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秋、紅軍, 你們兩個啊也算是苦盡甘來了!實在是太好了!”左紅梅紅着眼眶,剛到酒店門口便抓着單靜秋的手說個沒停, 原本今天她一大早就打算來這幫忙,只是單靜秋沒同意, 只說要她出席就好,這不,纔剛過六點她就拉着張木生跑了過來。
張木生和單靜秋打過招呼後已經去左紅軍身邊幫忙招呼人了, 那人多, 專門負責分煙、登記禮金什麼的,也都是家裡的親近人在做, 他一來便急着去幫忙, 畢竟多的也做不了什麼。
“所以大姐你也千萬別擔心,我們現在過得真的很好!”單靜秋伸手輕輕地安撫着左紅梅,嘴上帶着笑,今天的她一身紅色的衣裳,胸前還夾着花, 平日裡總是素面朝天的臉上此時畫着妝, 看起來別提有多精神了。
酒店的正門口正樹着粉紅色的迎賓牌, 上頭寫着“祝石成磊先生與左妙妙小姐永結同心, 百年好合……”而越過門往裡頭看,便能看到站在那笑顏如花的妙妙, 身上穿着一身合身的白色婚紗,身上帶着不少金首飾,看起來還挺沉, 而旁邊的則是她的丈夫石成磊,包裹在西裝下的是好身材,只是這麼看着便覺得風度翩翩。
今天,正是左妙妙的婚禮。
單靜秋目送着左紅梅拿着包便往裡頭去,遠遠地她便能看到左紅梅才走到妙妙面前,就已經從手上的包裡掏出了條挺粗的金鍊子,掛在了妙妙的脖子上,這也是s城當地的習俗,新娘子的親人在來婚禮前,都會打上一些足金的首飾,一般是鏈子、鐲子,掛在新娘子的身上,一般掛得越多便越有面子,而今天妙妙的脖頸上已經掛得滿滿當當,有些看起來不粗分量卻十足的已經被單靜秋先行收了起來,生怕讓女兒太累。
“靜秋,我的那個演講稿要不我再和你念一下?”單靜秋無奈地看着左紅軍同手同腳地走到了她的身邊,天知道自從半個月前,幫忙組織婚禮的婚慶公司告訴他們倆,要讓左紅軍在婚禮當天上臺說話後,左紅軍便成了現在這幅模樣,單單他的那“稿子”單靜秋已經聽了有八百遍,甚至都會背了。
“我說紅軍,你真別緊張了,你那稿子準備得很好,你念得也很好,你就把心放到肚子裡頭吧!”單靜秋拍了拍左紅軍,眼神裡帶着笑意。
左紅軍手上的礦泉水瓶被他不自覺地捏得有些變形,他忙打開那隻剩下半瓶的水往嘴裡就是直接倒下,明明這一晚上單靜秋已經看了他喝了估摸着有兩三瓶水了,他到現在還是一副口渴得不行的樣子:“那就好,那就好,我先去繼續幫忙了,客人還挺多。”他這麼說完,便又同手同腳地去了,任怎麼看都要人覺得他是身子僵硬。
單靜秋看門口迎賓的人挺多,一時插不上手幫忙,便也走到了裡面,還沒走到妙妙面前她臉上便也忍不住地笑,她早就知道妙妙是個好看的孩子,只是今天尤其好看,畫上新娘妝的她比平日裡都更要美麗動人,尤其是眉間的那抹羞澀尤爲楚楚動人,讓她只是這麼看着便覺得心裡暖得厲害,眼前這個出落得亭亭大方,笑得幸福的,正是她的寶貝女兒啊!
“學姐,今天你美極了!”方敏敏此時正站在左妙妙的身旁,她看着妙妙的眼神很是明亮,充滿了憧憬,她今天身上穿的是淡紫色的抹胸式禮服裙,配上纖細的身材,格外顯得優雅。
左妙妙無奈地看着已經誇了她八百遍的學妹,忍不住便失笑地點了點她的鼻頭:“你呀,可千萬別給我灌迷魂湯了,就你機靈。”
而方敏敏自是吐了吐舌,看着前頭來往的賓客不斷點頭迎着賓,緊緊地挨着左妙妙捨不得稍微拉開距離,她可是在千軍萬馬中脫穎而出,好不容易纔成了妙妙姐的伴娘,若不是晴天姐孩子都生了倆了,她估計還輪不上呢。
每次只要門那頭稍微消停,沒有人出現,方敏敏便會忍不住地將眼神鎖定在學姐的身上,眼光裡頭全是嚮往,捨不得移開。
今天的學姐可真美啊!
