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UT!”大衛·芬奇滿臉嚴肅的掃視一下演員和劇組的工作人員。
艾克曼·伯尼皺了下眉頭,他覺得剛纔布拉德·皮特的表演非常到位,這組鏡頭沒有任何可挑剔之處,作爲這部電影的副導演,他想自己有義務提醒一下導演。便走到大衛·芬奇的身邊,低聲說道:“大衛,我……”
大衛·芬奇擺了擺手,轉過頭若有所思的看了一下自己挑選的這個助手。他對這個年輕人非常滿意,不但具有非常高的導演天賦,而且還總能時不時冒出一些新奇的想法,自己也從中借鑑不少,使得這部電影更加圓潤。
轉回頭來的大衛·芬奇嚴肅的表情瞬間化開,哈哈的笑着說道:“我剛纔只是想再最後感受一下導演的權利而已。你們幹得非常好,夥計們!布拉德,剛纔這組鏡頭非常完美,相信你這部戲過後會更火的!”拍了下手掌,繼續笑着說道:“好了,夥計們,現在我宣佈:《七宗罪》所有鏡頭,拍攝完成!”
所有在場的演員和工作人員,全部歡呼一聲,開始熱烈的鼓起掌來。
艾克曼站在大衛·芬奇身後,有些詫異的重新打量了一下這位拍出《異形3》的導演。他沒有想到,這位拍戲時不苟言笑的導演,這位慣常在電影裡通過燈光的佈置和攝影技術的運用,營造出陰鬱、憂沉、哀傷基調的導演,竟然還有這麼幽默的一面。
通過這些天給大衛·芬奇做助手,艾克曼學到了很多導演技巧和拍攝手法,特別是對燈光的綜合運用。在大衛·芬奇的影片裡很少使用自然光,大量的使用人造燈光以製造配合影片基調的光影效果,說大衛·芬奇是個視覺大師一點也不爲過。
艾克曼嘆了口氣,隨着《七宗罪》前期拍攝的完成,他也到了離開劇組的日子。雖然他非常想跟着參與到後期的剪輯和製作當中去,但他知道這是不可能的。在好萊塢,不要說他只是一個小小的副導演,即便是大衛·芬奇這種很有名望的導演,基本上也不能按照自己的意願隨意剪接鏡頭。這些權利牢牢地控制在製片商的手中,他們需要的是商業價值,是票房,而不是所謂的藝術!
不過,當艾克曼想到自己剛完成的那個劇本,便有些迫不及待起來。他已經決定了,這個劇本他要自己導演、自己製片、自己剪輯,然後再把剪輯好的樣板電影拿去尋找發行商。他要在今年,也就是1994年把這部電影拍出來,並且要拍出一部具有自己的思想的電影,而不是被那些製片公司剪接的亂七八糟的垃圾。
艾克曼對於自己能夠拍出一部經典的電影很有自信!是的,非常有信心!雖然他目前爲止還沒有獨立執導過哪怕一部影片。
這些信心不是來自他曾經做過一年場記、兩年攝影、一年副導演,也不是來自跟他合作過的導演的誇獎——幾乎所有跟他合作過的導演,都會對這位年輕的場記、年輕的助理攝影師、年輕的副導演讚不絕口,他們一致認爲這是個有天賦的人,是個有想法的人,也許二三十年後還能成爲了不起的導演。
艾克曼有自己的秘密。
對於電影,也許用天賦這個詞形容艾克曼非常恰當,但他自己卻不這樣認爲。是的,艾克曼確實對電影有一種潛意識的敏感,他有自己獨特的視角和觀點,偶爾還有許多新穎和奇特的編導手法,但他不認爲這是天賦。
艾克曼出生在一箇中產階級的家庭裡,他並不是那種特別聰明的人。以前上學時也從來不是名列前茅的好孩子,直到高中畢業,他也沒表現出有什麼特別的天賦,他就是一個普通人。所以申請大學時,他悲哀的發現,幾乎所有好一點的大學全都把他拒之門外,沒有一所願意錄取他。
也許是上帝終於記起了他,就在艾克曼就要放棄大學,準備找工作時,一所普通的大學打電話給他,說他們的中文專業還缺少一人,問他願不願意過去。艾克曼喜出望外,對他來說,別說是這個比較時髦的中文專業,哪怕是火星文專業他也願意去學。他實在受夠了母親在他面前談論誰誰誰被哪個大學錄取了時的羨慕表情。
就這樣,艾克曼來到了位於洛杉磯的那所普通的公立大學,開始了自己的大學生涯。但令所有人萬萬沒有想到的是,智力中等偏上的他,學習起那種在別的同學眼中猶如天書般的方塊字,竟然如魚得水。那幾乎能把所有學生搞迷糊的四個聲調,那令很多同學鬧出不少笑話的一詞多義、一詞多用,那難倒不少人的漢字語法……,這些對艾克曼來說竟然猶如吃飯喝水般自然,彷彿他本身就會這些東西,只是多年不用,現在重溫一下而已。
