的脊樑。聽說他家鄉的城門官都敢戲弄他,雲嘯聽了不是滋味兒。
想起二十幾年前,那個粗獷狡猾的李廣,雲嘯的心裡便泛起一絲苦澀。時光如白狗過隙,一轉眼就連李廣的頭髮都已然花白。
“咳咳咳!”雲嘯一陣的咳嗦,這肺就見不得冷空氣。稍微吸進去一點涼氣,便會咳嗦。這些年幸虧有蔘湯吊着,不然雲嘯知道自己一定早就掛了。
“父親!”雲聰趕忙遞給雲嘯一個手爐,雲嘯摟在懷裡這才覺得暖和了一些。
“哎……!這身子骨啊,是一天不如一天。你可不能學爲父,年紀輕輕不要貪圖安逸。打熬好身子骨是正經的,人這一輩子其他的都是零隻有身子骨是一,一旦這個一倒了便什麼都沒有。
算了,不說這些個你有個警醒就好。傳令戴宇齊鐵蒼虎,讓他們七日內務必趕到太原集結。我總感覺,李廣挺不了那麼久。”
“諾!父親,您還是進馬車裡吧。外面天寒,您別凍着。”
雲嘯猜對了,太原許多百姓都選擇了捨命不捨財。衛青又不敢透露自己要放棄太原,太原的屬官磨破了嘴皮子,最後還是有一成的百姓不肯搬離家園。
“算了,做人各安天命。既然他們選擇了,我們便沒有辦法。你還是想想,怎樣將匈奴人弄進來。”雲嘯看着一嘴大泡的衛青,有些可憐他。不過成大事者,終究要經歷一番磨難。勝利來得太容易,便不會珍惜。
“可這是數萬條性命啊!這不是匈奴人,而是我大漢子民。”
“戰爭需要犧牲,我們給過他們生路。但是他們不走,數十萬人你敢說這裡沒有匈奴人的奸細?既然他們不走。便是天命的選擇。日後有什麼,你便說這是我安排的就好。
若是老天真要報應,便報應在我雲嘯身上好了。這輩子東征西討。南征北戰。身上揹負的性命數十萬條,多這幾萬不多少這幾萬不少。”
衛青疼得直吸溜,他孃的誰敢彈劾你雲嘯。再說了,彈劾你有用麼?最後那些彈章還不是會落到老子的頭上,真心祈禱李廣能夠再頂兩天。讓這邊的事情,再多進展一下,多遷走一戶人也是好的。
趙信一臉的獰笑。揮劍砍斷了一名漢軍的脖子。人頭被脖頸上的鮮血噴出好遠,趙信這一劍使得相當巧妙。一滴血也沒有噴濺到身上。
這些天來一直遭到漢軍的狙擊,從馬邑出來便是這樣。今天審訊了俘虜,又是長安北營。從都尉開始,便碰上這些漢軍精銳。每一次都打得難解難分。但最後時刻漢軍總會潰敗。有幾次趙信都覺得自己堅持不知了,可最後還是漢軍先敗。
有時候,當你覺得堅持不住時。很有可能,你的敵人和你一個想法。
當年衛青跟自己說過,沒想到自己領悟這句話的含義,卻是在和漢軍爭鬥的戰場上。
“進軍狼盂,拿下太原外圍的最後一處堡壘。讓大單于看看,我自次王不是泥捏的。”趙信在死屍上擦乾血,對着傳令兵吼道。
“報……!李廣將軍急報。盂縣已然失守。匈奴軍自次王趙信部,已然進兵狼盂。李廣將軍會在明日棄守,往大將軍早作佈置。”
“這麼快?”衛青不禁大吃已經。原指望李廣能夠多頂上兩天,沒想到這麼快匈奴人便兵臨城下。
“算了,李廣頂得辛苦。沒必要苛責他,這太原城還要守上兩天。雲家大隊後天就能到達。這太原北面便交給雲家,其他的地方你來佈置,我不管。”
趙信要樂瘋了。那個漢人女奴終於要歸自己所有。七天時間,連克都尉。原平,陽曲,盂縣,狼盂五座城池。儘管部下傷亡慘重,但漢軍的傷亡也不少。前面就是太原,竟然憑藉一己之力掃平了太原外圍的所有城池。這樣的功勞,那個阿木拍馬怕也是趕不及。
同樣興奮的還有伊稚斜,接到趙信的戰報。他帶領着匈奴精銳緊緊追趕,現在他已然看到了太原的城牆。