她心裡止不住的想,這幾年來她在學姐面前見證着學姐從跌落谷底到重新崛起,當年她和路天朗分開後,便重新回到了晴天工作室上班,現在也已經是佔了百分之股份的第三合夥人了,而學姐經商手段越發高明,僅僅是幾年的功夫,已經實現了晴天女裝的轉型,甚至還在前年帶着工作室頭回進了米蘭時裝週,就連國內幾個出了名的大牌女明星都穿過晴天的衣服呢!
而在幾年前,學姐已經和家裡人一起努力把債務還了個清楚,僅僅是過去了三年便在s城置辦下了兩套房子,雖然供給單阿姨他們居住的是不帶學區的舊房,而她自己住的那套也還有貸款,但已經是巨大的進步了。
只是想到這,方敏敏也忍不住把帶着嫉妒的眼光投注到正在旁邊迎賓的石成磊身上,很是憤憤,在去年初,學姐認識了國內知名電商公司的一把手石成磊時,方敏敏可沒想多,只想着這又是一次好的商業合作,可哪裡知道才半年,她最崇拜的學姐,就被這頭不知道從哪裡跑出來的狼給叼走了!更是在今年,害羞地同他們幾個宣佈了要結婚的決定。
方敏敏心裡頭可嫉妒了,嫉妒石成磊可以把這麼好的學姐帶回家,在她看來世界上的好男人要配上學姐都還要好好努力完善一下,不過石成磊也算是過五關斬六將,人對妙妙姐也體貼,還很支持學姐的事業,到最後,方敏敏也不得不認可這人還怪適合學姐的事實。
不過哪怕是認可了,她還是時不時要偷偷摸摸地擠兌一下石成磊,畢竟對方可把她心裡的女神學姐給拐跑了!這哪裡能輕易地就放過呢!
……
很快到了八點,事先收到請柬的賓客已經來得差不多了,而此時方敏敏已經小心翼翼地扶着左妙妙移步到了宴會廳旁邊的等候室裡,她小心翼翼地蹲在地上替學姐整理着婚紗,順便也幫着學姐換上好看的高跟鞋,剛剛在樓下迎賓的時候,由於怕腳累,其實踩在妙妙腳下的是一雙平底鞋,等下要走紅毯,倒是得換上高跟鞋才合適。
單靜秋也拿着些化妝的工具在幫忙補着妝,今天妙妙的妝容全是她打點的,畢竟這些年來直播,雖然搞什麼“純天然”、“不做作”的路線,可起碼還是要有基本的形象,每次上鏡的妝都是單靜秋自己畫的,她的化妝技巧比起妙妙不知道要好多少,這次妙妙結婚也沒有另外找化妝師,全程由單靜秋包辦,甚至有好些人誇讚單靜秋的好手藝。
單靜秋的手在妙妙的臉上動作着,由於靠得很近,她能看到女兒微微有些顫抖的睫毛,甚至似乎能隱隱約約地聽到女兒有些大聲的心跳聲,她忍不住地失笑,靠近女兒的耳邊輕聲地便說:“你可別緊張了妙妙,今天你是要做最美麗的新娘子的,緊張了等下攝影師拍下來表情不好看哦。”
若不是粉底和腮紅遮蓋住真實的臉色,左妙妙此時泛着紅的臉就已經能被看個分明,她眨了眨眼,看向近在咫尺的媽媽,也小聲地回道:“媽,我真的好緊張。”她原本以爲自己連時裝週、紅毯這種大場面都上過應該無所畏懼的,可當換上婚紗坐在牀邊等候來接的丈夫時,她才發覺,原來她還能更緊張一些。
單靜秋笑得眉眼彎彎,繼續壓低了聲音,手上的動作沒停,畢竟時間可不能耽誤:“等下你爸爸我可就交給你了,你先看看你爸爸,你再緊張我估計你爸能直接暈過去。”然後忍不住悶笑兩聲。
左妙妙愣愣地往爸爸那一看,左紅軍此時正和石成磊兩個在房間裡瘋狂繞圈走步,明明房間裡頭空調溫度很低,卻頭上都有汗水,均是忍不住地喃喃自語些什麼,神色恍惚,讓她剛剛還擔心得怦怦直跳的心一點一點地變成了釋然,甚至還忍不住地笑了出聲。
“好了好了,單阿姨、成磊,你們該出來了!”司儀是石成磊的朋友,打開了門便呼喚起了單靜秋和石成磊,馬上流程就要開始了,他得先把這倆人逮出去,喊完話他便一手一個地把人一下拽到了外頭。
今晚的第一個流程便是由左紅軍牽着左妙妙的手將她送入禮堂,前兩天單靜秋偷摸着拍了幾個小視頻給妙妙看,視頻裡頭是左紅軍緊緊地抓着家裡的掃把,用手機放着伴奏,臉色莊重地一步一步往前走,要不是那煽情的伴奏和父親手上那已經有些分叉的掃把,沒準還會有人以爲這是在搞什麼鄭重其事的儀式呢!
