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藍色的靈氣帷幕將如同仙境的太陰學宮與外面的世界分割開來。
太陰學宮之中沒有四季,這裡無論是何時都是荷花滿池、桃花漫山,雲霧繚繞着純白的亭臺宮殿,琉璃瓦點綴着無盡的彩色,盡顯一派仙家氣象。
太陰學宮之中,一身白衣的李春秋高坐在學宮正殿中央的高臺之上,臺高一丈,寬一丈。
無盡的靈氣環繞在李春秋的身側。
閉目盤坐的李春秋像是一隻盤臥的真龍,無法言語的勢法從李春秋的身上流露而出,使得整個太陰學宮大殿之中越發莊嚴。
在李春秋的座下,化爲石軀的商君正指點着趙政法家之術。
他周身的陰氣被整個大殿之中的肅穆之氣,壓抑到了極致,看不出絲毫的森然。
在商君的身側,一身龍虎紋華章黑衣的趙政神情專注,琢磨手中的竹簡。
即使是商君也不得不承認,這位仙人的弟子卻是才思敏捷遠超同齡之人。
法家之學,其不過數日已經掌握了真正的精髓。
趙政並不知道商君對其的讚許,他反覆揣摩着勢法,快速填補着法家的知識。
最終商君點了點頭道:
“如此,法家之術,汝盡知也。”
“僅僅如此?”
趙政擡起頭看着商君,他覺得自己學的遠遠不夠,五日之後,他將要面對的可是天下所有的名家。
“此乃骨也,已有其骨,血脈自生。”
“活學活用嗎?”
趙政喃喃道。
商君滿意的點了點頭,對趙政的表現十分的滿意。
他借鑑李春秋給予的竹簡,修改了自己的法家之術,將自己的法家之道更加趨近於完美,然後教授給了趙政。
這位秦國未來的帝王,可是比當年的順眼多了。
“法家之術,精妙之處,汝已盡得之。”
面對商君的誇獎,趙政卻不以爲意,他搖了搖頭道:
“可仍不足也。”
商君愣了愣,皺眉道:
“何以不足?”
“不足以論道百家?”
趙政看了看手中的典籍。
還是太少了,太慢了。
如此,他何以取勝於百家?
“論道百家?”
商君似乎認爲是自己聽錯了。
但是趙政點了點頭,告訴他着並不是什麼笑話。
趙政擡起頭看着商君道:
“師尊令小子於太陰學宮論道之日,代師論道,聲壓百家?”
商君驚住了。
可僅僅片刻他便已經反映了過來,春秋仙人這是要造勢。
既是爲趙政榮登大寶造勢,也是爲橫掃六國伏筆。
甚至,這位春秋仙人還在謀求更大的局,他商鞅還看不到的大局,將茫茫衆生籠罩其中。
西方之月氏,北方之匈奴,燕境之東胡,乃至七國百族,天下生靈。
“此………是否過於着急了。”
商君看向了太陰學宮正殿之中的身影。
雄殿之內,純白色的大理石石板顯示着莊嚴而肅穆。
千丈之大殿,數十石柱,雕藍印花,龍飛而鳳舞。
坐於石臺之上的李春秋緩緩睜開雙目,淡藍色在他眼眸深處一閃而過。
像是整個大殿都甦醒了過來,殿宇之內越發的深不可測。
李春秋緩緩看向了趙政,淡淡笑道:
“百家論道,獨壓羣雄,可有信心?”
“弟子……弟子……”
趙政答不上。
他自從隨李春秋起,向來自詡以天命所歸,曾言要兼修萬道。
可隨着跟隨李春秋修習時間的流逝,他已然知道了天下之雄壯奇絕,大道之無窮無盡。
雖然趙政仍舊認爲自己當爲人世之傑,但此時他必須承認自己沒有十全十的把握。
舌辯羣雄,聲壓百家,這從未有人做到過。
百家聲名鵲起之人傑,哪個不是言語論述之中的高手,縱橫江湖朝堂半個百年的英傑。
想要全部壓盡,哪有這麼簡單。
不然就不是百家爭鳴,諸子鼎立之局,而是一家之言。
見到此情此景,李春秋緩緩站起身來,負手而立。
一瞬間,似乎整個大殿都高了三分,白色的大殿越發的威嚴。
“名家曰辯,法家曰勢,儒家曰仁,墨家曰愛,農家曰耕,兵家曰戰,道家曰無爲,陰陽家談天道,縱橫家論陰陽捭闔,諸子百家各成一脈。”
李春秋話語至此一頓,然後道:
“卻未出一字。”
“何字?”
開口的是商鞅,百家之學何以合於一字,他也想見見是何字。
“一撇一捺,頂天立地;萬靈之長,如此而是。”
“人?”
李春秋點點頭,其虛空起筆,落筆在虛空之中寫出了一個“人”字。
“人”字橫在虛空之中,散發着神秘的勢。
“人乃天地之一,然天地無情,萬物至公,天道之下,人與芻狗又有何異?”
“人族之位,爲歷代人族先祖所爭,自人皇先後有五龍氏,燧人氏,大庭氏,柏皇氏,中央氏,卷鬚氏,慄陸氏,驪連氏,赫胥氏,尊盧氏,渾沌氏,昊英氏,有巢氏,朱襄氏,葛天氏,陰康氏,無懷氏,此輩捨生而忘死,方有人族之位。”
“而諸夏所成,成於軒轅。”
“凡古而今,諸子之學,不出於“人”字。”
李春秋的聲音很輕,像是九天之雲,飄蕩莫測。
然後他伸出了右手,石臺之上三十六卷竹簡憑空而動,落在了趙政身前。
“人有一學,名爲社科,涵蓋諸學於內,百家之論,皆於其中。”
“其涵政、商、心、史、人諸般所學。”
“論道百家,汝必精讀,五日之後,且看分曉。”
“成與不成,在此一舉。”
李春秋話語言盡,再次閉上雙目盤坐於高臺之上。
而臺下,趙政輕輕拿起了其中一卷卷軸,緩緩打開。
“社科?”
趙政朝着經卷之中望去。
只見經卷之上寫道:“人而聚,成以社稷,社科者,社稷之律也。習商、政、法、教、史、倫等之法,覽古而推今,博覽人世衆生所求、所進,而尋其道也。”
“世間真的有可以知曉一切的法門嗎?”
趙政摸着手中的經卷喃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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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此時,白起緩緩從太陰學宮東宮門內走入。
他周身血腥之味退去,血跡已然被常威洗去。
白起手持以雕花木盒從太陰學宮的大道朝着正殿之中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