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54:激化

“這,就是你那兄長,和黑翼教達成的協議?”

看完了內容,王迪掃了一眼下面跪拜着,有些忐忑不安的鐘離盛,冷冷的問道,語氣中不帶有一絲感情色彩。

“不敢……兄長豈敢妄自決斷,只是全盤抄錄下來,聽憑主公裁斷。”

雖然來的時候,鍾離盛已經有了盤算,這一遭,不站隊是不可能的了,之所以不想去諮詢父親大人的意思,就是怕這後面真有他老人家的活動痕跡,到時候可就真的說不清楚了,索性也不去問了,就當這一切都是大哥的主張,最後家族要做取捨的話就把大哥推出來背鍋(也不算是背鍋,確實不乾淨),最起碼,家族還是可以保全的。

只是,事到臨頭,鍾離盛還是沒有鬥爭過那殘存的一絲親情,心有不忍,遮掩了一下。

也只能遮掩到這種程度了,大哥,望你日後好自爲之吧,鍾離盛心裡默嘆一聲。

“這些條件,你覺得可以接受嗎?”王迪倒也不意外,至少,一個還念有手足之情的人,品性上也不會壞到哪裡去,當然,前提是立場要堅定,要有大是大非,不然,只能一起死了。

“這……屬下……”

“但說無妨。”

這是逼着自己站隊,只能選一邊的節奏了。

“一條也不能答應,對於黑翼教這種人,慢說一條不能答應,就是一個字也不能同意,否則,荊州危矣!漢家天下危矣!”鍾離盛狠下心來說道。

嗯,不錯,這個態度我喜歡。王迪很是滿意鍾離盛的姿態,如此一來,不管鍾離牧的態度如何,立場是否堅定,哪怕真的參與其中,是個幕後主腦,最後也可以給他一個善終了。

“既然不同意退讓,那目前這局勢如何處置?”

“家兄即便沒有參與其中,但南荊州之軍隊,已是不可靠了,”鍾離盛既然選擇了隊伍,自然不能再左右搖擺不定:“所以,此番前來,也是請求主公調派他處人馬前往鎮壓,別看那黑翼教氣勢洶洶,實則是一羣烏合之衆,不堪一擊,只要這黑翼教掃蕩一空,其餘鬧事的商團更是不足爲懼了。”

“話雖如此,但是,你那兄長爲何還如此囂張,毫不介意和黑翼教同流合污,這其中內情可是能想到?”王迪毫不掩飾的給鍾離禕定性,同時,也拋出了一個關鍵問題。

“這……”鍾離盛面露難色,其中的玄機所在,他不是不有所耳聞,恰恰是知道一些事情所以纔不知道怎樣說,因爲實話實說了,很有可能成了一道送命題。

“今日只有你我二人,說就是了。”王迪執意鍾離盛給一個答案出來,他,要的就是實話和心裡話。

“家兄也許依仗的就是、就是主公,”鍾離盛斟酌着語言:“一時間騰不出手來對付黑翼教,畢竟,這揚州方面,越人攻勢甚猛,黑翼教又已經擺明了和越人同盟,揚州一旦危機,則荊州就要腹背受敵,所以,主公對其中一方忍讓,集中精力對付威脅最大者當是上策,眼下,這咄咄逼人的越人,和還只是有經濟利益訴求的黑翼教比起來,明顯是更應該對付的吧,呃,也許家兄就是這般考量的。”最後,鍾離盛還特意標明是對鍾離禕的猜測,不代表本人立場。

“倒是有一定道理,”王迪笑笑:“不過怎麼就認爲這黑翼教纔是更應該對付的呢?畢竟,從長遠來看,黑翼教危害更大啊。”

“……”

“其實,你那兄長所依仗的,可不僅僅是是越人,”王迪知道,鍾離盛是有所保留的,不過也沒有拆穿:“眼下,越人在揚州鬧事,李流李玄通,雖然說能力出衆,但架不住這揚州久經戰亂,百姓早已是苦不堪言,所以,也就是勉力支撐,若是不能及時出手援助,崩潰,也就是這五六十天的事情,那北邊的司馬氏,內有疫情所困,外有蠻族入侵,已經是步步後退,陳騫和石苞,已經開始着手準備向南方撤退,我荊州北部,包括廬江一帶,軍情緊急,而且,這黑翼教在荊州愈發的猖狂,就是因爲,季漢,已經被其滲透掌控的差不多了!”

