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六章:劉揚舲之死(三)

她開始痛哭,沒錯,是在痛哭,肆無忌憚地哭,淚水洶涌,臉上充滿委屈與對這個世道的無奈。

“馬蹄……馬蹄踏在人身上,是什麼感覺呢?我不知道……我甚至不敢想……殿下,心口被馬蹄穿出一個洞來……殿下您能想到那種感覺嗎?什麼叫撕心裂肺?那就是撕心裂肺……他在世上的最後一道聲音,是慘叫……除此之外,一個字都沒有留下……一個字都沒有……”

女子脆弱地抱着自己的手臂,哭得屈下了身子。她是真的不敢想那種感覺,做夢都不敢想。

趙明庭知道,她哭得這樣傷心,不是爲了自己委屈。他有些無力,他不是那個意思,但似乎他能做的,也就是那個意思。

許久,太陽已經露了頭,趙明庭看着窗外的晨曦,開口道:

“證據。就算京兆府審案,也是要有足夠的證據的。”

徐謹聞言,一時有些沒反應過來,隨即她猛地擡起頭,抽噎着問道:

“只要有證據,殿下就會支持被害家眷投狀?”說到“被害家眷”時,嘴裡酸酸的,哭腔更加明顯。

“嗯。”

徐謹站起身,流着淚深吸一口氣,後退一步,恭敬地朝他行了一禮:

“人世間最不能被泯滅的,就是正義。微臣此時還能相信人間存在正義,要多謝太子殿下。”

這一拜,包含着滿滿的敬重。

趙明庭看着她,無奈地搖着頭說道:

“江南有三王,江南多暴客,你不會不知道吧?”

“是,臣聽說過。”

“長留郡主是從江南來的皇親,江南三王,是朝廷都無法撼動的人物,要動嫡太子一脈,徐謹,你想清楚。”

女子面色堅定:

“殿下,微臣想清楚了。那個被踏死的人,他前不久救過微臣的性命,若他當時因懼怕刺客的報復,什麼都沒有做,那麼微臣早就死在那個無名的小巷子裡了。微臣想着,在山中爲了一個萍水相逢的雲姑娘,微臣尚且能將逃生的機會留給她,那麼,爲了那個救過微臣一命的冤死者,微臣還有什麼是不能做的呢?”

“……”

趙明庭看着她,聽她提到那個夜晚,他心一痛,是啊,她尚且能將逃生的機會留給一個從未見過的女子,幫冤死者討回一個公道,又算什麼。

“本宮會讓暗衛保護你。”

“……”

“你真要做,就要考慮後果。”

“……”

徐謹默默地看着他離去的背影。

“一擊即中!”

……

那一場大雨,洗刷掉了全部,是真的全部,馬蹄印,血跡,全都沒了。除了劉揚舲和另一戶人家門上的白幡,那一場縱馬傷人案沒有留下任何痕跡。

雨又開始下,大街小巷一片淒涼之感,天空一片陰霾,似是在感嘆人間的不公。

徐謹和樊克儉雙雙身着素衣,隨着一位老漢進入一條小巷子內,老漢雖體態笨重,但走得很急。徐謹和樊克儉二人腳步也加快,一左一右地夾在老漢身邊:

“老伯,您兒子被馬踏傷,傷得那樣重,咱們怎能不討一個說法呢?”

老漢沒有打傘,眼睛被雨打得艱難地看着前方,看都不看他倆。

他緊緊攥着手中的藥,用一隻手肘護着藥防止它被雨水澆溼,顯然他已經十分蒼老了,神態更是滄桑。

他似是沒聽見樊克儉的話,腳步不停,眼中巴巴地望着前方,一聲不吱。

“老伯,您有什麼爲難的儘管同我講,不必害怕。”

“沒有。”老人家僵硬地開了口。

徐謹溫和地勸道:

“老伯,那天被馬踐踏的不止您兒子一個,還有別人,您真的不要怕,我們是要爲你們討一個公道的。”

“是啊老伯,這位是國子監主簿大人,在下是翰林院庶吉士,我們都是朝廷命官,您有什麼事放心同我們講就是。”

老者口中似是哼了一聲,像是在嘲笑二者的不自量力。

“老伯,您要相信,只要我們去京兆府投狀,就一定會讓那個人付出應有的代價。您的兒子不無辜嗎?被踏死的人不無辜嗎?但那個罪魁禍首卻逍遙法外,擺宴享樂!老伯,我們什麼都不圖,就圖一個公道啊。”

那老者似是想到了家中重傷的兒子,他更加用力地夾着藥,眼中泛紅。

“我都說了沒有什麼馬,根本沒有馬,這麼窄的巷子怎麼能進來馬!”他說着,咬了咬牙:“我兒子,他是修屋頂的時候不小心摔下來的,你們跟了我一道了,怎的這樣討人嫌?”

“老伯,我們根本沒有說是在巷子裡。”徐謹淡淡地揭穿了老者。

那老人家步子一重,像聽不懂她說話一般並沒有理會。

樊克儉急切地說道:“那天巷子裡那麼大的動靜,所有人家都聽見了,您說沒有馬?您爲什麼不能說出來呢?”

“年輕人,不要亂講話。你說所有人都聽見了,你去,隨便敲開一家去問問啊,誰人聽見過?”老者搖着頭,蒼涼地否定道:“沒有就是沒有,別再問了,也別再討什麼公道,沒有什麼公道。就算髮生了你們所說的事,也只能自認倒黴。知道嗎?”

老者還要再說什麼,迎着雨費力擡頭看着前方,突然住了嘴,臉上變得驚恐起來。他腳下的步子變得又寬又急,似乎他倆是什麼災星一般,奮力將他們甩在身後。

狹窄的巷子中,兩側的土牆上零星地靠着幾個男子,正一一面色不善地盯着他們。徐謹注意到了他們的不同尋常,哪裡不尋常呢,他們身上帶着大雨遮掩不住的殺氣。

怨不得,她帶着樊克儉一家一家地去尋那日被害的人家,他們皆無一例外地對縱馬案隻字不提,就好像它真的沒有發生過一般。就像樊克儉說的,這件事被壓得死死的,甚至連京兆尹黃鬆都不知道。

江南暴客流徙,最不缺的就是亡命天涯之徒,殺人也是一種營生。

眼看着那老者急匆匆地走開了,樊克儉想去追,卻被徐謹攬住手臂,示意他不必再追了。

她可以肯定,這條巷子的所有人家,應該都被威脅了。

她握着傘柄,拉着樊克儉站在那裡,不理會周圍凌厲的目光,看着寂寥又幽長的小巷,無畏,也無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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