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已然至此,又能有何好事?”
急忙忙趕來,好不容易翻出來消毒物品,對屋內和二人消毒後,面向忐忑落座的李庠,王迪迫不及待的問道。
“額……子均啊,其實也不光是我們遭了災,”李庠摸摸鼻子,咧嘴苦笑道:“就連廬江丁溫部,豫章孫秀部,濮陽開與陶抗(李庠下意識的還是把他們當作是外人)所部,甚至謝北線的陳騫軍中,都有士兵病倒,相對而言,咱們的狀況還是不錯的,軍中這種情況,至少,現在還沒有發現,不知道這算不算好消息呢?”
如此來說的話……敵軍的戰鬥力都是大打折扣,看來,持續了一段的時間的戰火也要偃旗息鼓了,而我方的戰力卻沒有太大的受損,倒算是個不錯的消息,不過,王迪依舊是眉頭緊鎖。
“也是,雖然能夠暫時躲過一劫,不至於被人在兩軍陣前佔了便宜,”李庠繼續說道:“長久來看,如果疫情得不到控制,不說民衆依舊遭遇不幸,波及到我軍軍中也是在所難免。”
“倒不是這個問題,”王迪搖搖頭,緩緩說道:“玄序,能夠如此之快的拿到詳實的數據,應該是發生有一段日子了吧,爲何當初我等苦心制定的預警機制和預案都沒有啓動,彷彿形同虛設一般呢?”
“這……子均,”李庠有些臉紅,辯解道:“誠如子均所言,這事發生至少也有二十餘日了……”
“二十餘日?”王迪有些不爽,打斷道:“也就是說至少在那時就發生了第一起病例?爲何隱忍不發?爲何一點警覺都沒有?”
可惱啊,什麼時候這低調務實的實幹派李庠也這樣的官僚主義了?此風不可長啊,看來這支官僚隊伍有點暮氣了,太過安逸的生活讓他們不思進取,有必要整頓一番了。
“目前得知的第一波疫情是發生在孫秀軍中,也就是那批從北境潛入的軍隊,據暗探來報,先是有百餘人腹瀉不止,繼而擴散開來,主要的症狀表現就是,發熱、寒戰、頭痛、腹瀉等,據估算,至少有1500多人已經無法保持戰鬥力,”李庠繼續解釋:“當時就是以爲這幫北人水土不服所致,豫章當地的民間甚至還傳說是什麼做了太多的傷天害理的勾當(挖了太多的墓葬遭天譴),人神共憤,果有此報。”
呵呵,什麼狗屁的傷天害理,王迪撇撇嘴,對此不以爲然:好像人家刨墳掘墓的時候,你們這些豫章的鍵盤俠就沒跟着佔便宜一樣,花了老子那麼多錢真當我是冤大頭?要不是爲了大局早就把你們揪出來了,現在倒好,出事了一個個拍拍屁股義正言辭的罵娘,純潔的一批,這種因果循環的迷信說法壓根就不足取,真要是強行聯繫起來,也就是深入古墓沒有做好防護,沾染了什麼病毒?至於爲什麼才爆發,還不是因爲病毒是有潛伏期的嘛。
思來想去,王迪覺得這個推理還是比較靠譜的,水土不服的話,從潛伏到爆發期和涉及面都不會是這個表現,而且敵軍數萬人雖然是全員參與了盜墓,但是這玩意也要看個人的身體素質,看有沒有抗體,不至於個個中招,但如果是水土不服的話,應該不是這個比例。
然後,也可以解釋爲什麼會牽扯到了荊州民間,卻沒有涉及到荊州各大軍團,還不是因爲自己“作死”,發動商團大肆引進墓葬古董,看來這軍中風紀還是不錯的,嗯,馬上就要發動宣傳機器進行闢謠——倒不是爲了破除封建迷信,如果再以訛傳訛下去的話,把災難和墓葬聯繫起來,知曉內情的人萬一管不住嘴,把內幕捅出去,傳出去會影響我的高大形象的,所以,必須從源頭堵住,撇清和此事的關係。
“不過,那孫秀也是行事果斷,立刻將病卒盡皆隔離起來,而且,在得知此事後,”李庠哪裡知道王迪在胡思亂想什麼,繼續說道:“我也立刻將相關情報人員,切斷與豫章,包括廬江與廬陵方面的往來,以備不測。”
哪裡是孫秀的主意,估計是鄧朗,當初在我這裡也是接觸過相關制度的人,理論知識還是有點的,在當時的條件下,隔離,已經是最好的辦法了,還有,這李庠也不錯,及時啓動了預警機制……慢着!既然如此的話,那疫情又是如何擴散出來的?!