王迪說的這些,對於荊州高層而言,並不是秘密,只不過,沒有公開討論而已,剛纔有所保留不說,也是爲了證明自己沒有那麼八卦,沒有掌握太多的權力,同時,也是給領導留點面子而已,但是,王迪倒是很坦誠,一股腦的都說了。

也就是說,荊州的北部、西部和東部,軍情都空前緊張,屬於大後方的南荊州,自然要以穩定爲大前提,不能再出亂子了,這種千載難逢的機會,鍾離禕,自然是不能錯過了。

“北部和東部,屬下倒也是有所耳聞,這季漢那裡問題也真的如此嚴重了?”琢磨了一下,鍾離盛還是決定再裝裝傻,這樣也顯得“自然”一些,轉變不至於太突兀。

“確實很嚴重,”王迪心中一痛,表面上還是很平靜的說道:“這半年來,黑翼教憑藉強大的財力和人脈,迅速掌控了季漢朝堂,羅憲將軍等人紛紛落馬,不然的話,關彝將軍那裡也不至於突然吃緊,南荊州一帶也不會有那麼多的黑翼教教衆滲透進來。”

這樣說也是留了幾分顏面,沒把黑翼教的做大的主要責任推到鍾離禕的頭上——雖然這是不爭的事實。

“那……主公有何打算?”

“這些條款,”王迪揚了揚手中的信函:“一條也不準允,與黑翼教,撕破臉就撕破臉,矛盾激化就激化,他不是要玩鴉片走私嗎?日後別的走私一律放過,專挑鴉片重拳出擊;他不是想搞信仰自由,不再被歧視嗎?那就把這種歧視公開化,正式公告天下,黑翼教爲非法組織,尤其是聚衆鬧事的,殺無赦,那些混進各級官府中的黑翼教成員均視爲間諜、內奸,殺無赦,歡迎揭發檢舉,不然的話實行連坐,其上司、下屬、同僚,知情不報者,一律同罪處;他不是要樹碑立傳,嚴懲首犯嗎?但凡在平定黑翼教過程中犧牲受傷的,重獎,擊斃的黑翼教教衆,三代五服之內不得從政,不得經商,就讓他們臭名遠揚,永世不得翻身!”

“……主公……”鍾離盛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麼了,這特麼是氣話吧,就算要收拾黑翼教,也不能這麼激化矛盾吧?

“放心吧,李流那裡還能堅持一段時間,關彝也能守住國門,只要以雷霆之勢重拳出擊,三十日之內蕩平南荊州的黑翼教,局勢,就還掌握在吾輩手中,你那兄長不做,我去做,你去做就是!”

這就是站隊的獎勵了?家族的未來繼承權,這是許諾給自己了?鍾離盛有點小激動,看來這一趟是來對了。

“當然,”果然事情沒有那麼簡單,王迪緩了口氣,話鋒一轉:“調兵遣將還是需要一段時間的,大概十天左右援兵才能到位,所以,這幾天裡,還需要你和鍾離恂,把局面穩住,或者說是,把黑翼教,和你那兄長給拖延住,讓他們以爲局勢崩壞,不得不對黑翼教妥協退讓,只是,礙於顏面,不能立刻答應,而且,大原則雖然敲定,一些細節上還是要商討一番,只要穩定這十幾天,大軍就位,就可以談判破裂開戰了。”

“只要拖延個十幾天,令局勢不至於進一步惡化就行了?”鍾離盛問道。

“不錯,具體的談判細節也不做限制,你和鍾離恂自己決斷,現在,最重要的就是時間,爲了不打草驚蛇,難免行動有些緩慢,但,也就是十幾天就可以到位,只要能把這段時間熬過去,你們二人,就是首功!”

看來這是早就有動作了啊,不然也不會動作這麼快。鍾離盛心懷僥倖的想着,再次慶幸自己這一趟跑過來表忠心,以至於自動過濾了“首功”這樣的誘惑字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