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子曰人人皆可以爲堯舜;人之趨善,如水之就下。爲何董先生就認爲這些異族在我的教化下,不能成爲有用之身呢?”
借力打力,給予對手最有利的回擊便是利用對手的理論。雲嘯知道這一點,科技大的時候他曾經參加過大專辯論賽。
“哦,沒想到雲侯也居然知道我儒家的學說。”董仲舒有些詫異,隨即便挺了挺身子,認爲有人在儒學一道上挑戰自己,必須予以回擊。
“雲侯是要與在下辯和麼?”
“不敢,不過雲某認爲董先生的言論偏頗了些。”
顏清笑眯眯的縷着鬍子,看着自己的弟子與雲嘯的對話,已經好多年沒有人挑戰自己的得意弟子了,上一次董仲舒辯和是什麼時候他都已經記不得了。
“既然雲侯這麼認爲,那麼雲侯如何解釋匈奴暴虐做出種種非人之事。殘殺我大漢子民如屠豬狗,搶掠我漢家之地猶似財狼。”
董仲舒說的心神激盪,言語間不由得聲音也大了起來。惹得蒼虎他們都在向內觀望,只要一個不對便抽刀子進來。
“董先生是否知道,其實匈奴也曾經是我華夏一支呢?夏桀後裔逃至荒漠,這纔有了匈奴一族。往大了說,他們都是我們華夏苗裔。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習相遠。苟不教,性乃遷。
人生之初性情本是善良,所有人的性情都是相近的,但是生活的環境相差很遠,如果得不到好的教育,性格就會改變。大漠風沙,草原艱苦強者可以更好的生活下去,久而久之必然形成強者爲尊的生活環境。對弱者的欺凌與殺戮在他們看來便是自然而然的事情。
晏子說江南爲橘,江北爲枳。可見生活的環境可以改造人的習性,這些匈奴漢子跟隨我來到村子,董先生可曾見他們殺人搶掠?雲某如此解釋,董先生認爲然否?”
“呃,這個……”
雲嘯引用的都是有根有據的典故,而且還是儒家學說支持的典故,這讓董仲舒辯無可辯。
“雲侯此話差已,人之初性本善不假。但那指的是孩童,並不是成人。人成年之後,心性已定。這些匈奴人不在我顏家劫掠是因爲雲侯軍規森嚴之故,而並非是因爲他們得到了雲侯的教化。
江南爲橘,江北爲枳。這話也不假,不過江北的枳長成之後,即便是到了江南也成不了橘。”
一個清脆宛若黃鶯的聲音自後堂傳來,布簾一挑一位清麗脫俗的女子便出現在了雲嘯的眼中。
雲嘯的呼吸爲之一窒,高圓圓三個字差一點脫口而出。一代男人心中的女神啊,雲嘯甚至感覺是不是高女神也穿越了。
見雲嘯直愣愣的看着自己,女神屈身給雲嘯行了一個禮,高聲道:“小女子顏纖見過雲將軍。”
“侯爺,侯爺”
蒼虎忍不住出聲提醒自己的主子。
雲嘯猛的從夢幻的境界中清醒了過來,見蒼虎一個勁的拍臉,下意識的一摸嘴角,這才發現自己涎水長流,一副沒見過女人的豬哥模樣。
“呃,姑娘。”
“小女子顏纖。”
顏纖一見雲嘯的模樣便知道自己剛纔說什麼,這傢伙根本就沒有聽進去,這樣的登徒子見多了,只得高聲重複了一遍。
雲嘯汗顏的抹了一把臉,大腦高速的運轉,搜索着腦子裡的儒學知識。
“顏姑娘說我的屬下是因爲我的軍紀森嚴的緣故纔沒有搶掠顏家莊子是麼?”
“是”
雲嘯的腦袋頓時一暈,這聲音太他孃的好聽了,自己都想認輸,怎麼忍心和這樣的女子辯論。這樣的女神就是變身野蠻女友,恐怕身後追她的男生也會有一車皮。
“顏姑娘是否聽說過,子非魚,安知魚之樂。姑娘不是我軍中人,怎麼知道是我軍紀森嚴的緣故?”
“哦,小女子倒是想知道,這魚如何安樂?”
“把巴圖喊過來?”
“諾”
狗熊似的巴圖橫晃着走了過來,單手撫胸向雲嘯行了一個禮。
“巴圖,以前侵擾過邊關在漢地劫掠過麼?”
巴圖一愣,不知道主子爲什麼這麼問話,難道是要找後帳不成?不會啊,要找後帳早就找了。
“以前奉大單于的命令搶掠過漢地,殺過漢人也搶過東西女人。”
“那你告訴我,你爲什麼進入這個莊子不搶掠這裡呢?”
