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第26章

飯後裴勇俊去了書房工作,而安藝盤着腿坐落地窗前的地毯上,泡上一壺茶,拿出自己好久都沒有用過的手提電腦,打算寫點東西,順便爲《青鳥》做一下脩潤,打算這次修過以後再給他看。

習慣性的打開查看e-mail,逐一刪除郵箱裡面已經爆滿的垃圾郵件。正打算閱讀教授發來的論憑時,在後面發現了佐藤優姬發給她的e-mail,從郵件上面顯示的時間來看,應該是她自殺前發的。

這個發現讓安藝懊悔的想掐死自己,那段時間她在幹什麼?在忙着些論文?還是其他的什麼事?她就怎麼沒有早點發現?如果早點發現是不是她就不會死?不,這樣想不對,努力清理有些混亂的思緒,閉上眼睛用力的揉了揉自己的臉,輕顫着手滑動箭頭,點了下去。這是一封佐藤優姬發來的告別信,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也是一封遺書。

“藝醬,當你看到這封e-mail的時候,可能我們已經天人相隔了。細數我周圍的親朋,我發現,你是我唯一想道別的人。可是我又沒有去見你一面的勇氣,怕看見你會對自己逃避的行爲感到慚愧,會後悔自己的決定,就像我一直非常後悔拿掉那個孩子一樣。

我一直都想對你說聲,對不起,我騙你了。自從來到倫敦後,我非常難受,心裡的痛苦整日整夜的折磨着我。爸爸媽媽離婚了,我始終不知道原因,這次回家後我才知道,原來我還有一個只比我小三歲的弟弟。我忽然覺得,愛情不過是一場投資,而婚姻只是一場騙局,隨時都可以收盤。我堅持的東西顯得那麼可笑,我的痛苦又算什麼?

我在倫敦時每日每夜都在想念他,懷念那段我們在一起的日子,也許以前沒那麼幸福,我現在也不會這麼痛苦。他的離開讓我這麼痛苦,可奇怪的是我一點也不恨他,反而期望他能幸福,你說我是不是愛的很懦弱?

那時我每天都想着回東京去見他一面,哪怕只是遠遠的瞧上一眼,可是我心底缺乏勇氣,也有着自己的矜持,我不想自己纔沒了愛情,又沒了最後的尊嚴。

當我接到大學同學倉木柚子訂婚典禮的邀請時,你不知道我有多高興,因爲我終於能再次見到他,不用在心底苦苦掙扎,可以正大光明的出現在他面前,對他笑着說一聲,好久不見。

我對媽媽說去參見一個高中同學的聚會,又騙了她,因爲如果我說是大學同學的訂婚典禮,她是不會讓我去的。在宴會上見到他時,我才發覺我高估了自己。當看見站在他身旁的女人時,心裡的魔鬼使我衝動地做了一些沒有教養的事。對於毀了倉木的訂婚典禮我很抱歉,我清楚的知道我心裡的嫉妒與恨意,這是你無法想象的。

回來以後我突然發現以前甜蜜美好的回憶都變得苦澀,全被痛苦替代,生活中所有美好的東西都變得一文不值。愛情讓我像變了一個人,嫉妒讓我變得不再善良,我開始害怕,害怕自己這麼下去會做出更瘋狂的事。

你知道嗎?當你告訴我你有了男朋友的時候,我是很爲你開心的。倫敦的生活讓我覺得痛苦,那段時間裡你是讓我唯一支撐下去的理由,我知道你需要我帶給你的溫暖。現在我心底也終於鬆了一口氣,因爲我離去後就不會只剩下孤單的你一個人了。現在你終於找到了你的支柱,我衷心的祈望你能幸福。

藝醬,我清楚的知道自己在做什麼,雖然很對不起媽媽,但她也已經也擁有了她的幸福與未來,堅強的她會很快的重新幸福起來。

我也記得你說過的話,不要記得人生的灰暗一面,要期待着嚮往着光明的到來。可是我實在是堅持不下去了,我對我的愛情與人生衝滿了失望,就連我唯一的回憶也變得一文不值,我已經完全失去了勇氣。而且這個世界已經變得不再需要我,死亡是我唯一的歸途,也會讓我得到永遠的解脫。

再見,我的朋友,你一定要幸福。

永遠愛你的優姬”。

看完郵件,安藝躺在地毯上,腦袋一片空白,什麼也想不出來,也找不到任何批判她的理由。她對生命很執着,可是優姬卻那麼輕易的就放棄。前世的她雖然活着,卻一個人在自己的世界裡苦苦掙扎,最後就連自娛自樂的方式也做不到。可是她就是不願意放棄生命,她想要看到所有等着她死的人失望,不想讓他們就這樣解脫,然後抹去她存在過的印記,輕鬆的活着,她想拉着所有人跟着她一起痛苦,她就這麼惡毒又偏執。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她纔是魔鬼,優姬只不過是個爲愛苦苦掙扎的可憐蟲。她們在一起的時間很短暫,卻異常美好,讓她這個心底充滿陰暗的人看到了光明。現在被蒙上了灰暗的塵埃,友情已經變成了回憶。她突然又開始害怕,害怕時間的流逝,自己能記得優姬多少年?五年?十年?一輩子?她自己也找不到答案,只有讓時間去見證!

