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45:應對

這種奇怪的感覺,其實王迪一開始就有了,只是,因爲過於氣憤,並沒有察覺到,但是,這篇檄文越往後就越來越覺得奇怪。

不,應該說是熟悉更爲恰當一些。

這篇檄文是在哪裡看到過嗎?也不對,內容應該是原創,而且這種行文手法,呃,實在是有點過於……清奇了,正常來說是不會有人這麼去寫的,反正漢人是肯定寫不出來,估計也就是他們越人能搞得出來吧。

但是,李流越往後讀,這種熟悉的感覺就越是強烈,難道……不是這輩子看到的,而是上輩子,是前世看過的?想到這一層,王迪不由得嚇了一跳,因爲一旦屬實的話意味着什麼是不言而喻的,他不希望這是真的,所以,內心十分抗拒。

只是,越是抗拒和排斥,這種想法就越是強烈,越是認定前世一定在哪裡看過類似的東西,只是,越是到了嘴邊越是想不起來,難道是穿越的時間太長,前世的記憶都模糊失效了?

“子均?”王迪想的過於投入,以至於李流讀完了半天都沒有反應,還在那裡發呆,弄得李流很是緊張,以爲氣的神志已亂,連忙呼喚道。

“嗯?玄通,讀完了?這所謂的什麼檄文,你怎麼看?”王迪回過神來,向李流問道,同時也收了心琢磨檄文本身內容玄機所在。

“怎麼看?這幫越人,鬧騰不了多久。”李流沒有王迪這種“無聊”的腦洞和煩惱,只會通過檄文本身就事論事,所以,很是自信的說道。

“何以見得?”王迪有點當局者迷了,希望李流能夠給點“正能量”的振奮人心意見。

“通篇都在仇視漢人,在他們的規劃之中,未來的帝國版圖壓根就沒有漢人的生存之地,如此這般,豈不是要激起整個江東上下的同仇敵愾?”

倒是這個道理,王迪內心也是贊同這一點的,只是,好奇的是,團結一切可以團結的力量打敗敵人,如此淺顯的道理,山越人不知道?哪怕不是真的團結,只是好言利用、忽悠呢?把基層的老百姓給忽悠過來或者讓他們喪失鬥志保持中立,只針對政府軍和政府官員(對於很多老百姓而言,換個政府和領導而已,不算什麼,愛大吳國只是個口號,生活的全部就是活着,並且能夠活的更好一些而已)這個不難做到吧?但是,這幫山越人卻偏偏一條道走到黑,用這種過激的言論行爲,將廣大漢人羣衆逼到了自己的對立面去,活生生把遊戲難度從簡單提升到了煉獄模式,圖什麼啊,還是說這裡面本身就有什麼門道……

“而且,這裡面還有一件事頗令人玩味,”李流不管王迪想什麼,繼續說道:“就是雖然表面上看將矛頭針對的是整個漢人,但是,其實許多細節來看,其實是特指的江東,特指的是揚州的漢人。”

“哦?這有何奇異之處嗎?”受某些腦洞的干擾,王迪說實話,思維有點不在線,一時半會的沒跟上李流,這在以往,是很難見到的場景。

“不奇怪嗎?”李流不以爲意(認爲是經過這段時間的學習和鍛鍊,自己的素質能力有了大幅度提高的緣故),解釋道:“這個什麼底特律郡其實是子均你一手策劃出來的,要說對現實有什麼不滿的話,也應該是針對荊州的吧?而且,再高明點,把子均你再其中扮演的角色和漢人看來很過分的承諾大白於天下,恐怕會令我軍軍心渙散,民心也大受影響,但是,他們卻什麼都沒說,對子均你隻字未提,荊州,更是不在其計劃之中,難道這不是有意思的事?”

