導演這種身份向來是一種帶着強烈個人感官的職業,同樣一部電影,或許因爲個人所想的東西和想要的影片核心主題與側重點刻畫的不同,從而導致:明明拍攝的素材一樣,可最終剪下來,就成爲了兩部截然不同的電影。
風格迥異性威力之大的程度,可見一斑。
當然,只作爲拍片機器存在於影片製作的那種導演不再這一概念之內,具體可參考《007》系列、《哈利波特》系列......
這種劇本故事大於導演思想的系列電影,向來是不容許導演其個人風格的施展。
這也是爲什麼系列電影這東西,來來回回的更換導演,還能做到執導風格不會發生什麼變化的原因所在。
千篇一律、照顧粉絲,說的就是它們了。
回到《狂怒》這部電影來說的話就是,萊曼自己想要的是一部怎麼樣的呢?
或者說他的風格是什麼?
“劇情跟着角色走,儘量的刻畫角色。”
歐羅巴影業的剪輯室裡,電影所拍攝的素材在經過一個多月的剪輯之後,終於到了最後一遍定型的時候了。
在萊曼的影響下,這部《狂怒》與原作比起來可謂是面目全非,若非還是描繪的坦克爲主的戰爭題材,真就是一點都不掛鉤。
從拍攝的時候,他就有意向的改變拍攝場景的構建了,直到現在,才慢慢的匯成他自己所要表達的一個關於人性的故事。
聽完萊曼的要求後,托馬斯點點頭,開始手頭的工作。
在托馬斯看來,這部電影就是奔着刻畫角色去的,推動劇情什麼的,也就應該是以角色的成長爲主。
既然如此的話,剪輯視角放到角色身上,而不是什麼大場面,爲影片的深度下功夫,削弱那些沒意義的東西,也再合適不過了。
從《活埋》裡的保羅,到《三傻大鬧寶萊塢》裡的蘭徹、拉加、法罕,再到《狂怒》裡的中士、諾曼,萊曼的風格始終沒變過,那就是刻畫角色,提升角色身上的血肉感。
作爲一個想要成爲萊曼身邊的專屬攝影師,托馬斯看的很透徹,也很明白這些。
“這裡需要把正面交戰的戲份切換成諾曼與中士的對話嗎?”
“不不不,對話做成旁白,放到戰場上的鏡頭戲份裡當做背景就行了。”萊曼連忙說道。
“爲什麼?”托馬斯心裡有所疑惑,直接開口就問道:“從這裡切回角色的鏡頭,不是更能凸顯人物嗎?”
萊曼聽後,很認真的回答道:“你有沒有想過,如果全是角色戲份的話,到時候影片的節奏不是會顯得有些沉悶嗎?到時候又會有多少觀衆願意買票走進電影院支持這部電影呢?深度之外也需要充足的視覺效果,你明白嗎?”
有些觀衆喜歡在觀看影片之後感受到思想的洗禮;有些觀衆喜歡觀影過程中的感官享受。
每個人的追求不同,甚至同一個人在不同年齡的時候所追求的觀影感也都不一樣,沒有導演能讓所有觀衆都喜歡上一部電影,而剛剛所說的,正是萊曼個人的執導想法。
“我有點明白,可這樣剪的話,中士這個角色的人物力度明顯就弱了。”
原來是擔心這個,萊曼笑了笑,對着托馬斯解釋道:“中士一開始的設定就是老兵,他本身的成長和表現空間就不大,懂了嗎?這是角色本身的問題。”
都談到這了,萊曼也是有所感慨的說出了自己的想法,托馬斯這人,他是真想培養成自己的御用攝影師,那麼,兩人在風格方面最好要統一。
“角色塑造這方面,是需要下功夫。可如果大量的篇幅鏡頭集中在這一方面,又會顯得故事劇情度不夠。就比如說《肖申克的救贖》吧,導演無疑塑造了一個極爲經典的熒幕角色形象,可你有沒有想過,這部影片得到了什麼呢?”
“它是收穫了口碑,但在市場方面卻是無人看重,不然也不會賠慘了。”
“如果說它的角色深度能打9分的話,故事劇情所帶來的趣味性也就是大衆想要的娛樂效果就只能打1分,反觀全世界都聞名的都很接受的《007》吧,它不講什麼角色深度,甚至歷代邦女郎除了個面孔,還有什麼值得陳讚的地方嗎?演技還是角色性格?它都沒有,深度方面根本就是零分,但娛樂性呢,我估摸着能打個7分吧,可就是這樣,比觀衆人數,比市場認可度、乃至賺取的票房,都是一個在天,一個在地。”
“這是爲什麼呢?雙方也都是有鐵桿影迷的吧,都有支持受衆吧。”
托馬斯點了點頭,非常承認這一點。
“那麼問題就來了,雙方的口碑與市場表現力都有極大的差距,甚至是達到了一種互補關係的存在,但我們應該怎麼定性這兩部電影到底誰好呢?”
