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39:分道

廬江方面,姍姍來遲的確認消息還是不好。

出於安全考慮,當初在佈置陸玄和鄧朗這兩條暗線的時候,都是知道有對方這麼一號人物的存在,但是具體是誰並不明瞭。

畢竟上輩子是無間道看多了的人,萬一有哪一方“逢難變節”了呢?這樣操作的話雖然麻煩很多,甚至會因爲“中間商”太多而延誤寶貴時間,不過卻會提高臥底的生存機率,在王迪這裡,陸玄或者鄧朗這個級別的臥底,安全始終是第一位的,值得付出——當然,要是兩個都墮落了的話,算自己倒黴。

現在,陸玄那邊滯後的一些信息終於過來了。

首先,鄧朗在領軍出發後一直沒有和他聯繫,而在出發之前,也只有過象徵性的隻言片語聯絡,且多爲出征路線的安全確認。

其次,鄧朗還對此番“盜墓”的事情也是隻字未提。

劉賀墓葬,陸玄居然是通過一些小道消息得到的,還沒有王迪通過內線知道的詳細準確。

單憑這一條,鄧朗就已經幾乎可以確定爲變節了,至少也是個知情不報,刻意隱瞞。

這條“官宣”並沒有出王迪的預料,鄧家和石家之間多年前果然有不可告人的關係,而且藏的還挺深,只是不願相信看到而已。

難道鄧朗要成爲李特第二不成。

王迪不僅有些悲哀,雖然說當年確實利用了鄧艾,並間接導致了其敗亡(只是間接,以鄧艾當時的處境和牌面,敗亡只是時間問題,除非王迪豁出一切力挺,不過沒有那個必要),出於一絲愧疚和良知未泯也好,還是真情實感也罷,對你鄧朗還是沒的說。

可惜,目前看,還是敗給了石家,敗給了傳承,大概率是和石崇,而不是石苞合夥搗鼓出來的,難不成這石崇的鉅額財產來自於這個?時空錯亂,過程扭曲了,但是結果並沒有變化?

此事如果成真,雖然可以理解,卻不能原諒和容忍,道不同不相爲謀?可以,但沒有明着跳反卻當起了“小內”,還特麼是雙面,還拿自己當傻子玩弄,這就必須嚴懲了。

所以,有些憤怒的王迪要做出點反應了(出於面子,這件事並沒有和李庠他們溝通)。

雙管齊下。

第一方面是針對鄧朗的。

不管合夥人是不是石崇,深入敵軍腹地不知死活的搞出這麼大動作,所謀應該不小,有了錢,就能最快速度搞出一支亡命徒組建的炮灰部隊,數量肯定不小,極大減輕那一萬多人的壓力。

關鍵是攻擊方向和目標在哪裡。

是繼續南下,開疆擴土,把孫皓同學的“菊花”捅爆,與石家本部遙相呼應,讓整個江東政權在一片糜爛的高潮中被折磨而死,還是直接“北上”,打通廬江交通線會師以後直插心臟,令防不勝防的孫皓猝死,人道毀滅。

目前來看,後者的可能性很大,直奔豫章郡,現在又準備對鄱陽等地下手(鄧朗手下內線傳來的最新數據),陸玄又很“乖巧”的按照自己的原定計劃把丁溫給忽悠瘸了,不斷的向石家靠攏尋求自保,種種跡象和運作都有利於鄧朗和孫秀迅速玩死孫皓——偏偏孫皓在北線被搞得焦頭爛額,施績廉頗老矣(其實年輕的時候也就那麼回事),連遭敗績,先是折了三郡援兵,又錯信志大才疏的孫奉,把6000多中央軍搞砸了,孫奉本人戰死(其實是潰敗途中慢半拍死的,說戰死好聽些),只是靠着後續部隊的垂死掙扎,丁溫沒有明着跳反,以及濡須塢的穩如磐石,局面纔沒有進一步崩壞。壓根就沒有心思關注自己的菊花已經被盯上了,以爲只是一般的匪患,紀瞻的死只是過於託大。