艾克曼興奮了,他覺得自己肯定具有學習中文的天賦,而且還是那種天才般的驚人天賦。於是,將近二十年沒有認真學習過的艾克曼,竟然展現出前所未有的熱情,轟轟烈烈的投入到了學習中文的興趣中去。不到一年時間,他竟然可是說出一口流利的漢語,能夠寫出一手比較不錯的漢字。
艾克曼更加興奮了,他覺得自己也許會成爲一個偉大的翻譯家,爲了這個目標,圖書館中藏書量並不多的中文書籍幾乎被他兩年時間挑着看了一遍。他看過中文許多門類的書,像文學集、三十六計、周易、八卦、三國演義、金瓶梅等等很多。
艾克曼最喜歡看的便是那個具有五千年悠久歷史的、神秘的國度裡古人寫的關於研究人體自身和自然科學的書籍,如《道德經》、《山海經》、《搜神跋文》、《淮南子》、《博物志》等,這些書籍不但使他大開眼界,還顛覆了艾克曼將近二十年建立起來的世界觀,使他不得不再次重新思考,人到底是什麼?“我”爲什麼是“我”?等死後“我”又是誰,誰又是“我”?人到底有沒有所謂的靈魂?
這些問題確實使艾克曼迷惑了一陣子,直到有一天過度的深思使他抓掉了幾根頭髮才恍然大悟,自己又不是哲學家,研究這些幹什麼?這些問題還是留給那些禿頂人士去研究吧,反正他們頭髮也不多了,不在乎再多掉幾根吧?於是果斷放棄了思考這些哲學難題。
大三的上學期,艾克曼去鄰近的好萊塢勤工儉學,在那裡他遇到了正在拍電影的一個劇組。直到現在他還清楚的記得那天的情景,從來沒有見過現場拍攝工作的艾克曼深深的被迷住了。他從來沒有發現過自己竟然對拍電影那麼的嚮往,彷彿內心深處的一個聲音在呼喚他一定要走進那個世界。他還發現自己對拍電影居然感到無比的熟悉,這是一種比學習中文時還玄乎的感覺,他陶醉了。
艾克曼毫不猶豫的有了新的目標、新的理想,他想要成爲一個導演,一個偉大的導演!他恍惚間覺得,假如每部電影都是一個世界的話,那麼導演便是創造這個世界的上帝,而他要做的便是盡力使這個世界更加圓滿、更加充盈。上帝的角色,誰不喜歡呢?
艾克曼回到學校,找到系主任,直接要求提前畢業,理由是學校的中文老師還沒有他的中文學的好,已經沒有什麼能教他的了。系裡的領導當然知道這個很有中文學習天賦的學生,他們本來是準備等艾克曼畢業後,直接留他在學校任教的。學校領導經過商量,直接允許他提前參見考試,結果艾克曼很輕鬆的考滿了學分,然後在學校領導的惋惜聲中拒絕了留校任教的要求,義無反顧的投身到好萊塢中去了。
雖然他對拍電影有一種與生俱來的敏銳,但他對於具體的拍攝和劇組的運作根本就一無所知,於是便先從最底層的場記做起。一年後,他發現場記已經不能使他再進一步了,接着便轉行先做攝影助理、攝影技術員、攝影師,這一做便又是兩年。
副導演現在他也做了將近一年了,加上現在這部《七宗罪》,他也已經做了兩部影片的副導演。當然,聘用他做副導演的這兩個導演,也是他以前做場記或者做攝影時合作過的導演,他們都知道艾克曼這個年輕人不錯,很有天賦,也很有想法,能夠在拍攝的關鍵時刻給些特別的建議,所有他們都很放心這個入行四年、做過不少職位的年輕人。至於那些沒有跟艾克曼合作過的導演,估計也不太可能用這個年輕人做副導演,那可是一個非常重要的職位,他們只用那些自己信得過的人。
經過這四年來的鍛鍊,艾克曼發現他自以爲的學習中文和拍電影天賦,其實也可以說是錯誤的,那不應該叫做天賦。他通過讀遙遠的東方那個神秘國度的一些書籍瞭解到,也許人真的會輪迴,也許真的可以投胎轉世!只是由於某些未知的原因今生丟失了前世的記憶,所有人才不記得前世的事情。而他艾克曼,同樣是出於某種未知的原因,可能觸景生情之下,會回憶起一點前世的事情。
他非常懷疑自己的前世就是那個神秘東方古國的人,這不是無端猜測,而是有很多證據支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