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中南路上，已然安靜了下來，棚戶區的小商販大多收了攤，只剩下一兩家燒烤排擋，還有三三兩兩的客人。
“拐進去，走到頭就是了。”
康猛虎坐在皇冠車的後座上，對親自開車的鄭凡指路。
雖然中南路上的棚戶區比較雜亂，道路也不寬，不過到了深夜的時候，開車還是能進去的。
“孔寧，等會兒到了地方，你和猛虎將禮物都拎着。”鄭凡暗吸一口氣，也不確定此番來見曹伯，會是一個什麼結果。
在小街上開了不到十分鐘，鄭凡就發現前方已經沒有了路，被圍牆所堵死。
“就是這個衚衕，以前這邊住了幾戶人家，還有一個旱廁，現在就我和曹伯兩個人了。”康猛虎坐在車中，向漆黑衚衕指了指。
“爲什麼就你們兩個人了？”
孔寧頗爲敏感，對擠在後座上的壯漢問道。
“好像是前兩年總有人得病死，後來沒死的就都搬走了，院子中的小平房也不值錢，都被瘸老頭買下來了。”康猛虎並不是很確定。
“曹伯天天在家呆着嗎？做不做事？”
鄭凡在車裡點着根雪茄，心裡依舊有些緊張。
“平時瘸老頭收廢品，也倒騰些藥材，收入還是很不錯的。”康猛虎說起曹伯的營生，沒有絲毫的猶豫。
“這一片估計也快要動遷了，光是佔這些平房，都是不錯的家底，之前我還擔心他難以生活呢，看來真的是多慮了！”鄭凡打開車門下來，臉上露出玩味的冷笑。
衚衕外面雖掛着一個燈泡，光亮卻照不了太遠，看着孔寧和康猛虎將後備箱中的禮品拿好，鄭凡才當先進入衚衕之中。
漆黑的衚衕不太長，即便到了夜裡，還有一股刺鼻難聞的泔水味。
“跟着我走吧。”
怕鄭凡碰到埋汰東西，儘管康猛虎不願意見瘸老頭，還是主動領路。
就像康猛虎所說，院子中堆放了不少的廢品，扭曲的鋼筋和廢鐵極爲凌亂，走路都得倍加小心。
“應該是還沒睡。”
在衚衕往右一拐，看到裡面一間小平房中有着燈光，康猛虎對鄭凡小聲提醒道。
“曹伯在嗎？我們是康猛虎的同事，過來看看你老人家。”鄭凡沒進門之前，放開聲音叫了一聲。
“門沒鎖，直接進來吧。”
略顯沙啞的聲音，在屋內響起，深夜裡聽了讓人心中一緊。
“吱嘎！”
鄭凡拽開了平房的小木門，聲音很是刺耳。
“不用電嗎？”
剛剛進入平房，鄭凡聞到煤油味的同時，也看到了唯一屋子桌上點的油燈。
即便到了九十年代，城市裡有棚戶區也不是新鮮事，不過平房都是用電，點油燈的實在是太少了。
收音機頻道不正，在屋裡泛起沙沙響聲，對着木門勉強站人的小廚房，還是用爐子燒火，上邊坐着的水壺，早已經冒開。
鄭凡也沒有去管燒開的水壺，示意孔寧掀開門簾子就進了屋。
油燈的光亮很差，讓不太寬敞的屋子倍感陰暗，但鄭凡還是看到了，坐在牀上少了一條腿的老者。
“天虎，你這名字改得有夠徹底的，現在長出息了，扔下我這個瘸老頭，也不願意回來了嗎？”戴着夾鼻式單片眼鏡的老者，沙啞笑容帶給人森寒之感。
“怎麼會呢，猛虎經常對我們提起你老人家，要不然我們兩個同事，今天也不會冒昧打擾了。”看着老者的單片眼鏡，鄭凡總覺得有着西方人的氣質感官。
因爲是火爐子火炕的關係，到了夏天，屋子中當真是熱得讓人透不過氣，比起桑拿房都有過之而無不及。
與破舊的小屋不同，老者少了一條腿，卻並不窩囊，舊衣衫洗得很乾淨，乾枯的皮膚，甚至沒有一點兒汗。
“叫個同事就是異人，這也太巧了一些吧，小子，我年紀雖大了，卻沒有到老眼昏花的程度。”坐在炕上的老者，雙眼逐漸散發出幽幽青光，就好像深夜裡的鬼火。
“什麼都瞞不過你老人家，既然你不遮掩，那我也就開門見山同你說了，今天我過來，是想跟你打個招呼，將康猛虎帶走。”阻止孔寧上前，鄭凡對老者笑語的同時，示意她和康猛虎先出去。
“你自身都難保，還想打天虎的主意嗎？”
康猛虎和孔寧剛剛出門，老者的迴應，就讓鄭凡忍不住一驚。
“老人家說笑了吧，我現在不知道有多好，何以要說我自身難保呢，你不會是想要對我做什麼不利的事吧？”鄭凡表面上露出的笑意，故意夾雜着淡淡的警惕之感。
“如果你自己的事，自己都不清楚，那別人也就沒什麼好說的了。”瘸老頭雙眼透着幽幽青光，打量着鄭凡的身形。
