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美女,早上好。”坐在餐桌前的張清河擡起頭,向進來的秀哲打了個招呼,當然打招呼的對象是趴在秀哲懷裡的蘇瑞。
“不要用這樣的語氣和我家寶貝說話,別教壞了小孩子。”秀哲冷淡的開口,坐下來的時候,順手將小朋友放到了旁邊的椅子上。
“教壞小孩子這句話應該說你吧,大冬天的還穿個小裙子,和你一樣臭美。”怎麼看這幅父女親密的畫面都覺得礙眼,或者說嫉妒。
“不要大早上就找茬,我是來吃早飯的,如果你吃飽了,就趕緊滾。”
“嘖嘖,蘇寶貝,還是跟着伯伯走吧,你看這傢伙說話這麼粗魯,會教壞你的。”張清河側過身子,牽起蘇瑞的小爪子。
但是小蘿莉很不給他面子,飛快的掙脫自己的手,向秀哲要抱抱,似乎覺得這個長得沒有爸爸好看的伯伯很不安全。
秀哲得意的將小女孩放到膝蓋上,對於女兒堅定的立場十分讚賞。
“你應該僱個保姆,”李胖子端出一個托盤來到餐桌前,今天的早餐很豐盛,但是秀哲明白自己絕對是沾了蘇瑞的光,李胖子雖然不懶,但是也不太喜歡折騰這麼多花樣。
“沒有合適的,”秀哲聳聳肩,讓一個人插足自己的生活實在不太適應。
“喂,我說胖子哥,你這也太偏心了吧,你看看他那份,再看看我這份,這是人吃的嗎?”張清河喝了一口豆漿,擡頭看到李胖子爲秀哲準備的早餐眼睛都直了。
“他是兩個人吃,當然比你的要好一點,而且那也不是爲他準備的,”李胖子不動聲色的拿起托盤,對老闆的抗議基本上無動於衷。
“爲什麼對她這麼好,又不是你女兒。”張清河開始嫉妒一個四歲的孩子。
“寶貝還是長身體的時候,你吃的再好也是浪費。”秀哲撕下一小塊烤的金黃的麪包放到蘇瑞的小嘴裡,當然他也沒有忘了自己吃,至於李胖子,鳥都不鳥自己的老闆徑直回裡面去了。
“這小丫頭很有成爲明星的天賦啊,長得漂亮可愛不說,氣質也十分好。”張清河對這個精靈般的小女孩也很喜愛。
“不一定非要做明星,只要活得快樂就好,一個女兒我還養得起的。”秀哲搖搖頭,他對女孩子進娛樂圈可不怎麼感冒。
“那倒也是,不過說起來,這小不點還真不是一般人能夠養的起的,這個小鐵環聽說花了幾十萬美金。”張清河伸手摸摸蘇瑞的小腦袋嘖嘖稱奇。
“唉,敏敏那丫頭乾的好事,就算真的買個鐵環,對寶貝來說也沒啥區別,她又不懂,這奢侈一說還真是欲加之罪。”秀哲摸摸懷裡小朋友柔順的頭髮,語氣十分憐惜。
“哼,管他們怎麼說,咱們有錢又不是偷來的,想怎麼花就怎麼話,還能促進消費,有何不可。”張清河也知道有些雜誌說的那些難聽說,對於一個四歲的孩子,這些指責都是無稽之談。
“你吃完了就走吧,這麼看着我,我吃不自在。”秀哲曼斯條理的夾起一塊小雞蛋餅,對面前放着一個空盤子的某人下了逐客令。
“怎麼,打擾到你了不成,在說我看的可不是你,”張清河翻了一了白眼,冷哼一聲。
“伯伯吃。”小蘿莉哪裡知道他在開玩笑,還以爲他們要吵架呢,趕緊用油膩膩的小爪子抓了一塊小雞蛋餅遞向張清河。