“那這幫越人爲何要如此行事?”王迪一臉平靜。

既然你李流進步如此之快,索性,今天的議事主導權就交給你吧。

“玄通又不是越人,怎能知道他們想的是什麼事,”李流難得的謙虛了片刻(也只是謙虛了片刻而已),隨即有點兒小得意的說道:“不過想來無非是這幾種可能。”

“說來聽聽。”

“第一種可能,”李流侃侃而談:“力有不逮,想不到這一層;第二種可能,就是內心深處並不想得罪子均,行事別看決絕,一副決戰反抗到底的架勢,但還想給自己留幾分餘地,不把事情搞得太僵;第三種可能,就是行事有個輕重急緩,衡量了一下荊州與揚州,覺得還是揚州這個剛剛經歷了戰亂之地更好對付一些,於是便製造假象迷惑子均,令子均這其中還有迴旋餘地,等拿下了揚州,羽翼豐滿之後,再對荊州動手。”

“不錯,”王迪讚許的點點頭:“無非就是這幾種可能了。”

“那、子均覺得這其中,究竟是哪種可能最大呢?”李流有點口乾舌燥,也給了王迪一個“表現”的機會。

“行事如此周全縝密,要說力有不逮想不到這一層,是不太可能的,至於第二種嘛,有點兒像,只是,動了揚州,不就是動了我王迪了?怎麼可能還有迴旋的餘地呢?所以,”王迪頓了頓說道:“還是第三種的可能性最大,麻痹荊州,令揚州孤軍奮戰而已。”

其實第二種和第三種已經沒所謂了,山越人怎麼想不重要,只要動手了,王迪就斷然沒有袖手旁觀的道理,區別在於,不同的可能,有不同的應對手法——就興你麻痹迷惑我,我就不能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了?

“玄通既然說的頭頭是道,想必已經是有了應對之策了吧?”

“還請子均救我!”李流笑嘻嘻的說道。

“休得胡鬧,快說!”王迪笑罵道。

“不管第二和第三哪一種可能,”李流正色道:“只要是衝着我揚州來了,那麼,至少在開始的一段時間內,還請子均……不要有任何行動,玄通一力擔之!”

“哦?”王迪聽了這話,不由得眉毛一挑:“這麼自信?真的不用?”

“不用!”李流斬釘截鐵、大義凜然的說道。

“說說理由。”王迪大概猜得出來原因,不是說了開始一段時間內不要有行動嘛,就是說後面還需要自己出手的。

“越人可以麻痹分化我們,我們也可以這麼做吧?”果然,李流還是認同了第三種可能,準備來個將計就計:“子均果真是按兵不動,那越人才會以爲荊州不會有威脅了,到時候就會全力出擊,當他們攻堅受阻、後方空虛的時候,子均再調兵側擊,則定可一戰勝之!”

“萬一……一開始頂不住怎麼辦?”

“殺雞焉用牛刀,”李流拍拍胸脯:“區區越人,鑽進山林一個個揪出來有難度,讓他們攻城略地,有我江東百姓上下一心,同仇敵愾,守住三五個月還是沒有問題的。”

好吧,既然你這麼自信的話,我要是再好心幫忙的話就是看不起你了。

不忍打擊李流的積極性,王迪還是通過了他的應對方案。

“對了,玄通,你覺得這篇檄文……寫的怎樣?”李流轉身告退時,王迪突然問道。

“寫的怎樣?”李流閉目想了一下最近努力學習的篇章,輕笑道:“也就是佔了個通俗易懂而已,作爲一篇檄文而言,其實是上不得檯面的,不過……”

“不過什麼?”

“不過不知道爲什麼,玄通讀起來,心裡卻覺得很舒服。”

很舒服?這是什麼鬼?你的立場呢?你的良心呢?怎麼能舒服呢?難道不該是焦頭爛額?

哦,明白了,差點忘了,這篇檄文是以越人的角度,長久以來被欺壓的蠻族族裔立場來痛斥漢人的,你李流雖然融入了這個圈子很多年了,但歸根結底,終究也不是個漢人,所以,換位思考,以巴人替換了越人字眼後,自然會莫名的舒服一些……

代入,替換?巴人替換越人?那用別的什麼人去替換越人是不是也成立了呢?

夢想?我夢想有一天?我有一個夢想……我靠!不是吧!

王迪終於想起來這熟悉感來自於哪裡了,正是想起來了,整個人都懵逼了,以至於連李流走了都沒有察覺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