“既然你沒什麼好說的，那我就將康猛虎帶走了。”鄭凡暗罵賊老頭之後，當真是沒有逗留的意思。
“天虎要是長久不回來，必定會慢慢喪失心智變得瘋狂，最後只有自我毀滅一途。”瘸老頭沙啞笑語道。
“說得那麼嚇人，好像沒有你猛虎就活不成了似的。”鄭凡冷笑一聲，就要掀門簾子。
“小子，你誰也救不了，也包括你自己，雖然我不知道，你是如何變成這樣的，但你必定會一步步走入深淵，眼下你的自我感覺良好，不過是表象罷了。”瘸老頭的話，讓鄭凡停下了腳步。
“老頭，你說了這麼多，無非就是想有所圖，開出你的條件吧。”鄭凡話語已然不再客氣。
“留下康天虎的身體，我可以試着幫你偷天換日，或許還能讓你躲過一劫。”瘸老頭在被子裡拿出一物，讓鄭凡大爲警惕。
儘管油燈昏暗，鄭凡還是能看清，瘸老頭手上的東西，是一個三面首，每個面部的表情都各有不同，或冷漠、或邪惡、或善良，至少鄭凡是這樣感覺的。
“康猛虎的記憶出現問題，果然與你有關嗎？”
鄭凡與瘸老頭保持着一定的距離，卻對他手上的東西依舊很警惕。
“我培養了他這麼多年，眼看着嗜血之體就要大功告成，又怎麼能讓你這麼平白無故將他帶走，待到他徹底喪失神智的一刻，就是我奪取他身體之時。”因爲康猛虎出去了的關係，瘸老頭陰森的話語絲毫不加掩飾。
“想要康猛虎身體的事，我大概知道了，我所關心的，你說我會一步步走入深淵，是怎麼回事？”鄭凡眯縫着雙眼，對瘸老頭問道。
“異人有通過血脈傳承的，有後天自身出現變異的，而你，則是通過靈物，才變成了一個異類，我看你現在的情況，更像是靈祀，你在世上存活不了多久的。”瘸老頭的說法，當真是觸及了鄭凡對自身情況的憂慮。
“靈祀是什麼東西，你又何以說得如此肯定？”鄭凡深吸一口氣問道。
“靈祀就相當於活祭品，黑暗世界之人多將活祭用來通靈，只是像你這樣通過靈物所化的靈祀，就不知道會招來什麼了，不過肯定不是什麼好事，一旦條件成熟，你必定不會有什麼好下場。”瘸老頭說話之際，雙眼幽幽青光大作，很快就引發了鄭凡肉身的變化。
“別害怕，看看你自己的身體。”
就在鄭凡身形緊繃之際，瘸老頭的提醒聲已然響起。
“爲什麼會這樣？”
鄭凡這時已經發現，自身光軀就好似充斥了碎片殘渣一樣，而且這些殘渣碎片，有向丹田緩慢匯聚的趨勢，甚至形成了一個隱晦的小石人。
“像你這樣的異類靈祀，根本就達不到修煉的層次，看到小石人口中放出的鎖鏈了嗎？就是纏繞在你軀體上的靈息，一旦丹田中的小石人完全成形，你也就大禍臨頭了。”瘸老頭說話的過程中，鄭凡丹田中的小石人，好似被觸動一般，產生振動的同時，突然出現一股吞噬之力，不停吸收老者雙眼中的幽幽青光。
“嗡~~~”
就在瘸老頭雙眼幽幽青光，失控向鄭凡光軀涌入之際，精神已然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萎靡。
“住手，快住手，再不停下你也會死的。”即便老者的精神力急速枯竭，可是依然難以掩飾蒼老臉孔的驚恐之色。
“老東西，你想害我吧？”
鄭凡光軀的殘渣碎片，也隨着丹田小石人產生的吞噬之力，開始慢慢在減少。
“嗖！”
察覺到鄭凡丹田的小石人，完全不受他的控制，老者張口竟然噴出一縷金光，直射小石人。
“轟~~~”
金光打入小石人縫隙之中，讓石人一陣動盪。
就在鄭凡光軀倒飛而出，逐漸化爲血肉之體的過程中，老者手上所拿的三面首，卻像活了一樣，急速吸收着老者的生機，爆散成三股煙霧，直將鄭凡的身形籠罩。
“壞了！”
雖然不明白爲什麼會出現如此恐怖之事，但鄭凡意識模糊的剎那，卻也知道遭遇了大危機。
“嘭！”
似是在外面聽到了動靜，康猛虎突然拉開木門進來，已然看到鄭凡身形摔落在牆角。
“死！”
孔寧向炕上的瘸老頭，抖手射出一道寒光。
“噗~~~”
待到飛刀紮在瘸老頭眉心之時，其身形好似像乾枯了很久一般，竟然爆散成一蓬飛灰。
（第二更送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