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富發追上黎胖子之後,微微握了下拳頭:“黎老闆,送貨的事情,我想幫你一把!我管理的車隊還有十多臺車,我們一樣可以給你送貨!”
“幫我?”黎胖子見陳富發開口,主動提醒道:“老陳,你要知道,現在找我麻煩的人,可是垃圾運輸協會的孟大江!”
“孟大江又能怎麼樣!他的那個運輸協會,本身就是個非法組織,這麼多年始終在壓榨我們這羣司機,真給我逼急了,我就帶着手下的那些司機,去行政區告他!
我陳富發前幾年剛好一點的時候,親戚朋友都往我身邊湊,但是自從孩子得病以後,這些人又全都在躲着我!人情冷暖我早就看透了,可是在我最難的時候,你黎老闆願意伸手幫我一把,我得懂得感恩!”
陳富發麪色嚴肅的看向了黎胖子:“我嘗過身處絕境,卻沒人幫忙的滋味。”
“老陳,你確定要幫我的忙嗎?”黎胖子聽見陳富發的一番話,心中也變得激動起來。
不僅是因爲廠子運貨的事情打開了突破口,同時也是因爲他的善良得到了回報。
但諷刺的是,以往黎胖子心甘情願付出的時候,從未有人回饋過他,而他這次帶有目的的幫助陳富發,卻得到了迴應。
陳富發毫不猶豫的點頭:“我陳富發是個老爺們,一口吐沫一個釘!”
黎胖子一把握住了陳富發的手,鏗鏘有力的迴應道:“老陳,感謝的話我就不多說了,既然你願意幫我,那我就跟你保證兩點,從今天開始,所有向我廠子送垃圾的貨車,不管是不是你找來的,我每臺車都給你提十塊錢!而且我這邊可以保證所有司機的安全!如果他們是因爲給我送貨而出現了問題,不管是醫藥費還是誤工費,該給的賠償,我一分錢都不會少!”
陳富發擺了擺手:“黎老闆,我選擇給你幫忙,不是爲了賺錢。”
“老陳,有些話你可以不說,但是有些事我卻不能不想,我知道你幫我不是爲了利益,可我絕對不會忘了在危難時刻拉我一把的朋友,這件事就這麼定了!”黎胖子拍了拍老陳的胳膊:“就當我爲孩子出了一份力!”
……
整個87號要塞,共有接近二十個垃圾運輸車隊,多一些的有接近二十臺車,少一點的也就五六臺,雖然垃圾運輸是一個不起眼的行業,但也形成了一個自己的小江湖,各個車隊都有着定點去收垃圾的區域。
就在寧哲和黎胖子見完陳富發,向分揀廠返程的同時,南區遠郊的一處開闊地上,也是鞭炮齊鳴,彩旗招展,幾座簡易帳篷前方,孟大江正穿着一套西裝,帶着手下的一羣小兄弟春風得意的看着隨風飄揚的鞭炮碎屑。
今天到場的除了他們這夥人之外,還有他一些社會上的朋友,以及十多個垃圾運輸車隊的隊長。
跟黎胖子那個廠子相比,孟大江選的這個地方比較偏僻,距離垃圾處理廠還有三四公里的距離,但好處就是成本低,或者說沒有成本,因爲這塊荒地,是他在一個老農手裡硬訛來的,每年的租金才三百多,平均每天還不到一塊錢。
隨着鞭炮燃盡,孟大江也對人羣拱手抱拳:“諸位,今天我的大江垃圾分揀廠也就算正式成立了,感謝大家都來捧場,中午我在明福酒樓擺了幾桌酒席!既然大家現在沒什麼事,那就都過去吧,咱們一邊喝茶一邊聊,順便打打牌什麼的!”
語罷,人羣就開始紛紛登車,同時也有幾個車隊的隊長向孟大江湊了過來:“孟哥,你抽幾分鐘時間,跟我們說幾句話唄?”
孟大江此刻正在興頭上,紅光滿面的招呼道:“有啥事去飯店嘮唄,爲了今天中午這頓飯,我特意殺了一頭豬,花了好幾千呢!”
“別了,咱們就在這說吧,你也知道,我們整天都忙得腳打後腦勺,實在是耽誤不起。”
一名隊長搖了搖頭,直言道:“孟哥,我們這些開垃圾車的司機,賺的都是辛苦錢,之前黎東發弄分揀廠的時候,讓我們把垃圾卸在他的廠子,每車還能給我們五塊錢辛苦費,對於我們來說,這就是順手能拿到的錢,因爲他的廠子就在垃圾處理廠的隔壁,但是你這個分揀廠,距離垃圾廠有四公里的距離,我們如果往你這送貨的話,就得額外繞路。
這麼一來,油錢都要比那五塊錢還多,這麼算下來,我們可就是賠錢的啊!”
孟大江聽見這話,臉色瞬間陰沉下來:“怎麼個意思,不想給我幹活啊?”
“孟會長,咱們做人做事,是不是得講道理啊!”
旁邊一個年輕氣盛的車隊隊長也跟着插嘴道:“我們平時每次清運一個小區的垃圾,都得向你繳納二十塊錢的會費,現在你又讓我們賠錢給你送貨,拉着有用的垃圾來了,再把沒用的垃圾運走,這時間和柴油,那可都是成本啊!你總不能這麼欺負人吧?”
前一晚因爲摔倒在炭盆上,行動還有些不便的潘貴聽見這話,頓時瞪着眼睛迎了上去:“他媽的!今天我們分揀廠開業這麼喜慶的日子,你在這找什麼不痛快呢?”
年輕隊長看着迎上來的潘貴等人,硬着頭皮喊道:“怎麼着,你們這還要明擺着欺負人啊?”
“大潘,算了!今天是個好日子,別扯淡!”
孟大江見還有很多來捧場的人沒走,加之此刻又是生意剛開張,開口喝止了潘貴的動作,思考了一下,開口道:“你們的難處我也確實考慮到了,這樣吧,從今天開始,向我這裡運垃圾的車輛,繳納的會費全部減半,然後我每臺車再補貼給你們五塊錢!
算下來,你們以後每個活只需要繳納五塊錢會費就可以了,怎麼樣,夠意思了吧?”
那個年長些的隊長聞言,思考了一下問道:“孟會長,這件事你讓我們回去跟大家商量一下,行嗎?”
“我願意給你們降十塊錢會費,已經是給面子了,你們別得了便宜賣乖!就這個價沒得商量!今天我心情好,不想跟你們計較,也希望你們千萬別逼我用其他方式去找你們!”孟大江陰沉着臉扔下一句話,隨後帶人向自己停車那邊走了過去。
年輕隊長等孟大江走後,看向了身邊那個中年:“吳叔,你說這個活咱們能幹嗎?”
“咱們的貨車平均都得十個油左右,一公里就摺合兩塊五毛錢,來回八公里就是二十塊錢,這麼一算,就算他給事物的運費,還賠着五塊錢呢!
以前咱們在黎東發那邊,一趟活可以賺五塊,抵扣進交給孟大江的會費,自己還得花十五,而現在孟大江減了咱們十五塊錢會費,咱們自己哪怕賠點,也就是賠十塊錢!
這麼算下來,確實要比給黎胖子送貨強了不少,既然能省下五塊錢,還何必去得罪孟大江這個損種啊!”吳叔算了一筆賬,隨後說出了自己的想法,他們都是平頭百姓,過日子的錢除了靠賺就是靠攢,而這也是大多數普通人的常態。
對於流民而言,要塞是天堂,可是這偌大的要塞裡,也並非人人都是聲色犬馬,紙醉金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