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哲聽完嚴教授的話，很快提出了反駁：“教授，既然你也說了，蘇飛現在的情況已經遠超出了我們的想象，那還有什麼事情，能夠比死亡更讓人無法接受呢？”
嚴教授反問道：“如果這件事，真的比死亡還恐怖呢？”
寧哲和任嬌同時愣住。
“我說的這個辦法，不是一個治療方案，反而是更像一個基因改造實驗。”
嚴教授並沒有跟兩個人繞彎子，直截了當的開口道：“我知道你們不是做相關研究的，所以我就不跟你們說那些晦澀難懂的學術名詞了。
簡單來說，目前蘇飛的情況很不好，採取常規的醫療手段，已經無法拯救他的生命了，我們目前在利用一切可以續命的手段爲他進行治療，但是他的身體狀況已經越來越差，連細胞結構都遭到了破壞，已經很難吸收我們使用的藥物了。
既然常規手段無法使用，那我們就只能採用極端方案了，我們手裡有一個科研項目，是關於突變藥劑的，這種藥劑目前已經制作出來了的，但是還沒有經過任何生物實驗。
這種藥劑的原理，就是令人狂化，你們可以將其理解成爲一種生化武器，它會讓生物的細胞分裂速度加快，從而消耗體能，達到殺傷的目的。
我們的構思，就是利用這種藥劑爲蘇飛續命，加快他身體當中完好細胞的分裂速度，從而達到恢復身體機能的目的。
至於這個方案是否可行，我們並不清楚，一切都只在理論的階段，所以我現在也拿不定主意。”
“也就是說，這個實驗最壞的結果，也就是加快蘇飛的體能消耗，加速他的死亡，對吧？”
寧哲很快做出了選擇：“既然蘇飛的情況已經如此，我建議開展這個實驗，這個實驗一旦失敗，雖然會加速他的死亡，但起碼能夠看到希望，否則的話，我們只能什麼都不做，靜靜的看着他離開。”
“我說了，死亡並不是最壞的事情，這個實驗一旦失敗，蘇飛很有可能成爲一個怪物，因爲我們的藥劑會損傷人的腦神經，讓人失去神智。
蘇飛現在的細胞已經被毒氣改變了，藥劑在他體內發生反應，基因突變也會改變他的體型，至於他會變成什麼樣，我們無法確認，不過他一旦突變，恐怕會變得很恐怖，到時候他會成爲一個棘手的麻煩。”
嚴教授看着面前的兩人，語氣平靜的說道：“根據我們的模擬分析，藥劑使用以後，可以爲蘇飛續命的機率爲百分之五，加速死亡的機率在百分之三十五，發生變異的機率在百分之六十。
你們必須得弄清楚這件事，這個實驗開啓以後，蘇飛能夠續命的機率，只有二十分之一，而其餘的結果，只能讓他承受無盡的痛苦，在臨死前受盡折磨。
我找你們來，就是要讓你們在兩個選擇之中做一個最終抉擇，究竟是爲蘇飛提供安樂死，還是對他進行這個實驗。”
任嬌聽完嚴教授的話，一時間有些不知所措。
雖然她跟蘇飛的關係比較親密，但兩個人的身份除了夥伴，也是上下級。
蘇飛作爲革命軍的精神領袖，掌管着這個組織的命脈與未來，身爲下屬，任嬌實在不敢做出這個決定，更不敢替革命軍的幾萬人作出這個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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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同意啓動這個實驗項目！”
一邊的寧哲果斷做出了選擇：“哪怕只有百分之一的希望，也好過讓我眼睜睜的看着蘇飛等死！他是一個意志堅定，內心強大的人，我相信他可以挺過這個實驗！”
嚴教授的情緒沒有什麼波動：“如果你們一定要這麼做，我希望你們清楚一件事，倘若蘇飛出現變異，是會對這裡造成惡劣影響的。”
寧哲做了個深呼吸，而後神色堅定的說道：“如果實驗真的出現了意外，我和任嬌會親手幹掉他！”
嚴教授是一個極度冷靜的人，聽見寧哲作出決定，起身道：“好吧，既然你們同意這個方案，那我就讓人去進行準備，這個實驗大約會持續三個小時，在這期間，你們可以在這裡等待。”
寧哲在跟嚴教授對話的時候，情緒十分穩定，反倒是等嚴教授離開辦公室以後，他的手掌才輕微的顫抖了起來。
寧哲自幼生活在卑劣、狡詐的流民區當中，除了身邊相依爲命的家人和獵人夥伴，他從不相信任何人。
蘇飛是他的第一個朋友。
這傢伙讓寧哲相信了友誼，也讓寧哲對於這個世界有了更深的瞭解。
寧哲一度很討厭蘇飛，討厭他的固執和不會變通。
雖然事實如此，但寧哲對於把蘇飛當成朋友這件事，卻從未動搖過。
寧哲相信人都是會變的，但他同樣相信，蘇飛是不會變的，即便這很矛盾。
呂勐可以爲了權力和自己的未來逐漸迷茫，出現搖擺，甚至連寧哲自己都不知道什麼時候會迷失自我，但他相信蘇飛永遠不會。
蘇飛很固執，但他同樣很真誠，他從不會因爲自己的身份去輕視任何人，也不會因爲自己的身份去仰望任何人。
自始至終，蘇飛都沒變過，他依然是寧哲可以放下防備，無條件信任，永遠不擔心會被他出賣的那個人。
寧哲不想失去蘇飛這個朋友，因爲對方是他在這個世界上，見過最乾淨的人，倘若蘇飛就此離開了這個世界，寧哲感覺自己就像是失去了這個世界的一道光。
直到此刻，寧哲才發現，原來蘇飛也在不知不覺的影響着他，蘇飛的存在，本身就是一個希望，能讓人覺得這個世界，還沒有腐臭到無可救藥的程度。
寧哲不信鬼神，甚至無法爲蘇飛進行祈禱，只是一支接一支的抽着煙。
等待，是他唯一能做的事情，也是讓他充滿煎熬的事情。
雖然他很痛快的答應嚴教授，如果蘇飛出現變異，自己會毫不猶豫的幹掉他，但是真到了那一刻，寧哲其實並不清楚，自己能否痛下殺手。
寧哲一生做過很多抉擇，但似乎都不如今天這般艱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