邴原當朝反對加恩曹操,結果落得倉皇逃命!非但給了曹操施壓天子的藉口,最終還讓曹操得償所願,甚至還有天子側獨坐之尊!
自此以後,再沒有任何人能夠堂而皇之的公開反對曹操了!軍國政務,諸事悉以決之!曹操掌握了幾乎所有的權利!天子徹底成爲虛設!
朝堂之上,百官們沒有一個人敢說一個不字,三朝之後,楊彪落寞的回到了府中。
騎都尉司馬防來串門,二人對坐弈棋,楊彪連連嘆息,毫無心思。
“楊公因何而嘆?”司馬防落下一子問道。
楊彪苦笑了笑,對司馬防道:“司馬公心知肚明,何必多問!”
司馬防亦是苦笑道:“楊公當年萬沒有想到今日吧?”
“哎!悔不當初啊!楊某罪過,將有何面目去見先帝啊!”楊彪不禁搖頭嘆道。楊彪早在漢靈帝年間便已經是朝廷公卿,當年長安之亂,正是楊彪用了其子楊修的計策,保護着天子逃出了長安,誰能想到最終落於曹操之後,兜兜轉轉,如今局面竟與當年無異!枉費了一番心思,終究
什麼都沒有改變!
司馬防與楊彪交往頗深,知道楊彪爲何而嘆。
“到頭來一場空!楊公啊!你我終究是虛度了!”司馬防也嘆道。
“是啊!枉活了六十餘載,一事無成!可恨!可悲!可惜啊!”楊彪連嘆三聲道。
楊彪時年六十五歲,司馬防五十八歲,都已經是垂垂老矣!
“歲月倥傯,人世逆旅,你我都無能爲力了!”司馬防哀嘆道。
楊彪手捏着棋子,始終沒有落下,一時竟發起呆來,不禁想起了當年往事!
“早知今日,還不如隨王司徒而去,至少留得一世清名!”楊彪一聲長嘆,將棋子又扔回了罐子裡面,已然沒有下棋的心思。
當年馬騰、韓遂殺入長安,楊彪護着天子走了,而司徒王允帶着兒子家丁,持劍死於宮門之下!然終究是留下了一個忠貞不屈的好名聲!
後來遷都許昌之後,王允還被下詔以隆重的殯禮重新安葬,又得“奉策弔祭,賜東園秘器,本官受綬”,其孫子王黑,被封爲安樂亭侯,食邑三百戶!
如此說來,王允雖死,卻也算是名垂青史!反觀楊彪,如今卻是枯坐對弈,虛度歲月!
這還不算,其子楊修,如今還傾心效力於曹操麾下,楊彪竟也無能爲力!
司馬防亦如是!其子司馬朗、司馬懿都是丞相府的人,自己同樣無能爲力!
一代人有一代人的觀念,說到底,楊彪、司馬防終究已經是過去式!
本可忠貞赴國難,到頭生死不由己!
現在即算是楊彪、司馬防有當年王允那般忠節之志,也早就沒有了當年血氣!時也?命也!
想來,如今公卿百官中,也不乏有此感慨者,可又能怎樣?現在已經不是當年,曹操也不是董卓!一切看起來一樣,卻又不一樣!
“罷了!罷了!你我還是弈棋強作樂吧!”老邁的楊彪對司馬防招招手道。
二人各自嘆息,復又坐定,繼續着無聊卻又無奈的空虛日子!
話說史阿,護送着邴原,轉道往南陽而去!而曹操派出的追兵卻是往洛陽、弘農方向而走!
史阿的轉向令邴原終於逃脫了曹操的追捕,二人於是路過南陽,一路直奔武關,最終順利的過了武關,進入了關中!
此前邴原代表朝廷前往過成都一次,路過長安時,張遼曾接待過邴原。當聽到邴原輕車到來時,張遼急忙出來迎接。
一見邴原模樣,張遼不禁問道:“先生何以如此?”
邴原看着自己殘破的衣袍,不禁苦笑道:“將軍是在笑邴原頹唐嗎?”
張遼趕緊拱手道:“豈敢豈敢!先生之風在骨不在皮!近聞曹操已下海捕文書,四處搜捕先生,不意先生竟至長安,遼已備下酒宴,爲先生接風洗塵!”
邴原再次苦笑道:“將軍美譽,原不敢當!酒宴可暫緩,將軍若有乾淨衣裳,不妨賜原一件!”
邴原終究是清高名士,如今一身泥土,污穢不堪,實難忍受,於是只好苦笑向張遼求取換洗衣袍。
“遼已備好別館,先生請!”張遼於是命人將邴原帶至了別館沐浴換洗,隨後又以車駕請入了府中!方纔以筵席招待。
史阿跟着邴原來到了張遼軍府,邴原當先邁步走了進去,史阿卻被攔下。
“請解劍!”門衛小校攔住史阿道。
史阿一如既往,雙手抱劍在胸前,一副不動如山的樣子,也不說話。
張遼這才注意到史阿,於是問邴原道:“這位是?”
邴原急忙上前拱手道:“這位義士乃洛陽史阿!原是曹操派來追殺在下!然史義士卻救了在下一命!並一路護送在下至此!”
張遼仔細的打量了一下劍眉星目的史阿,確乎一副遊俠做派,於是對門校一揮手道:“不得無禮!既是義士,請入座!”
門校於是放行,史阿入內,也未說話,只對張遼拱手以示謝意,隨後便兀自落座在邴原旁邊。
接待完邴原之後,張遼立即派人探查史阿底細,同時又以盡地主之誼爲名,強留邴原在長安盤桓,直到手下將詳細情況摸清楚。
“邴原之事確否?”張遼問道。
“確有此事!傳言不虛!邴原當朝得罪了曹操,方纔如此,如今已經被曹操扣下暗結外藩,圖謀不軌的罪名!”來人回報道。
聽了自己人的稟報,張遼這才放下心來!
“那史阿呢?”張遼復又問道。
“確實爲洛陽人氏!早年曾學劍於虎賁王越,後爲遊俠,又爲曹丕禮聘爲師!同行追殺邴原之人盡皆死於史阿劍下!”
聽到這裡,張遼纔算是確認了史阿的身份!聽到史阿將同行的刺客殺死,救了邴原,張遼對史阿纔算是放下心來!
話說漢王已經有了幾次被行刺的事情了,如今邴原要去面見漢王,張遼不得不謹慎,因此纔將邴原暫留,以便查探清楚,至少也過第一遍審查,以防不測!知道了詳情之後,張遼覺得應該沒有問題,於是纔將邴原放行,又贈予其通關文書,一路驛站自有人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