“呃……這個……”
“但說無妨。”
“回侯爺,這裡太窮,沒啥好搶的。侯爺賞我們的錢糧牛羊,誰家不比這裡富庶。以前來漢地搶是因爲草原饑荒,實在是活不下去。不搶一家老小便會餓死,再者草原貧瘠連鍋都不會造。所以,要想活下去活的好些,只有到漢地搶掠。
現在家家都有好日子過,誰閒的蛋疼還廢事的搶。”
“住口,在顏師面前怎可口出污言穢語。”
跟隨雲嘯的時間越久,心理上對雲嘯的畏懼便愈深。聽見雲嘯口氣嚴厲,巴圖嚇得趕忙雙膝跪下。
“哈哈哈,好了好了,異族的莽漢一口漢化說的倒也流利。無妨無妨,纖丫頭你一向以伶牙俐齒自詡,這次遇到對手了吧。”
“既然顏師爲你講情,起來忙你的去吧。”
“諾”
巴圖趕忙起來,倒退着走了出去。一頭的霧水,不知道自己說錯了什麼話得罪了侯爺。
“哼,是他的屬下,難免不是串通了的。”顏纖不服輸的道。
“哦,雲某請教顏小姐。勝與敗是否是相反的?
“這還用說,當然是。”
“生與死是不是相反的?”
“這是自然。”
“就好像日出與日落,也是相反的一樣嘍。”
“呃,是的。”
顏纖皺了一下眉頭,一絲不祥的感覺襲上了心頭。
“那麼太陽日出後何時開始日落?”
“自然是黃昏之時,雲侯能問出些有建設性的問題麼?
董仲舒有些不忿,他口才極好出道以來辯和從未有過敵手。今天居然敗在一個少年的手下,又是在自己傾慕的師妹面前,心中自然不舒服。
“如果顏小姐也這麼認爲,那便是大謬了。”
“太陽東昇西落,乃是不變的真理,如何大謬?”
顏纖也有些迷惑。
“太陽從東方升起的那一刻便開始不停的朝西方日落之地靠近,也就是說太陽就升起的那一剎那,便開始了日落。我說的對麼?”
“呃……這個”董仲舒與顏纖均是一窒,找不出任何的理由反對。
“那麼人生死的道理是否也如此呢?”
“未知生,焉知死。”顏纖脫口說道。
“顏小姐又錯了,天地間的萬種生靈都逃不脫一個死字。每活一刻便向死亡靠近一刻,我說的對麼?”
“對。”顏纖嗓音乾澀的說道。
“那麼人出生便開始死亡也是對的嘍。”
“呃……”顏纖無話可說。
“你這是巧言吝嗇。師尊,您……”董仲舒心有不甘的看着顏清,卻被顏清伸手阻止。一雙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雲嘯。
“既然董先生不服輸,我們便再來一場如何?蒼虎牽我的馬來。”
“諾”
不一會兒,蒼虎牽着雲嘯騎乘的白馬來到了院子裡。
“這是雲某的坐騎,雲某取名白雪。我們便以這此爲題如何?”
“好就以馬爲題。”
董仲舒不服氣的道。
“錯了,是以白馬爲題。”
雲嘯笑着搖了搖頭。
“雲侯稱以此馬爲題,董某也同意以馬爲題。何錯之有?”
董仲舒不解的問道。
“這場辯和比試是以白馬爲題,並不是以馬爲題。”
“難道對於雲侯而言,白馬與馬之間有什麼區別麼?”
董仲舒很明顯帶着疑惑的口氣問道。
“難道對於兄臺而言,白馬與馬之間沒有區別?”
“世人皆知,白馬與其他的馬一樣都是馬。”
“錯了,錯了。白馬怎麼會是馬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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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言一出,顏纖頓時目瞪口呆,就連一直默不作聲的顏清也是低頭沉思。
“白馬非馬?雲侯何出此言?”
董仲舒面帶笑意的問道,似乎他已經贏定了一般。
“這世界上,馬的顏色繁雜。赤白褐青花灰各色不同,想必董先生是知道的。”
“當然知道。”
“如果,董先生的坐騎是一匹白馬。被人借去騎了一天,結果還回來的是一匹黑馬。然後告訴你,反正白馬黑馬都是馬。不知董先生是否同意?”
“呃……這個,不能同意。”
“反過來看,如果有人說馬等於白馬或者說馬等於黑馬,那豈不是說白馬等於黑馬?”
“呃……”
“所以,馬不等於白馬,這話對麼?”
“這……”
“這就是了,既然說馬不等於白馬,那我說這匹白馬不是馬難道這有什麼錯誤麼?”
“啊,這……”
董仲舒已經完全的崩潰,腦子裡正有無數匹馬在奔來跑去。
“哈哈哈,老夫已經很多年沒有聽見如此精彩的辯和了。自古英雄出少年,雲侯辯和之術的確是當今少有,仲舒、纖兒。你們敗的不冤,便是老夫上陣,也怕難以討到便宜。
不知雲侯師從何人?”
“家師無崖子。”
“可否與老夫引薦,雖千山萬水老夫一定去拜望。”
“家師已然作古。”
“可惜,可惜”
我靠,今天是要累死龍王的節奏麼?四更已經是極限,龍王再更就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