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嘯微微一笑,從懷裡掏出了一個銅錠子塞進了那婦人的手中。
“出門在外不容易,還請您行個方便。”
那婦人一見這銅錠子,冷若冰霜的臉立即笑開了花。看這銅錠子分量十足,怕的能換一貫錢止。沒看出來,眼前這個儒生還是一個大方的主兒。
“客官說的哪裡話,這老天爺鬧天硬留了您下來。能侍候您是我們的福分,您裡邊請。”
婦人推開了大門,讓雲嘯等人進院子。長安城邊上自然不怕賊人,況且這裡是魏其侯的封地。魏其侯交友廣闊,哪裡的遊俠賊人敢在這裡放肆。
“當家的有客人來了。”
婦人站在院子裡扯着脖子喊,一個肥胖的壯漢從堂屋裡走了出來。
雲嘯一看,心道這二位還真般配。一個像殺豬的,一個像賣肉的。這倆簡直就是屠宰一條龍組合。
婦人用身子遮住雲嘯,向漢子露了露手中的銅錠子。漢子一見立刻會意,趕忙上前拱手寒暄。
“這位看上去像是一位儒生,俺姓張這方圓百里都叫俺張大戶。有什麼不方便的就跟婆娘說,讓她給你們置辦。”
這張大戶說話還算和氣,如果光聽說話很難讓人聯想起那張很不和諧的臉來。
雲嘯與這張大戶寒暄了幾句,婦人便帶着雲嘯走進了一間廂房。
昏暗的房屋裡有一盞油燈,初春的天氣的陰冷陰冷。渾身溼透的雲嘯不由自主的打了一個哆嗦,好像這屋子裡比外面還要冷些。臉上忽然感覺一涼,擡頭一看居然是房頂少了一片瓦。冷冷的雨絲順着瓦片滴了下來,房子中間的一角已經存了好大的一灘水。
“鄉下簡陋。還請客觀多多擔待。”
婦人的臉上帶着笑,敷衍了兩句就溜了出去。只剩下主僕三人站在這不能遮風也不能擋雨的房子裡。
見婦人走遠,蒼鷹趕忙將披風脫了下來鋪在地上。不然三人連一個坐的地方都沒有。
“侯爺,何必遭這個罪。讓弟兄們過來將這狗孃養的拿了就是,這樣是不是有點小題大做。”
戴宇有些不解的問道。對付這樣一個無官職在身的富戶。實在用不着這樣大費周章。雲嘯這樣做有點脫褲子放屁的嫌疑。
“不行啊,這裡是魏其侯的封地。咱們來拿人,魏其侯必然會阻攔。到時候咱們怎麼說,這張大戶到底是犯了哪條王法。咱家的刀雖然鋒利,但畢竟不是皇家的刀子想砍誰就砍誰。
今天暫且在這將就一夜,明天再找他們算賬。就算是沒有事情。咱們也可以找一點出來。說起找事,咱們還會怕麼?”
“只是這天寒地凍的侯爺您又是最怕冷,如果凍個好歹出來那可怎麼是好。”蒼鷹在一旁有些擔憂的說。雲嘯的小雞崽子體格一直被人廣爲詬病。
“我能爲茵茵做的事情不多,如今能做的也只有這些。她在東胡一個人吃苦,我在長安若是連這點都做不到,那可真就妄爲男人。”
蒼鷹從包裹裡面拿出了幾張蔥油餅。又拿出了一壺蒸酒出來。葡萄乾還有瓜幹牛肉乾一類的吃食更是擺了一地。
“侯爺,我去向這張大戶家要些柴火。燒些熱水將這酒燙一燙再喝。”
自從雲嘯喜歡將蒸酒用熱水燙一下再喝以後,整個雲家都興起了這樣的喝法。只要雲嘯率先乾的事情,一般很快都會在雲家流行開來,然後是整個長安。現在長安城的妓館裡面,已經出現了專門燙酒的器皿。
蒼鷹去柴房,抱了柴火蹲在竈下燒了一鍋熱水。然後取了一個陶盆端了。一大壺蒸酒被放在熱水中。不一會兒便酒香四溢,蒼虎倒了一杯恭恭敬敬的端給了雲嘯。
“侯爺,喝杯暖暖身子去去寒。”