方敏敏已經小心翼翼地將左妙妙扶了起來,經過她和司儀的“據理力爭”,她獲得了幫忙擡裙襬的機會,原本這當然是該由家裡年紀輕的孩子幫忙,可捨不得學姐的她好一陣撒嬌,只想送着她一直以來奉爲女神的學姐走上紅毯,終於是搶來了提婚紗的機會。
“妙妙,爸爸送你進去。”左紅軍伸出了,看着女兒的手放到自己的手心,額頭的汗已經是一層接着一層,就連抓着女兒的那隻手,上頭也已經全都是汗水,他的臉色到現在還沒紅起來,只是看着女兒,心裡便全是不捨的酸澀和送別的難過。
左妙妙走在父親的身邊,身後的是這麼些年一起奮鬥事業的學妹,而在宴會廳裡等待着她的不只有她最愛的母親,還有她未來要相伴一生的丈夫,只是這麼想着她便忍不住地想笑,手裡牽着父親的手,她能感受到父親似乎總也停不了的手汗,那個在她面前一直努力撐起一片天的父親,此時看起來比誰都要不安,抓着她的樣子就讓他似乎回到了從前。
宴會大廳的門已經打開了,紅毯一直撲到了主席臺,左妙妙的視力很好,能看到在紅毯盡頭的燈光下,丈夫正在那裡站得筆挺,而丈夫旁邊的主桌旁,正站着個穿着紅裙拿着手機拍個不停的婦人,正是她的媽媽,她很安心,跟着爸爸一步一步地往前走。
伴隨着事先定好的音樂,只見隨着燈光移動,雖然人到中年依舊清俊的中年長輩緊緊地牽着美麗的新娘,向着紅毯不斷前進,只是圍觀的人不知爲何也忍不住有些激動,甚至有的急性子已經鼓掌了好幾次。
經過了似乎走了一萬年的紅毯,左紅軍終於牽着左妙妙走到了石成磊的面前,事實上在前段時間他已經偷偷摸摸地找了石成磊幾次茬,均被單靜秋高壓鎮壓了,可在今天,向來被他看不順眼的石成磊都變得順眼了起來。
他回過頭看着分外嬌羞的女兒,小心翼翼地將緊緊抓在手心裡的手放在了石成磊的手上,似乎只是這樣的一個移動,都花掉了他所有的力氣,這個被他拖累了這麼多年的寶貝女兒,也終於擁有了屬於自己的幸福。
在經歷了交換戒指和互相親吻的環節後,石成磊感覺自己身後已經是一片殺氣,他不用回頭就知道肯定是自家的岳父岳母,當初他爲了抱得美人歸真的是經歷了千辛萬苦,堪比西天取經九九八十一難,不過此時看着成爲自己妻子的左妙妙他的心裡全是滿足,恨不得直接繞着宴會廳跑圈大喊。
“……接下來,有請新娘的父親,左紅軍先生上臺致辭。”單靜秋心疼女兒結婚辛苦,所在早在之前就要求司儀一定要取消那些沒必要的環節,只保留了幾個能留戀,有意義的部分,其中左紅軍的致辭便是被保留下的那一個。
單靜秋已經站起了身,看着纔剛走到她身邊沒多久的左紅軍在衆人的矚目下同手同腳地走上去,拿起手機拍攝的她便也忍不住笑,知道這人絕對是緊張到了極點。
左紅軍終於走上了臺,他只覺得頭上的燈光很熱,照得他的背後已經出了一層厚厚的汗,他從口袋裡掏出被折了幾折的紙,小心翼翼地展開,這是他的演講稿第二十九稿的版本,他眼神有些飄忽,可在看到此時站在臺下翹首相盼的女兒身上時,終於也忍不住地笑了笑。
“我想過很多,今天站在這我要說什麼,也刪改了很多次,一直到最後,我的妻子告訴我,只要說出自己心裡真正想對女兒說的話,便也就夠了……”左紅軍說了起來,他的聲音還帶着點口音,可臺下沒人嘲笑,只是認真地看着他。
