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黃悅梅的舌頭打到了黃先貴的臉上,接着她便朝黃先貴咬了過去。就在這時,我連忙將一道靈符張貼到了黃悅梅的身上。
“嗚嗚……”如泣似哭的聲音頓時響起,引得四野一陣迴音。
緊接着我念動口訣,然後將一顆柳釘打入她的身體之中。屍體就有了反應,她閉上了那空洞的眼睛,舌頭也縮回了口中。
“嘭!”整個身體向後倒下之後,便一動不動地躺在了竹筐裡。
“小橋,現在就要把她焚燒了嗎?”許建力和村民們驚慌失措地問道。而此時,黃先貴也緊張地看着我。
“暫時不用。”我仔細看了看躺回到了竹筐裡的屍體,發現她脖子上的綠毛似乎也消散了許多,便說道:“看樣子,靈符還鎮得住她。如果不出意外的話,我們可以運回去讓孩子的母親看她最後一眼。”
“好吧,我們抓緊時間趕路。”許建力說道:“下午應該就能趕回去的。”
大夥紛紛上了車,乘坐着拖拉機往村裡趕去。因爲來的時候要一路在河流平緩的岸邊尋找黃悅梅的屍體,所以頗爲耽誤時間。如今返回的時候,就沒有了那許多繁瑣之事,只需要觀察屍身的變化就行了。
一路上非常順利,在下午三點多的時候,我們就趕回了哀寧村。
村裡早已做好了準備,在曬穀場上,一口上好的棺木就擺放在那兒。而幾個村裡年紀最大的老人,正吩咐村裡的年輕人張羅着一切,村長也是忙前忙後的。大家非常都很莊重,把這當做一件極爲重大的事來辦。畢竟,千百年以來,喪葬習俗在他們的眼裡一直是擺在第一位的,這其中的程序和理數是絕對不能亂的。因爲他們認爲,這事的任何一點瑕疵,都會影響到整個村莊的安危。
我把黃悅梅的情況告訴了村長和幾個主事的老人,並且,我還對陶春喜的父親說,一時完成之後,黃悅梅的屍體是要火化的。言下之意就是告訴他,他帶着村民製作的那個棺木應該是很值錢的,看他有怎麼樣的考慮。畢竟,這麼上好的棺木被付之一炬,誰看着都會心痛,更別說親手製作棺木的人了。之所以連棺木也一樣要焚燒,那是因爲未成年而夭折的孩子,在習俗裡是不能使用棺木的。否則,反而會讓死者的靈魂難以安生。
“我女兒的命都是她救的,難道我還捨不得一口棺材嗎?”陶春喜的父親搖了搖頭,堅定地說道。
“很好,咱們哀寧村就沒那不懂禮數的人。”村長聽了,拍了拍陶春喜父親的肩膀,然後接着說道:“那就開始吧。”
“小喜,去把你幹媽牽到這邊來。”陶春喜的父親吩咐女兒道。從獲救的那天開始,他就讓女兒管黃悅梅的父母教乾爸乾媽了。
不一會兒,黃先貴和陶春喜一邊一個地牽着黃悅梅的母親朝這邊走了過來。陶春喜幫着悲慟不已的乾媽拿着個大包裹,那些是她爲黃悅梅縫製的壽服等等。
看到躺在竹筐裡容顏未變的黃悅梅,母親再也忍不住了,她撲過去抱住女兒放聲大哭。黃先貴在一旁攙扶着妻子,一時間淚流滿面。陶春喜也在一旁陪着哭泣,她的父親走上前來,本打算安慰兩個老人幾句的,可是張了幾次嘴,話沒有說出來,熱淚卻長流不止。
“節哀保重。”幾個老人紛紛走上前來勸道。
“快把給孩子做的衣服穿上吧,別讓孩子在這麼難受着。”這時,村長走上前來,他協助黃先貴將妻子緩緩地拉了起來,輕聲說道。
村長的話起了作用,黃先貴的妻子漸漸止住了悲傷,她把包裹打開,在丈夫等人的協助下,給黃悅梅換上了壽衣,然後又在棺木裡鋪上了被褥等等。
在看到女兒身上的柳釘時,黃先貴夫婦不由得又是一陣悲傷。我在一旁安慰他們,這也是爲了能讓母親最後看一眼自己的女兒,才使用這些手段的。還好,他們也是明白事理的,並沒有說什麼。鞭炮響起,我把靈符重新張貼到了黃悅梅的身上,看着她裝進了棺材裡,隨着棺木蓋上並釘上了壽釘,我不由得心頭一陣痠痛。
這個叫做黃悅梅的小女孩可真是命運多舛啊,直到死了還要歷經如此多的劫數。如今,她這一世在人間的劫難就將要結束了。
不過,凡事也不可太認真計較的,也許她把後世的劫數也消耗完了呢。總之,我還是很樂觀的希望她來世能夠走得順暢。
黃悅梅裝棺之後,村民們紛紛端上了各種祭品,現在棺木前面的桌子上擺放好。然後村民們一一上前給她上香,並焚燒黃錢。我看到袁鴻雁也在其中,她的眼睛也是通紅的,應該是被這莊重而悲哀的氛圍給感染到了吧,女人就是感性啊。
一番隆重的儀式之後,八個青年人將棺木擡起,朝山裡緩緩走去。
按照習俗,黃先貴夫婦在後面跟着走了一段路,就被村民們攙扶回去了。不過,黃悅梅的母親最後大喊了一句:“小梅啊,下輩子投個富人家!”
這句話,的的確確地把我給聽傻了。我的心裡像是被打翻了一個五味瓶,一時間感受到了不一般的滋味。
在大山深處,有村民早已挖好了墳坑,在離墳坑不遠的地方,則架好了一堆柴火。
將棺木放到了柴火之上,我將其點燃,火勢漸漸蔓延,整個棺材很快就淹沒在了火舌之中。當火勢熄滅後,我把燒剩的屍骨一一撿了出來,埋葬於墳冢之中,併爲她立了個碑。碑文上書:鳳凰小學學子黃悅梅之墓。除此,還鐫刻了她某年某時救人的事蹟。
村民們默默地看着這一切,眼裡充滿了對大山和生命的敬畏。對於茫茫大山裡這些幾乎從未進過城的村民們來說,這大山就是他們歸宿和寄託。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就是因爲一輩子寄居在小村落裡,所以朝夕相處的村民們是相互熟識的。一生之中,他們可以說幾乎是看着村裡一個又一個的生命無聲無息地走完了自己的人生旅程,最後又埋葬在了這茫茫的大山裡的。生命就是如此,當你因爲某些事物的感觸而猛然回首的時候,才發覺生命是如此的寶貴和短暫。
當天傍晚,就在那寧村的曬穀場上,所有人都聚在一起用餐,有許多村民大醉,也許,大家都用這種方式,讓短暫的生命得以暫時的停歇和放鬆。我也喝得迷迷糊糊的,朦朧中被人攙扶着離開了酒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