不過他倒是不介意這是手抓的,美滋滋的俯下身讓小蘿莉喂到他的嘴裡,“唔,看吧,我們家小蘇寶都比你懂事。”
“唉,有事就說,沒事滾蛋,實在太閒的話,幫蘇瑞撕點麪包。”小女孩張的可愛乖巧,倒是真的沒有討厭她的,就是公司裡的員工也經常送她一些小玩意,估計她是唯一被允許在公司四處遊蕩的小動物。
張清河一邊撕麪包一邊往餐廳裡掃了一眼,見到沒有別的客人才開口說道:“那個計劃第一步算是成功了,嘿嘿,現在看着他們緊張的樣子就覺得痛快。”
“你怎麼做的,沒讓他們有什麼懷疑吧?”往麪包上擦了一點芝麻醬,秀哲有點好奇的問道。
張清河咧着嘴得意的笑了起來,“我讓他們覺得,因爲遺囑的事,我心裡不舒服了,所以我撤走了張家所有的保全力量。”
“那他們一定很緊張了,”秀哲靠在椅背上看着他,十分肯定的說道。
“嘿嘿,這還用說,”張清河低着頭餵了小女孩一小口麪包,看着她小嘴一動動的,覺得這孩子真的很像一隻可愛的小寵物,忍不住捏捏她的小臉。
秀哲忍不住皺了皺眉毛,煞氣沖天的前道上大哥也有這麼親民的一面,“後來呢,”沒有反應他是不會繼續說的,這就像是舞臺上的自己,總是希望觀衆來點掌聲。
“後來他們自然要找我談談了,張家走到今天,不知道做了多少見不得人的事,沒有我的人,他們睡覺都睡不安穩,”看到秀哲有點驚訝的樣子,張清河得意的說道:“這些年來我什麼都沒從張家得到,但是他們道上所有的力量,總算全部掌握在我的手裡。”
“不要大意了,雖然你們道上是講的義氣,我也知道你的弟兄對你都很忠心,但是隻有你纔是他們生存的保障的時候,才能完全放心,利益是一切陰謀的變數,”秀哲忍不住提醒他一下,陰溝裡翻船可不是少見的事。
“放心吧,我只是做個姿態,就算不是所有人都聽命於我,也無所謂。”這人果然將囂張的氣焰壓了下來。
“然後呢,你們怎麼談的,我猜你一定是獅子大開口了吧?”
秀哲用餐巾幫小女孩擦擦嘴,結束了她的早餐,小孩子吃的太多可不好,“寶貝,去找李伯伯,爸爸要和伯伯說話。”
“呵呵,就知道瞞不過你,我開口要了五十億韓元,而且以後每年都要五十億韓元。”張清河笑的有點古怪,有點低落,又好像帶着一絲恨意。
“你不是個喜歡錢的人,至少不會向他們要錢,不怕穿幫?”秀哲拿起一杯開水,慢慢的啜飲。
“我有一羣弟兄需要養活!上百人的生活費,”這次臉上的笑容完全消失了,甚至帶着濃烈的恨意,“他們覺得我必須靠着他們才能活下去,我在他們的眼裡完全是一條可以利用的狗。”
“和一羣註定要悲慘的人,何必動氣,”秀哲輕描淡寫的挑挑眉,難道這孩子現在還在對自己的家族抱有什麼幻想?
“唉,我只是……”張清河重重的靠在椅背上,發出嘭的一聲悶響,“我要了五十億,這個數字剛好是他們不想給,但是勉強可以接受的,表面上我佔了便宜,所以免費送他們一個消息並不突兀,就這樣他們知道了金於龍要對他們動手。”
“哦,那現在怎麼樣了,看你剛纔得意的樣子,一定很成功吧?”
