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48:意外

一夜之間,看似穩定的荊州南部,也就是黑翼教的主要活動區域,星火燎原一般,多地同時爆發了大規模的羣體事件。

這些羣體性事件雖然說動靜不小,還多點開花,根據第一時間反饋上來的案例看,比較low,大多是小偷小摸、姦淫擄掠,以及撞上槍口的販毒事件,雖然鬧出了不少人命,但是,考慮到多爲犯罪嫌疑人拒捕後發生,也不算過分。

嫌疑人的身份還在調查當中,不過王迪能猜的出來,必然是黑翼教成員,同一時間的“多點開花”,也只有黑翼教才能組織的出來。

之所以面對這種突發事件表現的依舊很淡定,是因爲黑翼教的行爲,都在王迪的預判之中。

古今中外,兩個時空,類似於黑翼教這種組織,最後走上怎樣一條道路,王迪是心知肚明的,雖說扼殺在搖籃中是最好的解決辦法,但是,當時那種內憂外患的局面,不允許王迪再開闢一條戰線,而且,發現的太晚,那個時候的黑翼教,已經不是搖籃中的狀態了,所以,纔會想出引導其與山越人火併的招數。

此外,雖然採取的是懷柔和隱忍不發的政策,但對於荊州境內數量龐大且居住分散的黑翼教,王迪也沒有完全放鬆警惕,調動了不少人力暗中監視,同時有意識的將其活動範圍進行壓制引導,逼着黑翼教要想滲透擴散的話,只能往交州和揚州方向努力,當然,要是能滾回益州是最好不過的了。

所以,當這回兩三千的便當男們扮演了炮灰的角色後,王迪沒有意外,雖然說因爲目標太小太分散沒有第一時間防住,但這支針對黑翼教的快速反應部隊補救措施做的不錯,很快將其遏制住。

真是奇怪,這麼折騰一下有什麼意義嗎?隨着信息不斷收集整理上來,王迪不禁陷入了疑惑之中。

2300多人蔘與了這一波行動,遍佈了十幾個縣,沒有核心城市受到波及,看來就是要避開主力不想把事情鬧大?那這個操作也沒有意義啊。

“暴動”中只抓到了500多活口,還大多受傷,已知身份都是黑翼教的邊緣人物和新發展成員,倒不是說真的都是什麼死硬份子,裡面有幾個軟骨頭實在是扛不住了,但也沒說出什麼有價值的信息,就是說受他人指使,那人身份如何目的何在就一問三不知了。

……這樣鬧騰一下沒什麼意義,動機不明確,目標很模糊,殺傷力也有限,而在這個節骨眼上搗鼓出這樣一件沒有意義的事情,無疑是很蹊蹺很不合情理的,黑翼教再沒有腦子也不會這樣去做,所以……王迪斷定,這,只是第一步動作,是個障眼法,目的就是在於迷惑自己,把注意力放在這幫雜碎身上,從而忽略黑翼教的下一步動作,也許,那纔是致命的。

連續換了幾個思路後,王迪認定了這個可能,於是,依樣畫葫蘆,抽調出一部分人假裝繼續對這些惡性事件高度重視,其實,暗中把注意力重新放在了黑翼教的身上。

畢竟是在自己的主場,只要各部門打起精神來,黑翼教,翻不出什麼浪花的,說不得,還可以趁此名正言順的將其剷除呢。

……

王迪,可以說是猜對了絕大部分,這次事件,就是障眼法,這幫人,就是炮灰,從他們的身上挖掘不出任何有價值的信息,而黑翼教,在範賁的謀劃下,接下來是真的有行動。

但是,一直走狗屎運的王迪,終於在兩個細節處犯下了錯誤,很關鍵的錯誤。

第一個細節錯誤,就是方向。

第二波行動的發起,不是來自於黑翼教內部,而是在外部,在民間,是那些看上去,無論如何也不可能作死違逆王迪的“良民”:商人。

第二個細節錯誤,就是行爲方式。

在王迪看來,第一波動作都是這樣了,接下來,必將是更加猛烈的暴風雨,一場血腥鎮壓在所難免,但沒想到居然是……抗議和遊行。

第一個猜錯了,就當是人心隔肚皮,王迪認栽,但是,第二個就真的是感到萬分意外了。

難道這年頭還流行這個?

