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勐的一番話,讓寧哲和蘇飛兩人都感覺到了些許好奇。
就連寧哲也難以想象,呂家和革命軍這兩個水火不容的羣體,怎麼可能會有合作的可能,而且以蘇飛的性格,是很難接受財閥的條件的。
呂勐並沒有繞彎子,也沒讓兩個人疑慮太久,看向蘇飛開口道:“不管怎麼樣,革命軍現在的計劃都已經失敗了,我能不能知道,你們最初進入87號要塞的目的是什麼?”
“無可奉告。”
蘇飛冷冰冰的回絕了呂勐的問題,雖然革命軍佔領要塞的計劃失敗了,但這畢竟是一個謀劃許久的部署,他絕對不可能把自己這邊的作戰計劃透露給呂勐,讓他去了解革命軍的底線和作戰習慣。
“也罷,既然你不想提,那就算了。”呂勐並未因此生氣,挑眉道:“根據我在非治安區的眼線遞來消息,你的隊伍破開西城門以後,就在大肆搜刮物資,而且種類繁多……更讓我難以想象的是,你們優先蒐集的物資,既然是口糧、飲水和抗病毒藥這種最基礎的東西,由此看來,你們在流民區的生活環境,要比我想象當中的還要惡劣。”
“我們是有底線的軍隊,不是你們想象當中的土匪。”蘇飛語氣平靜的反駁:“在你們看來,喝流民的血是很正常的事情,但我們並不是吸血鬼,更不是資本走狗!”
“誰在乎呢?”呂勐撣了撣菸灰:“這是一個成王敗寇的時代,苦難只是因爲你們條件惡劣!它跟成功沒有必然關係!我不是一個喜歡喝心靈雞湯的人,相反還是一個很現實的人,所以我從不認爲艱苦是值得歌頌的,你們生活艱辛,只是因爲弱小,僅此而已。”
蘇飛沉默無語,並不想在這種哲學問題上,跟呂勐這個財閥子弟爭論。
“好了,說說我的條件吧。”呂勐在爭論中佔據上風,並沒有露出什麼勝利者的神情,轉開話題道:“我承認,你們這次進入城內,獲取了不少物資,但物資總有用完的一天吧,這次你們革命軍在87號要塞驚豔登場,橫空出世,打了要塞一個措手不及,有了一個漂亮的開場!別管你的最終目的是否達成,但我不得不承認,你們做出來的事情,還有引發的後果,出乎了所有人的預料!
可以後呢?你想過以後嗎?以前沒人知道革命軍的存在,你們可以突襲要塞,取得現在的成就,但從今往後,你們將成爲所有財閥嚴加防範的目標,更會成爲裴氏不惜代價要絞殺的存在!不管87號最後是一個什麼樣的結局,你們在裴氏轄地的生存空間,一定會被無限壓縮!
背後用一些小伎倆,你們或許還能跟財閥碰一下,一旦雙方的衝突擺在明面上,憑你們這些連食物和飲水都得依靠掠奪,連製造彈藥的能力都沒有的隊伍,能撐住幾個回合?”
呂勐的一番話說的句句見血,全都直指革命軍的短板和弊端。
其實在革命軍內部,也經常會有這種質疑的聲音。
越是這樣,蘇飛就越剋制着自己,讓自己保持清醒,以免落入呂勐的邏輯陷阱,警惕的迴應道:“革命軍的發展,輪不到你這個外人評說,如果你要給我什麼建議,那就免了!對於你這種財閥子弟而言,人生似乎就該錦衣玉食,榮華富貴!
在你看來,你們就該享受最好的物質生活,就該把其他人踩在腳下,讓他們苦苦掙扎,將所有的資源向上層反饋,供你們揮霍索取!你從未真正的瞭解過底層人的生活是什麼樣的,你也低估了人在艱難處境下的生存能力!”
“我爲什麼要了解那些?”呂勐目光銳利的向着蘇飛駁斥道:“你要知道,我們呂氏走到今天,是有無數宗族子弟用血換回來的!我們所做的一切努力,就是爲了站在今天的高度上,成爲統治者!脫離那種貧苦的生活!”
“所以,你們的統治和慈悲都是僞裝出來的,你們喜歡權力的味道,喜歡一句話就可以摧毀別人的努力,改寫他人的人生,操控別人的命運!”
蘇飛目光鄙夷的看着呂勐:“在你看來,不管是鐵血還是仁慈,都只是爲了穩固自己的地位,讓自己可以一直踩在其他人的頭上,鞏固着自己的權力,享受着統治者的福利,從來沒有心懷感恩,你們這種財閥,從頭至尾就弄反了供需關係,應該向民衆低頭俯首的,原本該是你們!
結果在你們的宣傳當中,民衆反而成爲了感恩戴德的人!他們給你們提供着自己一生都無法觸及的優渥生活條件,還需要歌功頌德!將你們高高舉過頭頂!遍身羅綺者,不是養蠶人!這不可笑嗎?”
寧哲聽着兩人的爭論,在一邊沉默不語。
他從一個流民到今天,轉變不過才半年時間,位於起步階段的他,的確目光短淺,什麼階層對立,民族大義,對他而言都是浮雲。
寧哲的目標很簡單,他只活自己,只爲了讓自己在這個亂世向上爬,過上更好的生活。
這種兩個階層代表人的談話,讓他感覺到了一種壓迫感,對於不選擇站隊的他來說,站在中立的角度上,感覺兩個人說的話都有道理,從各自的出發點而言,他們都沒有錯。
或許這纔是真正的可怕之處,也是兩股勢力之間不可調和的根源。
蘇飛看向呂勐的目光當中,彷彿已經寫上了“王八蛋”三個字,呂勐同樣目光陰沉,隱隱透出殺氣。
寧哲坐在一邊,輕輕敲了敲桌子:“兩位,請你們別忘了,咱們這只是私人之間的談話,並不是談判桌!請你們控制一下自己的情緒,可以嗎?”
“呼!”
呂勐聞言,調整了一下呼吸:“寧哲說的對,你我之間是分不出對錯的,既然這樣,我就說說我的條件好了!我願意代表呂氏,給你們革命軍一條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