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哲一句話說完,灰熊先是一愣,隨後便露出了一個極度難以置信的表情。
他無法想象,寧哲說的一番話會是真的,或者說,他根本想不通,也不認爲這種事情會出現。
衆所周知,嶺南地區之所以混亂到這種程度,就是因爲其他財閥始終在明裡暗裡的支持嶺南匪幫的行動,想要擾亂呂氏的邊塞地區的穩定和治安環境。
在呂氏看來,嶺南匪患就像是紮在肉裡的一根刺,始終讓他們如鯁在喉,甚至頒佈了法律,不管是任何人擊殺了土匪,都不用承擔任何責任。
對土匪來說,其他財閥給他們提供武器和資源,就像是他們的再生父母,而呂氏處處針對他們,一心要掃除所有的土匪,那就是天生的敵人,而且土匪大多數都是底層流民出身,他們對於自身惡劣的生存環境深惡痛絕,更將這一切都歸咎給了呂氏。
可以說從根本上而言,土匪和呂氏財閥就是兩個水火不容的存在。
當初獨立營的士兵拒絕把土匪編入軍隊,因爲他們不屑於跟流民爲伍,相同的道理,土匪對於財閥的士兵也是恨之入骨,如果有人跟財閥進行合作的話,就將被其他匪幫視爲異類,是要被羣起而攻之的。
尤其是信盟這種掌管一方土地,由多個匪幫組成的大型組織,更會注意這個忌諱。
與其他匪幫相比,信盟的組織結構和盈利方式要更加豐富一些,他們已經不再僅限於給財閥賣命,或者用劫掠的方式生存,而是開始試圖立規矩,利用自身的威懾力和影響力建設匪城。
雖然信盟沒有制定法律,不管民衆死活,只維護自己的利益,但是從某種意義上而言,他們已經在嶺南這個地方,成爲了一個略顯畸形和病態的政體。
嶺南的土匪,都希望自己可以跟呂氏的官員搭上一些關係,這樣的話,他們在有保護傘的情況下,就可以攫取更爲豐厚的利益,但尋找保護傘,和與財閥合作是完全不同的。
信盟這種大型的組織,一旦跟財閥進行合作,勢必會引發其他土匪的反感,這麼一來,他們可是在自毀前程,用自己的生意在開玩笑。
嶺南不乏跟呂氏有瓜葛的匪幫,但絕對沒有敢於宣稱自己投靠了呂氏的匪幫,任誰都知道,這種事情是土匪圈子的忌諱,如果信盟跟呂氏有瓜葛,那以後誰還會去他們的地盤上做生意?誰還會敬重和懼怕信盟?
一旦失去了信義和威懾力,恐怕信盟距離崩塌也就不遠了。
此時寧哲站在灰熊面前,對他說自己是獨立營的人,這件事讓灰熊感覺十分怪異,而且第一反應,就是對方在騙他,可是灰熊又想不出來,信盟的人騙他有什麼意義。
寧哲看着灰熊複雜的神情,對他笑了笑:“感覺不可思議,對嗎?因爲今天你們明明已經收買了夜狼幫要對付我們,但是夜狼幫給你們的令牌並沒有生效,信盟反而還對你們進行了圍剿。”
灰熊睜大了僅有的一隻眼睛,詫異寧哲是怎麼知道這些的,但想了想又覺得沒什麼不對,畢竟這裡是信盟的地盤。
不過寧哲的話,倒是讓灰熊更加篤定了寧哲是信盟的人,因爲當天雍五隻準備帶着灰熊一個人逃跑,而這種事情,他是絕對不會對除了自己以外的第二個人提起的,如果有人知道這個消息,除非是信盟內部走漏了風聲,之前鋼鐵怪物不認他們的令牌,已經能夠很好的說明問題了。
寧哲不徐不疾的坐在了灰熊對面,笑呵呵的開口道:“什麼都不說,你很難活下去。”
“我不知道你爲什麼要試探我,但我真的無意在信盟的地盤上鬧事,你對我說你是軍方的人,是爲了博取我的信任嗎?”
灰熊眨了眨獨眼:“今天雍五準備在朝溪鎮殺軍方的人,但是我又殺了他,所以讓你們覺得我是軍方的臥底?如果是這樣的話,你們大可不必,我灰熊雖然不是什麼出名的人物,但是在嶺南地界,也算小有名氣,你們只要稍微打聽一下,就能知道我不可能是軍方的臥底,因爲我的這隻眼睛,就是被呂氏剿匪的一支隊伍打瞎的,我跟軍方不共戴天,殺雍五,也只是因爲私人恩怨而已。”
“原來你是在擔心這個。”寧哲明白灰熊的擔憂,頓時笑了起來:“看來我的自我介紹還不夠詳細,重新跟你說一下我的身份吧,我的確是卸甲嶺獨立營的一名排長,不過這個身份只是我的一個掩護,我的真實身份,是卸甲嶺匪幫和嶺南槍幫的老大,同時也是信盟的第三把交椅,寧哲!”
寧哲一開口,就給自己套了好幾層身份,頗有些拉虎皮做大旗的意思,而他現在要做的就是給灰熊增加心理壓力,說起來這種方式倒也算談判的技巧之一。
“嶺南槍幫?”灰熊儼然也是聽說過這支戰鬥力強悍的傳奇土匪,一臉懵逼的開口道:“槍幫,也加入了信盟嗎?”
“你們雍五匪幫身在偏遠地區,消息還真是不怎麼靈通。”寧哲冷笑一聲,目光忽然變得凌厲起來:“他媽的!在老子的地盤上,你們居然敢對我進行刺殺,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了!”
“寧老大!誤會!這件事有誤會!”灰熊聽完寧哲的話,連忙解釋道:“我如果早知道你是槍幫的老大,而且還是信盟的三老闆,那就是借給我一百個膽子,我也不可能敢跟你作對,而且來這裡動手,那不是找死嗎?況且我們今天來這裡的目的也不是爲了你,而是奔着呂艋來的,如果早知道您也盯上了這塊肥肉,而且還親自去做了臥底,不管是出於道義,還是咱們雙方實力上的差距,我們都是絕對不會破壞規矩的!”
寧哲正愁怎麼具體解釋自己出現在獨立營的事情,沒想到灰熊直接就把他當成了臥底,繼續面色陰冷的開口道:“你現在知道也不晚,到了我們信盟的刑房,如果不說點什麼出來,你別想活着離開!”
灰熊聞言,點頭如啄米:“我說!我什麼都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