如果要真是這麼選擇的話,江東八成就要變天了,不過是鄧朗成爲最大贏家,孫秀成了傀儡,還是直接劃到石苞的賬戶上的區別而已。

所以,王迪準備改變既定方針,啓用另一條聯絡通道直接聯繫上鄧朗,隻字不提劉賀墓葬一事(假裝不知道,保護內線臥底),命令其立刻南下,攻克廬陵郡以後,在自己的配合下襬平陶抗與濮陽開,打通揚州與荊州的聯繫。

這樣做,意味着王迪將和孫皓之間那薄薄的一層“溫情”面紗徹底撕掉,荊州將會成爲擺在檯面上的叛軍。

沒有任何迴旋空間了。

就爲了一個鄧朗,值得嗎?

王迪也是糾結了半天,終於還是下了最後的決心:幹!

如果不幹的話,孫皓掛在了別人手裡,自己就將被人兩面夾擊,自己那點兵力可就吃力了,養成期的益州也幫不上多大的忙。

何況,這主要是試探,檢驗鄧朗的忠誠指數,王迪對此,沒報什麼樂觀的態度,通不過測試更有可能一些。

所以,雙管齊下,也是雙手準備,關鍵是陸玄那一頭,鄧朗的事情繼續瞞着,他陸玄要做的事情就是,把被忽悠瘸的丁溫忽悠上輪椅,既要和孫皓同牀異夢,更要和石家打太極,挑撥離間石崇和他的父兄之間的關係——即便這件事背後是石苞在主謀,依舊有發揮空間,這石家五兄弟就算再是鐵板一塊,在巨大的利益面前也得氧化了,如果這江東被石崇的代言人鄧朗把持,還有他那幾位哥哥的事了?要知道,石苞這把年紀可沒有幾天活頭了。

到時候……家產再被長子繼承,只怕那四位哥哥綁在一起也沒有石崇的小腿粗吧?

輿論這塊陣地,你要是不用可就被別人拿走了,黑槍冷箭和髒水、謠言,不惜成本的砸在石崇身上就行了。真假無所謂,造勢噁心你,打亂節奏拖延時間就完了。

對鄧朗沒有信心,但是陸玄那裡還是挺靠譜的,到現在爲止,都是按照自己的方針辦事,該彙報的都彙報了,不該問的也都沒問,態度很是端正。

兩條命令發出去以後,王迪便開始了忐忑不安的等待,就像產房外內心躁動不安的頭胎老爸一樣(雖然前世自己並沒有這種經歷)。

這一系列決定,包括鄧朗可能的蛻變王迪還是沒有和任何人說,現在已經不是面子的事情了,李庠兄弟和鄧朗的關係相當不錯,就這麼說了未必相信,而且,二人都覺得眼下不是和孫皓翻臉的最佳時機(猥瑣發育沒有完成而已,不是所謂的忠誠),鍾離牧父子更是現在就做出取捨。

所以,王迪難得的乾鋼獨斷一把。

但願得償所願吧。

……

一個月後,隆武七年四月,局面徹底崩壞、失控。

給足了面子和考慮時間,消息也早就確認傳遞給了鄧朗,但是鄧朗在豫章郡的一切準備工作就緒之後,無視了王迪的命令,終止了將大量盜墓所得流通至荊州的行爲(之前倒賣的時候都沒有解釋,現在,也是置換的差不多了),以招募拼湊出來的三萬多炮灰部隊爲先鋒,在大量的賞金刺激下,發動突然襲擊,掃蕩了猝不及防的鄱陽郡,在背後發動了對廬江的攻擊。

沒有任何說明解釋,用行動向王迪宣告合作破裂,要走出一條不受他人掌控,屬於自己的人生道路。

就在王迪準備豁出一切,令陸玄策劃丁溫狠狠教訓一下鄧朗的時候,廬江方面送來的最新調查結果,再次令他大吃一驚:鄧朗行爲的背後,很有可能和石家無關!

納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