“事實上,我並不是一個成功的父親,甚至可以說我有些失敗,我帶給了我女兒的是諸多的考驗與壓力,不僅沒有幫上忙,還拖累了她,一度,我想過放棄,可她伸出手,告訴我,堅持永遠不會失效。”
他越說越流利了起來,甚至不用看稿子:“成磊,我想告訴你,我的女兒比任何人想的都要好,她善良、勇敢、堅持、無所畏懼,她熱愛家庭,她不怕辛苦……哪怕用光我所有會用的形容詞,我都說不完我女兒的好,而我感謝的是,她遇到了你,遇到了一個珍惜她,發現了她的美好的人。”
左紅軍說得認真:“妙妙是個好孩子,而在未來也會是你的妻子,今天我把她的手親手放在了你的手上,也是把我的寶貝女兒親手交給了你,我想告訴你,請珍惜她,愛護她,照顧她,她是我的寶貝,我也希望她也成爲你的寶貝,希望你永遠和我一樣,對她珍惜、愛護……”
“就像我前頭說的,我並不是個完美的父親,甚至有很多的缺陷,可我也要告訴你,我這個沒那麼好、甚至有點沒用的父親,將會永遠是妙妙堅實的後盾,她的身後永遠有我,有靜秋在!”
“今天以後,她是你的新娘,也請你,好好照顧她,給她幸福的生活!”左紅軍說到結尾已經有些哽咽,若不是單靜秋幫忙刪改,他甚至想在這番講話裡好好地威脅石成磊一番,若是對方對妙妙不好,他一定要同他拼命,自打妙妙打算結婚,他便重新對工作充滿了熱情,他要賺很多的錢,讓妙妙永遠也不用擔心退路,當然事實上妙妙現在已經是一家三口裡最富裕的一個,不過在父親的眼裡她永遠像個小孩。
石成磊沒有生氣,他只是爲妙妙開心,他微微側頭便能看到身邊的妙妙眼眶裡已經波光粼粼,他第一次認識妙妙時,便知道這女孩有多好強,也有多百折不撓,而現在,他想他也能給這個女孩幸福,百鍊鋼終成繞指柔,只要他夠努力,他想遲早有一天,也能讓妙妙身上這些鎧甲,漸漸地剝落。
“好!我會的!我一定會好好照顧她!”石成磊大聲地便回覆,不帶半點兒猶豫,而面前的左紅軍終於是扯起了嘴角,露出了個甚至有些傻氣的笑容,而站在旁邊的單靜秋早已經偷偷抹了眼睛,放下手機便鼓起了掌,從主桌開始,一桌一桌地便也跟着鼓掌,掌聲綿延不絕,共同送上了最好的祝福。
儀式結束得很快,眼看新娘和新郎已經要去換敬酒服,左妙妙只是伸手找司儀要來了話筒,笑着便對着話筒說:“一直以來,都有個說法,這婚禮的捧花就是幸福的傳遞,只要拿到捧花便能很快成爲下一個新娘。”下頭有好些姑娘已經激動地喊了起來,而她只是接着就往下說,“而我今天想要做主一次,這捧花我也不丟了。”
她笑了笑,拿着捧花便往旁邊一遞,塞到了一直站在旁邊忙前忙後收拾裙角擔心她絆倒的方敏敏手裡:“我今天想把捧花給你,敏敏,我希望下一個幸福的人是你,希望很快,你也能開心的對我說,你找到了一個對的人。”
方敏敏有些愣愣,下意識地緊緊抓住了捧花,看向溫柔地看着自己的學姐,呆滯了一小會便也跟着笑了起來,然後便是小心翼翼地環過學姐輕輕地抱了她一下,感覺到有種幸福的信號正在傳遞:“會的,學姐,我也會和你一樣幸福的。”如果不是擔憂弄亂學姐的衣服她肯定會狠狠地抱上一抱,甚至還要蹭一蹭,可此時她很是矜持,但臉上全是幸福的笑意,看向左妙妙的眼神似乎是沾了水一樣溼漉漉的。
旁邊事先準備好的綵帶禮花已經炸出,漫天飛舞地細碎閃片折射出光芒顯得分外地美麗,單靜秋只是不斷鼓着掌,看着自己的女兒擁有了全世界的幸福,當然旁邊的左紅軍已經哭得上氣不接下氣,什麼面子,根本就不要了,單靜秋鼓掌的間隙還得無奈地遞上幾張紙,要她忍不住被逗得直笑。
