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你和劉洪良的事

兆和十一年,五月初二,舉國矚目。以往殿試都在四月,今年晚了一些。

城中各大驛站住滿了來自五/湖/四/海的考生,今日一大早掌櫃的皆吩咐後廚,煮來糉子分給他們。

各王公大臣、世家大族有考生者,早早地乘着馬車來到午門前等候。

國子監門口,溫從吟率衆爲考生送行。樊克儉離開時轉過頭直直看向她,徐謹微笑着衝他點了點。

俯瞰這偌大的京城帝都,百姓都站在大道兩旁,看着數以百計的書生文人從四面八方,風塵僕僕涌向皇城。羽扇綸巾,意氣風發,那隨風翻飛的長袍布衫好似洪浪般滔滔不絕,奮發奔涌。他們有着文思智慧,是琢玉,是希望;他們有着治世之才,是光明,是力量。他們有的爲光耀門楣,有的爲施展抱負,他們將是“朝爲田舍郎,暮登天子堂”的真實寫照。科舉自誕生之日起,改寫了多少寒門學子的命運,魚躍龍門,鵬程萬里,成敗,就在此一舉!

看着他們,徐謹內心激盪,雙手也有些微的顫抖。

待到秋來九月八,我花開後百花殺。

沖天香陣透長安,滿城盡帶黃金甲。

這場艱難科考後,誰會香透長安?誰又會經霜凋零呢?

“今日殿試,國子監休學一日,諸位沒什麼事就自行下值吧。”

溫從吟一句話讓徐謹回過神來,頓感雀躍!

“多謝司業大人。”

她隨衆人行了一禮,便收拾一下,離開了國子監。

趙明庭每日都派人接她,自從入了國子監,她比前段日子倒是好多了,不用窩在東宮紫宸殿,哪裡都不能去。但比起住在尚書府的日子,那可差遠了。住在陳同非那裡,想怎樣便怎樣,誰敢管她。陳挽是唯一敢跟她扯皮的,她一個眼神斜過去,小妮子照樣得乖乖地。這就是尚書府的徐謹徐先生。

她一路急急地來到有間書肆,今日因是殿試,文人大都去看熱鬧了,書肆內沒有像平日那般聚滿了人。

書童見她來了,給她拜了一拜,告訴她,唐栩生送有道書院的學子去皇城了。

徐謹一拍腦袋,她倒是忘了這回事。

她看了看書架的方向。那日天權在南陽醫館門口守着,她從醫館後門悄悄離開,來了書肆。醫館與書肆離得可不算近,她一來一回太過緊迫。她怕唐栩生那日沒有與自己說全,便來了這邊。不想今日她有空,唐栩生卻不在。

罷了,唐栩生又怎麼會遺漏什麼呢。

徐謹嘆了一口氣,轉向回了尚書府。

“徐先生回來了。”

“見過徐先生。”

“嗯。”

……

“阿謹!”

小妮子正坐在花園繡着什麼東西,侍女一提醒,她馬上擡起頭來,看見她驚喜地跳了起來,飛奔着跑過來抱住了她。

“做什麼,前天才見過的。”徐謹有些哭笑不得,拉開彼此的距離,捏了捏她的臉蛋兒。手感很好,滑滑嫩嫩的,臉兒小還有肉,她忍不住又捏了兩下。

陳挽大大咧咧地問道:“你怎麼有空回來?不是做官了嗎?”

“今日殿試,司業大人放我等回來了。”

陳挽叫道:“真好!等爹爹回來,看見你一定很高興。”

“當然了,師哥最喜歡我了。”徐謹揚起聲音說着,好像故意要氣她一般。

“成,我把我爹讓給你,給你做爹,行了吧?”陳挽可不在意,滿臉笑嘻嘻的。但徐謹不樂意,敲了一下她的頭說道:“敬謝不敏,差輩了。”

小妮子笑得燦爛,衝她吐了吐舌頭。突然,她看着她,有些疑惑地問道:“阿謹,你偷吃什麼了?”

徐謹一愣:“什麼我偷吃什麼了?”

陳挽指尖伸過去,點了點她脣上的傷口:“你的嘴啊,這怎麼壞了一個口子。”

徐謹捏着陳挽臉的動作一僵,頓時像被火灼燒到了一般迅速撤回了手。她下意識舔了舔那個傷口……沙沙地痛……

“你臉怎得一下子這樣紅了?”陳挽睜大眼睛,更加奇怪了。

徐謹想起那個男人,手背貼上額頭,好生心煩。

陳挽看着她,不知這是怎麼了,竟能讓她這般。

“你這是怎麼了?難不成國子監那幫貴族子弟欺負你了?”

徐謹搖了搖頭,不欲再說,轉而低聲問道:“對了,那晚讓你燒的?”

陳挽表情也收了收,回答說:“放心吧,沒有人看見,當時我就燒了。”

“好,做得好。”

兩人最近難得見面,徐謹在尚書府與陳挽待了好久,陳夫人知道她回來,也親自去下廚準備做幾道她喜歡吃的菜。徐謹甜甜地向她道謝,她拍了拍徐謹的小巧的腦袋笑道:“這孩子……”

陳挽比她小一歲,今年二八年華,與青梅竹馬的範偌南就快要成親了。

徐謹聽到這個消息,比陳挽自己還開心!

“真好,真好。挽挽你真的很幸運,有那麼疼你的爹孃,還有從小一起長大的夫君,公婆也那麼喜歡你。真好。”

徐謹是真心替這個小丫頭高興。

“還說呢,本來我爹和我娘商量着,殿試過後,盤算一下你和劉洪良的事……”

陳挽這句話讓抿了一口茶的徐謹徹底嗆到了。

“咳咳咳……咳咳……”她咳得臉更紅了:“什什什……什麼呀……”

陳挽拍着她的背,噗嗤一下樂了:“你還別不好意思,以前好說,你如今不僅是太子殿下身邊的紅人,在陛下面前也露臉了,好麼的竟還當了官。這件事也就只能擱置了。”

“……本來就沒有的事……什麼呀……”徐謹垂下頭嘀咕一聲,可心裡,有些悵然。

“我跟你講,劉洪良只要能順利參加殿試,及第是跑不了的。科舉出來的人,皇室和世家大族都眼饞的緊,你小心一點吧。”

聽她這樣說,還一副煞有其事的樣子,徐謹沉默了,心裡有些莫名的難受。想到劉洪良要娶那些皇親貴胄家的小姐做夫人,相親相愛,相濡以沫……

她沉沉地嚥下一口氣,煩躁地甩了甩腦袋。

“你看看,你看看,害怕了吧。”

陳挽神秘兮兮地湊近她,給她出主意:“趁着今日殿試結束,你去找他……”

說着,用肩膀撞了她一下。

徐謹舔了舔嘴脣,下一刻,咧開嘴笑了。

她鄭重地說道:“好。待會兒我就去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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