在王迪的印象裡,我們的老百姓,要麼是以超強的忍耐力承受着領導的剝削和壓榨,要麼是忍無可忍直接揭竿而起,推翻他丫的,最次也應該是國人暴動驅逐周厲王那種程度,總之,應該在兩個極端跳躍,而不會有這樣“溫順”的行爲,更不會爲了和自己不相干的人或事振臂一呼浪費精力(就像抵制x貨的愛國行爲一般都是表現爲自己沒有x貨或者砸別人x貨),不多的記憶和了解,明朝成華年間,一批沒能入宮,正式走上就業崗位的“準太監”。人數多達四千人。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兒呢?原來,當時很多人爲了有碗飯吃、謀個前程,都想進宮當太監。當時太監差事不錯,工作穩定不說,陪伴大領導,提拔機會也多,所以滋生了一個行業——“場子”,就是太監培訓班。想當太監,先交筆培訓費,第一課是做手術,接下來是培訓宮廷禮儀,培訓完了直接送到宮裡當太監。可缺德的地方在於,爲了牟利,招收的太監超過政府編制名額。多出來的就慘了,畢業即失業,沒辦法,市場需求就那麼大,人才過剩,可是,想做回正常人又不可能了,於是,這些上當受騙的“太監”未經領導許可,聚集起來繞着紫禁城喊口號——“我要生存!我要工作!把飯碗還給我!”明憲宗一怒之下,把這幾千個失業太監打得鬼哭狼嚎,一鬨而散。

因爲這件事比較逗比,所以,難得的被記憶力較差的王迪記住了,到現在都沒忘記,這一次,面對新情況,又特意諮詢了一些專家,才知道自己還真是孤陋寡聞了,永興元年,冀州刺史朱穆因打擊橫行州郡宦官勢力被治罪,罰往左校服勞役。太學書生劉陶等數千人詣闕上書,指責宦官集團的罪惡,讚揚朱穆出以憂國之心,志在肅清奸惡的立場,表示願意代替朱穆服刑勞作。漢桓帝於是不得不赦免朱穆。

再有就是在桓帝延熹五年,一向對外號稱“惡絕宦官,不與交通”的議郎皇甫規,在論功當封時拒絕賄賂當權宦官,受到誣陷,也以嚴刑治罪,太學生張鳳等三百餘人十分不爽,又發起集會,“詣闕訟之”,使皇甫規得到赦免。

既然有先例可循,王迪也就不那麼心虛了(否則以爲是和自己一樣穿越的人在背後搞鬼),着手準備解決問題。

首先,弄清楚這幫商人的“訴求”;

其次,分析兩次事件之間,究竟有何必然聯繫;

第三,表面上和商人們虛以委蛇,暗中派人調查清楚其幕後元兇是誰。

鑑於這幫人的手段很“溫和”,在有與敵人勾結或者被人操控跳反的確鑿證據到手之前,王迪特意命令,不能採取過激手段,哪怕是再度出現暴力拒捕的行爲也以留下活口爲先,鬧出人命的話將採取手段追責調查。

之所以這麼“慫”,不惜給部下套上枷鎖增加辦案和控場難度,倒不是真的愛惜民力,而是王迪懷疑,基層組織是不是遭遇了黑翼教的反向滲透,萬一有人藉機搞出人命激化矛盾,落下口實,反而不妙——之所以會這樣想,也是前段時間大量直接斃殺犯罪嫌疑人帶給他的“啓發”,不得不小心爲妙。

果然,這些散佈在多地的遊行商人,彷彿是商量好了一般,訴求高度一致:自身的合法權益、人身安全受到威脅,“不得不”採取這種方式,希望政府給一個承諾答覆。

合法權益和人身安全受到威脅?

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