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詡一封言辭懇切的書信,打動蘇則的卻只有文采,而心中所論的時情,在蘇則心中竟絲毫沒有轉圜的餘地,功曹郭憲詢問,蘇則毫不猶豫的便拒絕了歸順漢王劉徵的議題。
金城軍中,有一司馬名喚陽逵,見漢王大軍臨境,金城旦夕不可保,心中遂生憂慮,陽逵於是來尋金城統兵校尉田樂。
“田兄!今漢王大兵臨境,太守不欲出降,卻叫你我以兵相抗。以區區金城之兵,如何可敵漢王雄師?戰必不勝,我等爲將奈何?”陽逵滿懷憂慮的問田樂道。
田樂與陽逵素來交好,互相以兄弟相稱,見陽逵來問,田樂不以爲意的道:“陽兄何來此問?爲將者但遵上命,死且不惜,何慮強弱勝敗?”
陽逵嘆了口氣又問道:“田兄真願隨太守赴死?”
田樂見陽逵神情異樣,似別有用心,於是正色道:“蘇太守久治金城,羌氐不亂,百姓安寧,同其赴死有何不可?陽兄莫非貪生怕死之輩?”
陽逵見田樂突然作色,趕緊唯唯道:“田兄哪裡的話!某也只是爲金城全郡軍民百姓計而已!”
田樂見陽逵言辭鑿鑿,這才說道:“那漢王不是自稱要澄清天下,號稱仁義之師嗎?且看他如何相待金城百姓!他若真有仁心,便當退去!如若不然,則非明君,既非明君,我等更應聽從太守。”
田樂對太守蘇則向來欽佩,因此對蘇則的命令,毫不懷疑,立意遵守。
陽逵見田樂如此,只好不再說話,當即悻悻而歸。
卻說天水名士楊阜,被漢王授爲贊軍校尉,命其往說河西。
武威幾位官吏皆與楊阜有舊,尹奉與楊阜俱爲天水名士,姜氏兄弟與楊阜更是姑表之親。
楊阜來到武威姑臧,將隴西變故與漢王兵馬實情一一詳述與太守姜敘等人,加上自己一番說辭,姜敘等人當即立意舉衆歸附!
正當姜敘、楊阜二人聯名傳書張掖、酒泉、敦煌三郡,等候回信時,隴西戰報傳來,雲漢王一戰盡滅盤踞枹罕長達二十年的宋建逆寇,使得周邊羌胡盡皆稱臣歸屬。
姜敘聽罷由衷感嘆道:“宋建爲亂涼州二十載,朝廷、馬騰、韓遂等皆不能制,今漢王一戰滅之!肅清西陲,如此軍勢,非天命而何?吾當爲漢王效爪牙之力!”
姜敘手下第一將領姜囧聽聞了戰事經過信報,更是對劉徵用兵之奇讚歎不已,心中早已躍躍欲試,想見一見這名聞天下的漢王,究竟是如何一般雄姿。
“兄長,今我等既已決議歸附漢王,何不遣兵相助,以示忠誠之意?”姜囧出來對姜敘拱手說道。
姜敘正有此意,見姜囧提議,於是說道:“既然如此,那便由你引兵三千,前去聽候漢王調遣驅使!”
楊阜眼珠子一轉,出來拱手說道:“兄長不必如此召集,且先按下兵馬,某當爲兄長謀取面見漢王之禮!”姜敘是楊阜的外兄(表兄)。
“哦?義山有何善策?”姜敘疑問道。
楊阜捋須微笑道:“漢王既破宋建,收取隴西,本可乘勢一舉拿下金城,然今卻駐兵榆中,兄長以爲這是爲何?”
姜敘等搖頭表示不知,尹奉站出來悠悠說道:“金城蘇則素有賢名,但爲人泥古不化。漢王既要收取金城,卻也不得不顧及蘇則在金城百姓中的威望。因此盛兵臨境,欲以威屈致金城,而不加殺伐。”
“不錯!次曾所言甚是!如今漢王投鼠忌器,正是諸位爲漢王解憂之時!唯今時局,諸位可成全漢王仁德之名!”楊阜目露精光道。
“義山是說由我等來爲漢王取下金城?”姜敘明白過來,於是問道。
“正是!蘇則見漢王大兵臨境,必將郡中兵馬前拒,而武威在北,正可趁勢一舉南下,出其不意,十日之內便可破金城!”楊阜肯定的說道。
姜敘稍加思索之後,點了點頭道:“我明白義山的意思了,你是想等我集結四郡兵馬,再行出兵!”
楊阜點了點頭,此事於是就此議決。
張掖、酒泉、敦煌三郡自亂世以來,基本上算是孤懸域外,由於音訊阻絕,很多時候,三郡都是以武威爲指向標,加之姜敘鎮守武威以來,河西四郡還算是安寧,因此三郡太守實際上已經遵姜敘爲首。
姜敘與楊阜的聯名書信傳送到三郡,敦煌一郡是當即便決定派郡都尉張猛率兵一千前來武威相會。
酒泉、武威兩郡中稍有異議,但在兩郡太守辛機、杜通的執意之下,也各自派出了一千人馬相會。
不要看三郡各只出了一千人馬,要知道河西四郡人口最多的武威,全郡軍民加起來也不過三四萬,其餘三郡都不過是一兩萬人的小郡,還比不上中原一個縣的人口。因此各派出一千人馬,幾乎是分出了全郡軍力的一半。
很快,河西四郡兵馬便都集結到了武威姑臧,敦煌統兵的是都尉張猛,酒泉統兵的是都尉龐淯,張掖內部反對聲音太大,因此雖然出兵,但是並沒有出將,只是讓順道而過的龐淯一起帶了一千兵馬而來。
四郡兵馬集結之後,姜敘、楊阜與衆人說明情況,要爲漢王取金城,衆人欣然應允,於是姜敘以姜囧爲統兵校尉,領四郡兵馬,共計六千人,隨楊阜一同往金城馳去!
劉徵彙集各路兵馬,屯兵榆中,本來指望賈詡的一封書信能夠起到意思效果,但沒想到的是蘇則竟也親筆書就了一封拒降書,命人送往了漢王大營。
劉徵讀罷蘇則拒降書,不禁搖頭哈哈大笑。
“蘇則此人倒是有趣的很哪!這字字句句禮數無比周到,引經據典,堪稱如椽之筆,可看來看去,本王卻只看到了兩個字——不降!”
衆人聽賈詡讀完蘇則的回信,都忍不住笑了出來,樸胡哼笑了一聲,不禁說道:“這人可真是茅坑裡的石頭,又臭又硬!既然不降,還如此長篇大論,當太守還真是委屈他了!該讓他去當博士!”
衆人聽了樸胡對蘇則的一番揶揄,都忍俊不禁。
劉徵強忍着笑意,擺手對樸胡說道:“樸胡將軍不可如此!蘇文師畢竟賢名遠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