“哈哈哈,太原就在前面。自次王這一次連克五城,功勞自是第一。放心,該賞給你的。太原城裡,一定不會讓你失望。”伊稚斜這樣說,便是將果兒賞給了趙信。
趙信興奮的掃了一眼臉色鐵青阿木,十年的爭鬥看起來今天便可以爭出一個勝負來。說到底,還是我趙信贏了。
“大單于,阿木願率本部兵馬攻擊太原。”阿木見不得趙信的小人嘴臉,憤然請命。
“好,自次王已然做出表率來。阿木,這太原城就看你的了。不要讓本單于失望。”
伊稚斜很滿意屬下的這種爭鬥,不管怎樣最後的得益者都是自己。
沉重的城門被戰斧劈開的時候,城裡城外都發出了歡呼的聲音。只不過,一邊是歡呼一邊是絕望。
阿木從門上拔下巨斧,木頭渣子崩在他的臉上。可惜,他沒有一絲勝利者的喜悅。只有無盡的空虛,石塊與瓦礫開始稀疏起來。也是,自己帶着部下猛攻了三天。大概他們也疲累了,想必那些漢人已經開始逃亡了吧。大單于說什麼圍三缺一,想必剩餘的漢人一定會從東門逃走。不過等待他們的,將是琅邪王騎兵的追擊。那些漢軍步卒一定會死得很慘很慘,阿木彷彿看到了荒原上一具又一具的屍體。
殺戮,多年來養成的習慣。阿木機械性的揮舞着手中的巨斧,這是爲了攻擊城門特地使用的。沒想到效果不錯,攻城車撞開了城門。粗大的門軸居然一時不斷,這柄巨斧倒是派上了用場。
城裡人不多,漢人一個個好像老鼠。他們沿着最陰暗的角落裡逃走,只要被匈奴人追上毫不猶豫的便是一刀。
又劈死了一個漢軍,侍衛牽來了坐騎。阿木翻身上馬,身後傳來傳令兵那大大的嗓門兒。“大單于有令,屠城三日以儆效尤。”看來大單于也心悸此次攻城的傷亡,他要立威在漢人的地方立威。
阿木感到渾身一陣疲累,部下們卻是一片歡呼聲。因爲屠城便意味着他們這些第一波進城的,可以肆意搶掠。大單于本部人馬,多少也會有些福利。
“你們去玩吧!我累了!”手下的萬人隊,此次居然損失高達三成。那些看不慣趙信的王爺們,也是碰得頭破血流。太原城裡燃起沖天的大火,一定是漢人在燒燬糧倉。這些漢人,拼了命的種糧食。現在卻又放火燒掉,真不知道他們是怎麼想的。
遠處的山頂,雲嘯看着太原城冒出的滾滾濃煙。甚至隨着風,還能隱隱聽到一兩聲尖利的慘叫。
“也難爲李廣了,頂到了這個時候。現在便要看咱家的了,蒼虎攻下狼盂沒有?”
“父親,快馬來報一個時辰前。蒼虎已然攻下狼盂,現正帶着人向被掃蕩。一路都是匈奴散兵,未遇阻礙。”
“好,想必匈奴單于也應該知道這個消息了。傳令各部戒備,咱們截斷了匈奴人的歸路,他們一定會跟瘋子似的衝上來。讓民夫們快些,挖條溝而已,至於這麼慢?”
雲嘯很急,伊稚斜也很急。三天時間,折兵過萬終於攻下了太原。卻沒有想到,後路卻被人抄了。討回來的敗兵說,他們看到了傳說中的黑甲騎兵。還有那夢魘一般的雲字大旗。
“該死!”伊稚斜忽然聞到了一絲絲陰謀的味道。趙信帶着三萬人便可以連克五城,太原如此大邑居然三天而下。按照他的想法,啃穿如此堅城不扔下兩三萬具屍體是辦不到的。
“胡羌王,落日王。你們帶着五萬兵馬,立刻向北攻擊。奪回狼盂,保證大軍退路。”
“大單于,五萬人可能不夠。我在漢境時就聽說,雲家兵馬之精銳天下罕有。屬下覺得,胡羌王,落日王,與琅邪王還有屬下,各帶三萬兵馬壓過去。趁着雲家立足未穩,以雷霆之勢壓過去。或許可以打開北上通路。”趙信不愧在漢境混過幾年,一見這架勢就知道是上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