雲嘯接過蒸酒,一仰脖抽乾了杯中酒。拿起了一塊牛肉乾,大口大口的嚼起來。牛肉乾辣子放的很足,吃在嘴裡火燒一般。加上喝了一口蒸酒,雲嘯感覺渾身暖洋洋的。
婦人用了一個破陶盆端了一盆稀的可以照亮人影兒的粥過來。見雲嘯他們鋪在地上的吃食,眼前一亮。隨即笑着道:“鄉下地方,沒有什麼招待的。只有這一盆粥,倒叫客人見笑了。”
“哦。多謝主家。我們自己帶了吃食,就不麻煩主家。”
戴宇喝着蒸酒胡亂的應着,他的口音還帶些吳儂軟語。婦人聽了臉上更是熱情。“客人們遠來,這屋子裡冷。還是喝碗熱粥好些。”說完也不等雲嘯等人答應,放下粥盆便腿了出去。
“侯爺。這鄉下地方不乾淨。您還是……”
戴宇看了一碗地上還冒着熱氣的粥。
“嗯,出門在外還是小心爲妙。”
雲嘯不由得想起水滸裡面常常被弄出來的蒙汗藥,儘管他在大漢沒有見過這東西。不過這鄉下衛生條件的確讓人擔憂,這碗粥雲嘯無論如何也喝不下去。
婦人回到了堂屋,屋裡點了暖爐一進門兒熱氣便直往臉上撲。
“當家的,我看那幾個人只有一個是長安人士。剩下的那兩個都是外鄉人,我看那包裹沉甸甸的肯定有好些硬貨。我剛纔去給他們送了一碗粥,看見他們正在喝酒吃肉。那酒香的,我從來就沒聞到過那麼香的酒。”
婦人忙不迭的將自己在廂房的見聞說給張大戶聽。
“哦,按照你說的。估計應該是傳說中的蒸酒,這種酒只有富豪人家才喝得起。我看這年輕人一身的穿戴氣質頗爲不俗,應該是哪個富戶的子弟。這下咱們發了肥豬拱門啊,不榨出他幾兩油出來,怎麼對得起我張扒皮的綽號。”
張大戶的眼睛轉着,看樣子已經將廂房裡的雲嘯當成了一口肥豬。
“當家的,若是哪個官宦子弟那可如何是好。咱們莫得罪了得罪不起的人。”婦人也看出雲嘯身上的不俗,有些擔憂的道。
“女人家,就是頭髮長見識短。若是官家子弟,拿着名帖直接去魏其侯的別院。分文不取還會受到熱情的招待,這是人盡皆知的事情。魏其侯的別院離得這樣近,他不去投別院卻來投咱家。不是沒有根基的富戶是什麼,明天就看着老夫狠狠的敲他們一筆。
剛剛進門就給了一金,看來也是個出手大方的主兒。咱們明天就這樣,這樣……”
夫妻二人在家裡計議着明天如何坑雲嘯,可雲嘯這邊卻吃喝正酣,一點都沒有被人坑的覺悟。
窗外的雨淅淅瀝瀝的下了一個晚上,雲嘯喝了些蒸酒。蓋着戴宇的披風睡下。蒼鷹與戴宇亂流守護在雲嘯的身邊,當雲嘯醒來的時候。蒼鷹身上是溼的,可兩隻眼睛仍然如老鷹一般的銳利。
雲嘯心道這個夯貨,自己想找個銀錢失竊的藉口都找不到。你這樣凶神惡煞的杵在門口,哪個賊人敢進來。可是看見蒼鷹臉上的疲憊又不忍心說他,只得走到院子中伸了伸胳膊動了動腿。
雨後的空氣格外的新鮮,滿滿的吸了一口覺得整個人都精神起來。肺活量好像一下子增大了數倍,雲嘯愛死了這沒有霧霾的漢代。
火紅的太陽在東邊升起,一輪朝霞染紅了整個天幕。早霞不出門,晚霞行千里。看起來今天還是有雨,雲嘯撇了撇嘴。看起來今天要早早的弄出點事情來,然後回家洗個澡好好睡一覺是正經。
這個集髒亂差於一體的廂房自己實在是不想再住。現在他還在擔心地上有沒有跳蚤,如果被這小東西沾上雲嘯有殺這張大戶全家的衝動。
呃……自己好像就是要來殺他全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