“當然,我打電話拒絕了金於龍的合作要求,並且告訴他張家覺察到了他的行動,他也沒有懷疑,我不想讓張家老頭子活的自在,這個不用想都知道。”張清河冷笑着說道,對他來說搞這種小陰謀簡直是小菜一碟。
“張家的股價應該是在飛漲了,那你說的四叔有什麼好消息嗎?”秀哲點點頭,這個結果並不意外,雖然張家的資產比起自己要多得多,但是危險性更高,他們大部分的企業都是上市經營,很容易被資本衝擊到。
“雖然沒有當面答應,但是他說需要觀望一段時間,很明顯他也動心了,時機到的時候,他的出手沒有什麼懸念。”
“觀望?有點不對勁吧,這個時候跡象都已經這麼明顯了,他還想着觀望,會不會有什麼意外?”秀哲沉吟了一下,很嚴肅的問道。
這個局是他推算了很久,張家四叔的正常反應不應該是這樣的。
“怎麼,難道你覺得他會告密?”張清河在小問題上處理的不錯,但是有些時候不夠精細。
“不會的,按你說的那樣,既有仇又有利益,只要你四叔不是笨蛋,他不會退縮的,”秀哲揉着下巴,下入了思考。
“他會不會對咱們沒有信心,懷疑咱們搬不倒老頭子?”張清河也在思考,看起來四叔的觀望還是存在着不少的變數的。
“你有沒有把所有的事都告訴他?”秀哲想了想問道。
張清河連忙搖搖頭,“當然沒有,這些不都是說好的嗎,先探一下他的口風。”
一小段時間,兩人都沒有說話,只剩下秀哲的手指敲擊桌面的聲音,過了一會他才輕鬆的笑起來。
“怎麼樣,你覺得他在搞什麼鬼?”張清河連忙問道。
秀哲似笑非笑的看着他,“我覺得還是你做的不好,如果是我,就絕對不會造成讓他輕視你的事。”
“輕視我?”
“對,既然他不可能真的心向張家,那他就是想另選合作對象了,比如你那位實力雄厚的舅舅,那纔是強強聯手。”
“那怎麼辦,只要他們一交換信息,就知道是我在搞鬼了。”張清河有點急了,如果這樣的話,整個計劃就被打亂了。
“慌什麼,股權的爭鋒現在纔剛剛開始,你那四叔現在在觀望是沒錯的,等到他覺得自己加上金於龍能夠壓制你父親的時候,那時候纔是決定的時候。”秀哲胸有成竹的說道。
“難道就讓他這麼觀望下去?”
“這個也不行,他不去找金於龍,不代表金於龍不去找他,你能查到你四叔和你父親之間的事,金於龍也可以的,這麼一個好盟友,你舅舅不會放過的。”
張清河現在也從剛纔的慌亂中蛋定下來了, “看你分析的頭頭是道,一定有什麼辦法了,直接說吧,不要說看着我一副笨蛋的樣子,會讓你覺得很有成就感。”
秀哲無聊的咂咂嘴,“你別說,還真有點這種感覺,其實很簡單,如果他找你舅舅合作,萬一那一天股權落到你手裡,你直接賣給你舅舅。”
“啊,”這算是什麼解決辦法,張清河傻眼了。
“沒什麼奇怪的,能和你父親和平共處這麼久,說明他也有宗族觀念,你這麼一來,他自然就不敢讓金於龍坐大,這是逼着他和你合作,而且送一億美金給他,算是壓在他那裡,讓他對你放心。”
“放心什麼,我有什麼讓他不放心的?”張清河有點莫名奇妙。
“你不會覺得,你說以後把股權全部賣給他,單憑口頭表示,他就會相信了吧,尤其是這種事又沒法籤協議。”不知道說他天真好,還是說他傻。
一億美金啊,張清河還真有點肉疼,“他會不會不還給我了,我四叔那人也不是多講信用的人。”
“沒關係,”很顯然秀哲早有考慮,“派人和他的家人偶遇幾次就可以了,只要讓他忌憚,他不敢因小失大的。”
“嘿嘿,這個我在行。”張清河咧嘴笑了一下,似乎想起以前做過的類似事情,不過這些道上的東西,他也沒有和秀哲說的打算。
其實按照秀哲本來的想法,是打算事成之後把股權送給張家老四的,可是白來的資金不要白不要,張家產業衆多,張家老頭子手上的股權怎麼說也會有十幾億美金吧,而且真的白送還會讓對方疑神疑鬼。
“那行,我下午就去和四叔談談,這次開誠佈公的說一次,他要是真的不識好歹,到時候魚死網破可怪不了我,至於張家落到誰手裡,我可懶得去管。”張清河陰沉的臉說道。
秀哲微閉着眼靠在椅子上,看着這個朋友毫不掩飾的恨意,也有點悵然,不過,此事結束之後,他應該會有所改變。
“咳,讓你去接近那位身邊的人,做的怎麼樣了?”