安藝乾澀的眼睛已經流不出眼淚,人類的心理活動非常複雜,惡魔與天使並存,你選着偏向天使還是惡魔?

她捂着自己的嘴,把自己捲縮起來,剋制着自己心裡的恨意。如果不是優姬說自己不恨藤原佐助,她不清楚自己會做出什麼衝動的事情來。

以前她自己說着不好干涉,那是因爲感情的事外人沒資格插手,她可憐的優姬到底遭受了多大的打擊,纔會自殺?

安藝躺在那想的頭疼也想不出答案,她對優姬在東京的生活了解的太少,只知道她們一樣,在學校也沒什麼朋友,唯一擁有的大概就是藤原佐助這個人!她忽然間有想去找他的衝動,把自己埋在心裡的疑問弄清楚。

她說服自己不是爲了擺脫自己內心的自責,而是想弄清楚到底爲什麼!可她心底非常清楚,自己不過是找了一個解脫的理由。人就是愛把失責的原因,歸罪於他人,她也不例外。

她從地毯上爬起來,去浴室把自己臉上的淚痕擦乾,用熱毛巾敷了敷眼睛,看起來沒那麼紅腫以後,纔去找裴勇俊。

安藝站在書房門口,看着坐在椅子上對着電腦看的認真的裴勇俊愣神,他是如此的完美與優雅。面對這樣的他,她突然開始膽怯,心底冒出了一種強烈的羞愧感。

“怎麼了?”察覺到她的到來,裴勇俊擡起頭,對她微笑。這個笑容就像冬日的一抹陽光,驅散了她心間的寒霧。

她踏着堅定的步伐走過去,在他面前站定,“歐巴是要去日本工作嗎?”沒有了猶豫,也沒有忐忑。

他擡眼望向她,雖然她極力掩飾,但他還是看的出她的心情不太好,難道發生了什麼他不知道的事嗎?明明吃午飯時還好好的。把她攬在懷來,低聲說明,順便證實自己的猜測,“嗯,我可能要離開一段時間去日本拍廣告,同時爲電影做宣傳,怎麼了?捨不得我嗎?”

安藝反過來抱住他,垂下眼瞼,抿了抿嘴,“嗯,是有點捨不得吶,可是我以後也要上學,歐巴也得去工作,我們總不能每天隨時隨刻都在一起。只是歐巴這次去日本,能不能帶上我?我還有一段時間纔會開學,到時候我自己回來就可以了。”

他聞言挑眉輕聲低笑,“我以爲你不會再想去日本了。”畢竟那算得上她的傷心地了,怎麼說他現在的心情?雖然他也希望她能隨時的陪着他,可是她明顯不是爲了他去的,這種有點心酸與糾結的情緒還是他從來沒體驗過的。

雖然他在衆人面前一派高貴優雅,但他也是個普通人成長起來的,誰知道他爲此付出了多少?他在初中時也有暗戀的女生,高中時第一次交女朋友,出身社會以後也是交過女朋友的,但都沒有人像安藝給他的這種感覺。她就像香草,實用又美觀,輕易侵入人的生活,讓人難以忘記。又像百合花一樣美麗純潔,卻又帶着蘭花的高傲與柔弱,令人只敢遠觀不可褻玩。總之,感官很複雜,相處的越久,越難以放棄她,就像一本厚重有趣的書,讓人沉迷,而你永遠也無法讀完,可能直到你生命的盡頭還意猶未盡。

他感覺到她的身體僵了僵,但又很快放鬆了。“歐巴說對了,從內心深處來說我是不想再去日本了,可是優姬不再了已經是事實,我逃避也沒用。”她讓自己的頭抵在他的頭上,就像兩顆相連的櫻桃那樣,緊緊的挨在一起。“我不想再讓歐巴在那麼忙碌時,還爲我擔心,我已經長大了,不再是小孩子了。”

安藝最後的兩句話讓裴勇俊差點笑出來,相識以來,雖然她一直極力讓自己表現的成熟,並且她自認爲自己很成熟,可是因爲缺乏社會經驗的緣故,她的行爲直白又單純,讓人一眼都能看得出她在想些什麼。“是呀,我們寶兒是長大了!”暗示性的瞄了一眼她的胸前,的確是長大了!

“歐巴!”她的臉刷的一下爆紅,用手捶了他幾下,這點力道就像在撓癢,他根本不放在心裡,一直當做是情趣。有時候他其實也挺惡劣的,就是喜歡看她惱羞又不知道該怎麼辦的樣子,準確的來說,在她面前他不必隱藏自己性格惡劣的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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