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王明朗提起的寧哲這個名字,會議室裡面的人大多數都比較陌生,因爲在偌大的黑馬公司當中,寧哲實在是個微不足道的底層,而王明朗的事情解決之後,衆人的議題也變成了該如何安頓寧哲這個平定橋下區的功臣。
因爲成文翰的干預,曲項然不得已給寧哲多套上了一重身份,不過寧哲在流民區有過生活經歷這件事,依舊足夠被他人詬病和質疑。
解老見成文翰可以將寧哲作爲反制曲項然的棋子,也感覺這事不會這麼簡單,側目看向了曲項然:“曲總,你能在這種會議上提起關於寧哲的升遷事宜,不知道你準備把他安排到什麼崗位上呢?”
“大家都知道,橋下區的項目很重要,之前交給分公司去運作,是不想過於引人注意,而現在橋下區的項目快要落地了,再交給下面的人去做,自然是不合適的,所以我準備讓資源部的老張去接手。”
曲項然頓了一下:“既然王明朗有錯要罰,那麼寧哲自然也要論功行賞,所以我準備把他提上來,接替王明朗在監察部的職務。”
此話一出,解老心中的憂慮頓時散去,甚至還暗歎曲項然這一手安排十分巧妙。
當初黑馬公司還沒有發展壯大的時候,監察部曾經是一個十分重要的部門,負責監管整個公司的運作,杜絕類似於貪污、瀆職、欺上瞞下等一系列的職務犯罪行爲。
但是隨着黑馬公司逐漸壯大,這個部門就徹底閒置了下來,畢竟各個要塞交通不便,監察部的人不可能冒着風險到處跑,而總部又全都是手握實權的大鱷,他們也不敢管。
即便監察部這個部門已經形同虛設,但它名義上的職權還在,因爲芯片相關的產業是集團的核心機密,所以監察部門是沒有資格干預的,可是對於成文翰把持的供水產業系統,卻有着監督權。
以前雙方彼此制約,曲項然從來沒對監察部動過什麼心思,始終任由成文翰把持着,但現在曲項然已經決意修剪成文翰的羽翼,自然也就不慣着他了,不過曲項然此舉最主要的目的,還是爲了禍水東引。
按照他原本的想法,是安排寧哲幹掉王明朗之後,再把寧哲提拔起來的。
這樣一來,成文翰的怒氣都會聚集在寧哲身上,而寧哲也自然成爲了雙方博弈首當其衝的受害者。
曲項然這一手算盤打得很妙,通過寧哲去壓制成文翰,成了也就成了,即便不成,就算成文翰反過來吞掉了寧哲,他也沒有任何損失,依舊立於不敗之地。
而寧哲使用的手段,也確實打了曲項然一個措手不及,他沒想到這顆棋子居然反過來給他下套,直接選擇扣押王明朗,反向激起了雙方的矛盾,不過黑馬公司畢竟是曲項然的領地,即便在王明朗沒死的情況下,他也可以讓自己的計劃進行下去。
曲項然不僅逼着成文翰親手把自己的小舅子送上了絕路,而且還準備順勢把寧哲給送到監察部去,如果計劃能夠順利進行,就相當於給成文翰的肉裡紮了一根刺,而這根刺還是抓捕王明朗的元兇,無疑可以轉移開成文翰的注意力。
不等成文翰開口,監察部的總負責人就站起了身:“曲總,很抱歉需要反駁您一下!作爲監察部的負責人,我無法接受跟一個在流民區生活多年的人在一起工作!而且相信我的同事們,也無法接受這個事實!我很難想象,一個來自流民區的野人整天圍繞在身邊,會是一種什麼樣的感覺!”
“咣噹!”
此人話音剛落,會議室的門被一把推開,隨後秦小渝怒氣衝衝的走進房間內,看向了那個人:“流民怎麼了?”
曲項然見秦小渝進門,頓時面色一沉,他知道秦小渝不羈的性格,生怕她在這裡會惹出什麼麻煩,或者說出什麼不該說的話:“思瑤,你怎麼進來了?這裡是高層會議,別不懂規矩!出去!”
後面跟着的幾個保鏢也是一臉赧顏:“曲總,實在對不起,小姐她硬要闖進來,我們不敢攔!”
秦小渝對於曲項然的話置若罔聞,認真的看着監察部長:“我在問你,流民區來的人怎麼了?”
“大小姐,您別誤會,我這番話不是說你,你畢竟是總裁的女兒,血統高貴,但別人可不同!”
監察部長不卑不亢的跟秦小渝對視着:“你應該知道,這個社會是分階層的,一個來自流民區的人,早已經註定了他在要塞裡不會取得什麼成就,而且卑劣的生存環境,也讓我無法相信流民區走出來的人會有什麼好的品格,恕我直言,如果我的部門裡有這樣的一個人,會讓其他人感到不滿,作爲管理者,我必須考慮到這種因素。”
“你說得對,寧哲所在的流民區,的確沒有什麼秩序和法律,也沒有什麼科技與規則,他不懂這些,不是因爲蠢,只是不理解城市的生活方式,但這些他慢慢的都可以學會!”
秦小渝伸手指向了牆壁:“我不知道你有沒有仔細看過城市邊緣的那堵高牆,但是我敢保證的是,如果把你們送到那外面去,去過一下他曾經的生活,你!你們!一定不如他,甚至連生存都不會!
我真的不理解你們在面對他的時候,爲什麼會有這樣的優越感!你們自詡是優越的要塞人,覺得自己有文化,有知識,能享受這個世界的一切資源,但實際上,你們現在的做法讓我感覺可笑!因爲你們所謂的內斂自謙,彬彬有禮都是裝出來的!
我現在看見的你們,只是因爲歧視流民區的人,而覺得自己高人一等,洋洋得意!可你們一定不知道,自己這副嘴臉究竟有多麼令人作嘔!我不求你們求同存異去包容他,但我要說的是,他比你們這裡所有的人,都強了太多!”
“說得好!”成文翰聽完秦小渝的一番話,當即高聲喝彩,拍了拍巴掌:“大小姐不愧是曲總的女兒,有着一樣的博愛之心!一番話可謂高屋建瓴,直指人心!這還是我活了這麼久,第一次看見有人站在流民的角度上去思考問題,替他們說話!”
曲項然聽見成文翰的暗指,也怕流民這個禍水會沾到秦小渝身上,從椅子上起身,走到秦小渝身邊低聲道:“瑤瑤,我知道你是想幫助寧哲,但是這種事情絕非你想的那麼簡單,如果你真想幫他,最好什麼都別說,去辦公室等我,好嗎?”
“……爸,你要記住,寧哲是我的朋友,很重要的朋友。”秦小渝留下一句話,隨即轉身離去。
等到辦公室的房門重新關閉以後,成文翰才繼續開口道:“曲總,你也看見了,監察部的人,並不希望接納這個流民區來的同事,不過令愛的一番話倒是也提醒了我,這個寧哲身上有着我們這些人所不具備的能力!既然他來自要塞,那索性就把他派到要塞外面去好了,因爲只有在那個地方,他的能力和價值纔會真正的被體現出來,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