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家船隊浩浩蕩蕩地從劉家村碼頭出發,沿着嘉陵江北上,一直將劉錫命和親衛團以及二營一團、二團近1300餘人送到保寧府的利州才返回。
這次前往陝西,劉家確實是有些興師動衆,一千多人的隊伍行進在路上,浩浩蕩蕩的讓人側目。
若非漢元商號現在有些手眼通天,光是路引一事就要讓劉錫命的計劃破產。
他和同行的竇玉泉、杜良驥等人有秀才身份,去哪裡都不需要路引,但是其他人卻不行。
好在有劉錫命在,龍驤旅的所有裝備器械都可以收入空間,一行人按照商旅的名頭申報,總算是順利走出了府境。
利州也就是後世的廣元,從這裡沿着金牛道北上就可以直達漢中,再往北通過陳倉道或者褒斜道等通道就進入了關中。
原本劉錫命也可以選擇從夔州的米倉道出川,但是最近傳來消息,說是張獻忠被侯良柱多番追殺之下,已經通過米倉道退往陝西一帶。
想想自己這一千來號人的小身板,再對比一下張獻忠幾萬人的流賊大軍,劉錫命心中一陣冷汗,這才促使他選擇從利州而出。
利州眼下不過是一個小州,州城周長不過四里左右。
若說人土風物,除了穿着破爛的大小孩童和渾身髒兮兮的男男女女之外,便沒有什麼看頭。
劉錫命和竇玉泉等人只在利州稍做停留,便直接踏上了橫穿秦嶺的道路。
“爾來四萬八千歲,不與秦塞通人煙,蜀道之難真如是也。”
杜良驥還是第一次出川,才走入秦嶺沒多久,他便出言感嘆道。
聽到他這話,馬車中的衆人也忍不住透過車窗向外瞧去。
只見大山崔嵬、峭壁林立、林木高聳,僅僅只是看上去便有耳暈目眩之感。
劉錫命雖然不像他們這幫土包子一樣,但是在現代是他都是直接坐的高鐵,一個上午的功夫就已經到達了西安。
像今天這般坐着馬車搖搖晃晃地前往他也還是頭一回。
好在劉家村馬車已經安裝了剎車制動裝置,要不然他也不敢帶着一幫子兄弟夥這麼來浪。
這次出行除了陳翊定打定主意在家好好讀書順帶掌管家中之外,劉錫命將蘇謹、竇玉泉、杜良驥等人一股腦全都帶上了。
除此之外,大同社裡的雷洪、陶文石等士子因爲人丁絲絹一案已然對劉錫命佩服的五體投地,這次聽說他要外出遊學,而且還有不少護衛,幾人也都動了心思跟上來。
要知道這一場活動裡,劉錫命作爲大同社社長固然是聲名鵲起,雷洪等也可以算是獲益匪淺。
現在整個順慶府誰不知道有大同社這麼一幫爲民請命的秀才相公,現在大同社的士子走哪裡都是昂首挺胸、好不得意。
此事過後,申請加入大同社的人員暴增到兩百餘人,讓負責前期審批的竇玉泉有些焦頭爛額。
不過劉錫命還是要求寧缺毋濫,一定要是認同大同論的士子經過談話、考覈等程序才能申請加入。
他可一直記得被同盟會投機分子和幫派成員擠滿後的下場,總不能自己花錢,好處卻被其他人佔去了吧。
這麼算下來,劉錫命這一行前往陝西的人馬中,光是秀才便有將近20人之多。
此時聽到前後馬車上的感嘆,一衆士人全都嘰嘰喳喳地討論起來,不少人更是當場想要吟詩作對,好不快活。
劉錫命一邊笑一邊看向窗外,卻見山澗的另一面竟然還有一個小型集鎮模樣的聚集地,裊裊炊煙升起,別有一番景緻。
“李彪,前面那是什麼地方,怎麼這深山老林裡還有人家嗎?”
李彪壓低馬頭跟着馬車旁邊,見劉錫命發問,他趕緊朝前面揮揮手,“請那個嚮導過來。”
不一會兒,一個體格瘦小、衣衫樸素的漢子小跑了過來,這人正是車隊在利州找的嚮導石二娃。
“回爺的話”,石二娃滿臉謙恭地抱拳回話:“這些是秦嶺裡面的採木場,他們沿溪而見,若是有人採買,便將木頭順水飄下,否則這般大的樹木是運不出去的。”
劉錫命心頭微動,笑問道:“如這般的採木場秦嶺裡面多嗎?產量如何?”
石二娃咧嘴笑起來,露出兩排黃牙,“多啊,怎麼不多,現如今這麼多苦哈哈,除了進山伐木還能到哪兒去找吃食去,只是現在生意也不好了,大家日子都不好過。”
劉錫命有些贊同地點頭嘆道:“是啊,如今四處戰亂,尋常人家哪裡還用的到大木,便是宮裡也許久沒有改建宮閣了吧。”
石二娃臉色一苦,小聲對劉錫命說道:“老爺可說錯了,要是宮裡要來採買,咱們這些人把命搭這兒都不夠,那幫子死閹貨着實太狠了,根本就不把採木人當人看吶。”
“社長忘了咱們才做的事嗎”,雷洪從後面馬車上探出腦袋來。
“木役,木役,指的可不就是這採木之役,咱們順慶深山老林不多,是以這木役還不算太重,可要是在這保寧、夔州等大木主產地,那可真是要人命的東西。”
見雷洪也被驚動,劉錫命索性朝車內提議道:“路途還遠,我等不如先去這採木場看看如何,也算是採風了。”
“此議甚好”
“坐了這麼久,是該出去走走了”
有衆人符合,車隊朝前走了一陣便徑直拐入一旁通向的採木場的道路。
一走到採木場,劉錫命頓時發現原本散亂在各地的採木工全都聚集了在採木場正面的道路上,似乎早就在等待自己等人。
當先站着的是一個身着褐色短衫,滿臉皺紋溝壑的老年男子,身後是一幫同樣身着短衫、擼起袖子的中年漢子。
“不知貴人有何貴幹?”
那老年男子見劉錫命等一衆人走下馬車,見到他們十幾人全都身着玉色襴衫,心中便是一驚,趕忙上前鞠了個大躬。
謝文樂、雷洪等人對這裡感覺頗爲新鮮,纔剛下車就到處張望,根本沒人去理這中年男子。
劉錫命趕緊緊了緊身上批着的大氅,朝前走到那老年男子面前,臉上露出一絲笑容道。
“老丈不必驚慌,我等只是路過此地,看見此間營地,起了好奇前來問問而已,卻沒有什麼歹意,敢問如何稱呼?”
那老年男子橘皮一般的臉上露出一絲尷尬,“這位老爺,小的吳牛,今年才三十有五,當不得這稱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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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劉錫命一愣神,再看看他滿臉的皺紋,你這長得也太着急了吧。
許是看出了劉錫命的驚訝,吳牛苦笑道:“終年伐木,勞苦過度,所以小人面相顯老。”
“我等這裡不過是腌臢之地,即無餘財又無於糧,就連流賊都看不上,相公等人都是貴人,當然不會爲難我等。”
劉錫命回頭看了看原本笑嘻嘻的謝文樂等人,場面一下子陷入了沉寂。
誰能想到這採木之苦乃至如此。
“你們這裡是替朝廷採木還是自己販賣?”
劉錫命掃視了一眼,見周圍的採木工人都是一副以吳牛爲尊的模樣,心道這個吳牛談吐清晰,難怪被這裡的人推薦爲頭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