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74:單選

出乎所有人意料,面對雖然內部撕裂內訌,卻依然豪橫無比的黑翼教,王迪一出手,就定下了硬肛的基調,沒錯,雖然是經過了重重包裝顯得“煞費苦心”的溫柔,但是,依舊是硬肛,成爲了主旋律。

要想掌握主動權,掌握話語主導權,就不能太慫,最起碼,也要唬住對方,何況,自己本來就是比較佔優勢的。

而這一招,果然讓黑翼教懵逼了,亂了陣腳和方寸。於是,在一旁觀察了很久的範賁,攜帶着他的改良版理論趁虛而入了。

作爲穿越者的一員,範賁所說的道教理論,自然和當下流行的不是一個套路,在其中雜糅了很多後世的理念,比如……佛教。

佛教在漢代就已經進入了人們的生活,只不過,當時的傳播範圍有限,還處於權貴者之間“高雅”的運動項目,因文化背景全然不同,故被視爲與當時流行的黃老神仙方術同類,其第一次發育是離不開物質層面的軍閥混戰,民不聊生,精神層面的困於“經學考據”、“讖緯合流“”而抑鬱難抒,平民、士子在長期生活悲苦、心靈困頓之時,佛教的無常及因果觀,紓解了他們的情緒,而方等般若的精深更啓迪了他們的思想。所以,到了漢末三國時代,佛教逐漸由上層遍及民間,由少數人逐漸擴展到多數人,也由洛陽、長安往南方開展。

這個時候玩弄這套理論,範賁是有點羣衆基礎和理論土壤的,只不過,範賁無意於成爲得道高僧,又沒有這方面的慧根,更不想讓廣大黑翼教羣衆沉迷其中,他所灌輸的佛教理念其實更類似於後世的佛系思想,一種無慾無求、不悲不喜、雲淡風輕而追求內心平和的生活態度。

“道家思想”是尊從自然,天人合一,在圓法圓,在方法方,無爲而治。但無爲而治並不是不爲,什麼都不做,而是不過多的干預。所以,看上去道家與佛系挺像,其實完全不同,前者是聰明的做,後者是被動的消極避世,眼下,這佛教思想對於基層民衆來說,還是懵懂的狀態,所以,很容易對範賁偷換概念的佛系思想喪失警惕心理。

爲什麼要這麼做?當然是和王迪的配合了,正面戰場的王迪施展出來的硬刀子,範賁作爲臥底和內奸,祭出來的就是軟刀子了。

黑翼教之前的問題是,做的太多,做得太拼,做的太頻,一個個的都要走火入魔了,而被王迪幾個大招憋得有些懵逼的時候,佛系思想則是用一種極致的舒適手段來麻醉衆生:兄弟們太累了,人生苦短,還是停下來欣賞一下沿途的風景吧。

這一招在往日裡是不好使的(範賁努力過,失敗了),但是現在是施展的最好時機,挫折和迷茫,看不到前途,像一枚枚定時炸彈,不時的在教衆們的精神世界中引爆,於是,總會有一些人在看不到前方的時候,選擇了向後轉,而佛系的舒適感一旦侵入精神世界,則是不可避免的迅速蔓延開來。

一句話,王迪和範賁,都是穿越者,佛系人生哲學對於人類的摧殘有多麼的兇殘,他們是深有感觸的。比如日本的骨灰級啃老族前田良久,他的工齡只有區區兩年,其它的時間就再也沒工作過,之所以能夠混吃等死到70歲,完全是靠着父母財產生活。媒體訪問到他,他還說他每月的生活都在6萬日元的水平線之下,摺合成人民幣也就是3700以下,一日三餐都只補充必需營養,其它沒必要的消費就不會有財產支出。靠死了父母和妹妹後,下一個任務就是把自己也給送走;還比如著名的三和大神,靠打短工來維持最低生活,有一頓沒下一頓,露宿街頭的人,並且這些人不考慮未來,日結的錢基本用來玩遊戲,剩下的錢用於買5塊錢掛麪,2塊錢的水來維持基本的生存(巧了,這個紀錄片也是日本人做的)。

他們不知道這種生活是不正常的嗎?知道。

他們不想走出這種生活嗎?想過,只是,看了一眼外面的世界後,終究還是沒有勇氣邁出這一步而已,比如“學渣”,學渣是有兩種的,一種是努力了,奈何就不是讀書這塊料,一種是將自己做成了學習的絕緣體,反覆洗腦後,把自己打造成了應試教育犧牲品的人設,就像當年的那些學生,一旦學業無成,今天長大了之後困頓之下,都會拿出一個背鍋對象:學習不好都怪人,只要想,總會給自己的猥瑣和墮落找到理由的。

誠然,上進或者不思進取,怎樣的人生,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選擇自由,只要沒有作奸犯科,沒有殺人放火,只要他們的家人願意提供這樣生活的基礎條件,外人,是無權干涉的,但是現在,王迪和範賁,則是要主動設置一個陷阱,引導着“無辜”的百姓踩踏進來。

一點點的小恩小惠,一個個溫柔舒適的陷阱,雖然不至於令所有的黑翼教分子都沉迷其中,但是,只要能夠吸引一部分進來,讓這個本就搖搖欲墜、一盤散沙的組織進一步撕裂也就足夠了,何況,在王迪的強大財力支撐下,範賁所給予的,遠非小恩小惠那麼簡單。

只要適齡人口(王迪和範賁的這個計劃主要是針對年輕人而言的)“脫鉤”,那麼,這份救濟金就可以按月領取,可以讓你在這個月份裡,溫飽的同時,還能有點閒錢去彩市裡面溜達一圈,去青樓裡面溫存一番,至於存錢什麼的,不作他想,反正下個月還會有人給。

這個世界,固然有很多野心勃勃的人,但是,隨波逐流的人更多,畢竟,追求一份溫飽和安逸的,還是佔了大多數,當初加入黑翼教的,基本上都是爲了那最低生活需求的。

你要是追求“理想”,於仕途上,於政治上,有遠大抱負,那麼,這份優厚的待遇與你無關,如果你是小富即安的話,那麼,就要放棄“理想信念”,就近社區登記、蝸居,從此,過上快樂的死宅生活——雖然你們不是小孩子了,但是,這依舊是一道單選題,不能啥都要。

於是,在對上級不滿卻又無力改變,恐懼於各種看似唬人的限制措施令人生未來充滿了不確定性的多重壓力擠壓下,終於,越來越多的年輕人,越來越多看不到上升空間(黑翼教的內部已經有了固化趨勢)和希望的年輕人,終於還是放下了盤桓在心中的壯志,熄滅了年輕人本該有的燎原之火,選擇了抱着“鐵飯碗”和遊戲人生的路線。

雖然看上去猥瑣一些,但是,他安全啊,沒有風險啊。

短短一個月不到的時間,王迪和範賁的一期目標達成,針對性佈置的八個“社區”,吸收了盤踞在南荊州的黑翼教八個分舵將近十分之一的人口,不要小看這十分之一,基本上都是青壯勞動力(不是這個標準,不要)。

十分之一,嗯,雖然成績喜人,但是,越往後,因爲黑翼教的警惕之心漸起,增幅開始大幅度減小,所以,王迪和範賁,按照計劃,開啓了二期工程:折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