聽到這話,張清河也有點面色古怪,“成了,真像你說的那樣,真是沒有不貪的政客啊,只是不知道那位究竟知不知情。”
“管他呢,”秀哲表情很是輕鬆,“只要有助於我們完成這個計劃就可以了。”
“我總覺得我是一個罪人,”張清河苦笑道:“我在誘惑別人犯罪啊,而且還是那人身邊的人。”
“就算沒有你,該發生的事還是會發生的,不用自責,我的朋友,整個世界都是這樣的,這是人性,不會因爲哪個人,哪種制度有所改變。”秀哲小小的安慰了他一下,不過連他自己都不覺得有多少誠意。
“好吧,但願這一步棋會給我們一個驚喜。”張清河無奈的聳聳肩。
“沒有暴露你自己吧,負責接觸的人可靠嗎?”秀哲難免有此一問,他可是知道那人一下臺,甚至任期之內,就爆發了好幾次反腐調查,萬一牽扯到張清河,行賄這罪名也不小。
“放心吧,無論他可不可靠,都查不到我頭上,我用公共電話和他談的事情,計劃需要的資金也是從國外轉賬,這個人曾經因爲張家家破人亡,嘖嘖,那個仇深似海,而且他一天二十四個小時都在我監控之下,想跑也沒有可能,這樣的人我能找好幾個,不會有人懷疑到我頭上的。”張清河對自己的手段很有信心,也是張家做事太絕,仇家可不少。
“那就好,”秀哲放低了聲音,“注意一下自己的兄弟,有些事情最好不要讓他們知道。”
“不會,我的兄弟……”張清河不以爲然的擺擺手。
但是秀哲立即打斷了他的話,厲聲說道:“別忘了你手上的力量是來自張家的,你沒有辦法保證一定不會有叛徒。”
“你能不能不要老是懷疑我的兄弟,是他們在保護着我們,爲我出生入死。”張清河一手抓起秀哲的衣領,很明顯有點惱了。
“也許我錯了,”秀哲彷彿沒有看到衣領上那隻青筋暴起的手,“但是爲了你的母親,你最好謹慎一點。”
秀哲有點頭痛,張清河對他手下的百十名弟兄太過信任,也許這個是爲什麼他的手下這麼死心塌地忠心於他的原因。
但是作爲一個上位者,過於表裡如一不是什麼好事,信任和防範是兩回事,不是衝突到不可共存的東西。
大概是母親這個詞觸動了他,張清河無力的鬆開抓着秀哲的手。
“走漏消息,有時候也許是無意的,不是嗎?對於我來說,張家存在與否都沒有關係,但是你父親影響到了你的正常生活,在我看來他就是敵人,咱們也是兄弟不是嗎,我不會無緣無故的去懷疑你的人。”秀哲抓住他的肩膀用力的晃了晃。
“切,算了,我服了你,你說的也許是對的,”張清河也不再固執,雖然他不可能懷疑自己的手下,但是至少在這件事上接受了秀哲的意見。
“這就對了,就算是爲了你的兄弟好,你也應該想得多一點。”秀哲站起來,喊道:“寶貝,出來了,跟爸爸回家。”
小蘿莉被整理的乾乾淨淨的跑出來,笑嘻嘻的撲過來,秀哲連忙雙手一張將她抱起來。
看着秀哲父女走出餐廳,漸漸越行越遠,張清河坐在椅子上沒動,早上的陽光照在他剛毅的臉上,投射出點點金黃色的光斑。
他坐在那裡,過了好久嘴裡才喃喃的說道:“對兄弟也要留一手,只是不知道,你對我們是不是也是如此。”
聲音很低,幾不可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