“這是後來才知曉的事情了,”看着王迪疑惑的眼神,李庠也難免有些咬牙切齒:“即便是在隔離之後,還是有士卒斷斷續續染病,已經有將近4000人之多,死亡人數也在日益攀升,眼看着醫治無效,那孫秀居然不知採取了什麼手段,居然驅使着病卒強行進攻廬江和鄱陽等地……”
“孫秀豎子!居然如此無恥!鄧朗也不攔着?!”聽到這裡,王迪也是按耐不住,破口大罵。
難怪各地軍中,不分敵我也紛紛中招,原來是被你給擴散出去了,明明在可以防控(至少可以延緩擴散)的前提下將傷亡降到最低,卻爲了一己之私無視天下蒼生……雖說是立場不同,但你孫秀也是江東孫氏之後吧?就忍心眼看着揚州百姓生靈塗炭?什麼手段?無非是威逼利誘罷了,恐怕那些暫時無恙的昔日袍澤也爲了自身安危狠狠踩上一腳了吧,再加上許以重利,看着自己也是必有一死,索性拼了。
“據說……這是鄧朗的主意。”李庠苦笑:“說來這還真是個念舊情的人,四處攻擊,卻唯獨放過了我們這裡。”
“……”對此,王迪無言以對,唯有長嘆一聲了。
孫秀和鄧朗都不是聖人,正和敵人你死我活的時候,遭遇了此等“不幸”,還想着別人會憐憫你幫助你?恐怕孫皓會笑掉大牙吧,走上了這條叛國之路也就是無路可退了,孫秀如此,擺明了跳反的鄧朗也是如此,既然這樣的話,那就同歸於盡好了,說不定還能殺出一條活路呢?
換作是自己,面臨那樣的境況,是繼續隔離,一切災難獨自承受,讓手下將士慢慢垮掉,便宜孫皓,還是擴散出去“有難同當”呢?
也許還能捍衛住自己的底線吧,雖然是戰爭就會死人,但這種情況已經等同於細菌戰了吧?那些病卒和“毒人”有什麼區別?我死以後哪管洪水滔天這種事對於自己而言還是有點牴觸的。
只可惜,苦了那些揚州的,啊,還有北境的軍民,想必就是孫秀的“化學武器”放倒了廬江,順便傳給了和丁溫軍團勾勾搭搭的石家,然後又帶給了陳騫那裡……
雖然有同情成分在內,但一想到本來只是涉及到千餘人的疫病,迅速擴散到這麼多個郡,影響到十數萬軍民(剛開始,這個數字還將迅速成倍增加),無數人將因此喪命,王迪還是把孫秀和鄧朗釘在了恥辱柱上。
那些病卒是無辜的,畢竟,此時的他們和冰冷的武器、工具沒什麼區別,而做出這個抉擇的孫秀(鄧朗),在事後必須付出代價!
“如此來看,我們的狀況還能接受,還能控制,”王迪儘量平復了一下心情,呼出口氣:“只要將那些參與到古董交易這條貿易鏈條上和已經發病的民衆隔離開來,做好消毒措施和賑災、財政補貼的話,問題應該不大。”
確定了傳染源,保證了眼下邊境線上不會再有新的傳染源進入,剩下的就交給時間去解決吧,沒有特效藥的情況下,只能用這種止損的辦法了。
“問題就在這裡,我們並不能確定這一點。”李庠明白王迪的意思,從懷中掏出一封信函:“此番前來,玄通那裡也有一些發現,其中有些情況頗爲蹊蹺,子均看看吧。”
李流這貨也注意到了?也是,商團進貨這事就是他幕後操作的,難不成這傳染源自己猜錯了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