托馬斯猶豫了,潛意識告訴他應該是《肖申克的救贖》,但是自己也看過這部電影,還是覺得略顯沉悶的,反而是過去小時候看《007》時,獲得過極大的滿足感,這是看《肖申克的救贖》時,所沒有的感受。
萊曼拋出這個問題,也沒想過等托馬斯回答,見他糾結,便自顧自的說了下去,“按照影評人或者電影質量來看,那肯定是《肖申克的救贖》好,還獲得過很多獎項榮譽的提名,但是《007》都沒有過這些,它只得到了更多的觀衆支持,我所要的也是這個,你明白了嗎?就像我一開始就認可的,不被觀衆認可的電影,拍出來只會是對自己的壓力與負擔。”
“現如今,很多國家都重視教育,一個人從一生下來,家庭與老師也都會教導,都聽了十幾年的道理了,哪來喜歡別人繼續的說教?”
“我很喜歡我導師曾經說過的一堂課,他說比起講一個專業性強,卻只有少數幾位能聽懂也願意去聽的課,我更願意講一個專業性沒那麼強,甚至瑣碎,卻是大部分人感興趣的課。”
“我的觀點和他相似,如果真要我選擇的話,一部電影,我更願意講述一個5分趣味性,又兼有5分深度的故事,所以說,現在,我們在角色深度方面已經足夠了,過猶不及,影片的節奏更要有所加快,來抓住觀衆的眼球,讓他們願意花時間、花一部分錢到影院去看,這纔是我想要的。”
托馬斯隱隱的有些懂了,卻又好像不是特別懂,眼神頗爲複雜看着萊曼。
他的執導風格除了喜歡塑造角色,以人物推動劇情,更是想要在文藝與商業的屬性上達到兼容。
這可真是......托馬斯一時之間找不到了形容詞,或許這就是瘋狂吧。
自己終究還是不太懂他的,要不是今日這一席話,他估計還是覺得萊曼是想要往文藝電影的方向上發展呢。
可他想要的,卻比自己認爲的多太多了。
電影,既然分爲了文藝與商業兩種屬性,自然就是有這樣的分法的。
既然有規則,那它就是合理的,不合理,也不會有所謂的獎項來區分了。
不過,萊曼自己都有這樣的想法了,自己又有什麼好質疑的呢?
從《活埋》籌備的那個下午,他接受自己成爲劇組的一員開始,又到兩部電影這期間的拍攝對他的屢屢教導,托馬斯早就認定萊曼了。
不管怎麼樣,他都要陪着他一起拍攝電影,至於,電影是什麼樣的,故事講什麼的,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萊曼想拍什麼,他的想法纔是自己關心的。
其他,皆是無用的煩思罷了,多想無益。
再度堅定自己內心的托馬斯很容易就在這上面與萊曼達成了共識,愉快的繼續工作起來。
雖說只剩下最後一遍的精剪,但也是需要耗費大量精力的。
越到最後,越是思考該怎麼剪。
哪裡的戲份需要刪減,哪裡的需要增加,這都是極爲需要斟酌的地方。
而且剪輯這工作是很枯燥乏味的——對着一堆早就翻來覆去看過無數遍的拍攝素材,十遍、二十遍的瞎琢磨用那個鏡頭最好,再怎麼樣,都會耗損剪輯人員大量的腦細胞。
所以,他們三人是輪着來的,按照一開始拍攝時就做好標記的剪輯點,反覆思量着劇情的流暢性以及轉折效果合不合適。
三人統一步調,合作的又默契,雖然累點、愁點、頭髮掉的多點,但也算是進行的很順利,很快也是把最後的影片內容的版本給確定了下來。
再度觀看一遍成片,確認真的沒所謂要刪改的地方或者鏡頭後,三人齊舒舒的鬆了一口氣。
可算,是把後期製作裡面最耗費心血的剪輯工作給完成了,摸摸頭上那少了一點的頭髮,這代價,也算付出的值得。
畢竟,人還年輕,還能長回來,不怕。
轉眼一過,日子已經到了9月的末尾,隨着成片的確定,又多剪輯了一部分素材當做電影的宣傳預告片之後,也是可以進行配樂這項工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