也許,這就是幸福。
……
單靜秋先送走了丈夫左紅軍,這輩子他們都算是長壽,雖然和那些你儂我儂的夫妻不同,他們分房睡了多年,之間更多有的是互相扶持、互相鼓勁的努力,但總歸是相伴到了老。
左紅軍在離世前,神志有些不太清楚,只是衝着單靜秋不斷地感謝着:“靜秋,謝謝你,你讓我能清清白白的走……也謝謝你,沒有放棄我……”
他這一輩子最痛苦的時光便是當年每天在負債的愧疚中磋磨的日子,要知道他那時候每每想起自己拖累了多少人,甚至連自己最珍貴的女兒和妻子都被牽連其中,便恨不得捶胸頓足,不過還好的是,一切都在後來慢慢解決了,甚至後來他們還一起存下了不少錢,還給晴天工作室投資了不小的數目,算是陪着女兒一起走過了一個又一個發展的關卡。
而在左紅軍死後不久,單靜秋便也活到了頭,壽終正寢的她含笑而逝,那時候女兒已經有了剛出生的孫輩,當上了奶奶級的人物,過得分外的幸福,讓單靜秋即使在告別時也沒有絲毫的遺憾。
“任務一:阻止丈夫左紅軍的死亡,已完成。
任務二:還清負債,不讓親朋好友社會負擔,已完成。
任務三:讓女兒左妙妙幸福的過完一生,已完成。”
機械聲已經在腦袋裡響起,當單靜秋睜開眼時,出現在眼前的已經是黑暗的空間,前頭是個低着頭的婦人,不安地絞着手,看見單靜秋出現便投擲來期待的小眼神,這要才脫離了幸福一生的單靜秋一下就黑了臉,是了,這回垃圾系統008連例行的客套都不幹了,直接把她送到了新任務的門,也真是“兢兢業業”呢!她扯着嘴角笑得難看,若是008有實體,她肯定要把對方拽出來一陣好打,讓對方好好地享受一下溫柔教育。
只是雖然有雄心壯志,目前還是隻能乖乖接受任務,默默地在心裡頭將008記到小本子上的單靜秋迎向滿臉悲苦的婦人,開始接收起了下一個任務。
這位婦人出身的世界是一本徹頭徹尾的虐戀小說,什麼是虐戀小說呢?就是在單靜秋還活在原世界時,時常看到的什麼挖肝、挖肺、挖心、做替身的虐身虐心小說,通過虐男女主,將看小說的人也虐的心臟抽疼,一把鼻涕一把眼淚,而在這樣的小說中,尤其是言情向的,一般都是以女主的不幸開展故事,故事裡的女主幾乎能經歷所有極其悲慘的故事,到最後才千辛萬苦絕地反擊。
而這世界,不僅僅是本普通的虐身虐心小說,還是本長達幾百萬字的豪門虐戀復仇小說。
在s城有四大豪門世家,分別是易、詹、單、寧四大世家,其中原身正是出身於單家,她嫁給了詹家的長子詹浩宇,生下了獨女詹嘉琪,而故事正從這開始。
原身自小受到的教育比較傳統,由於自己只生下了一個女兒,便總對丈夫詹浩宇抱有愧疚,哪怕知道丈夫到外頭花天酒地找小情人她也唯唯諾諾不敢說話,後頭詹浩宇甚至從外面帶回了一個和詹嘉琪同齡的私生女詹嘉玲、還有剛一歲的私生子詹嘉豪要原身照顧,原身不敢不從。
打小詹嘉琪便很是“野”性子,她氣母親心甘情願接受父親的出軌,甚至還成天給她洗腦,要她接受父親的那些冷暴力、那些不把她們兩母女當回事的想法,可原身只覺得女兒不知道自己的苦,寧願天天以淚洗面也絕對不肯和詹浩宇頂嘴一次,等到詹嘉玲和詹嘉豪被接上門,她更是爲了討好丈夫做起了十好媽媽,對待兩人無微不至,甚至因此忽視了自己的女兒。
詹嘉玲在外頭過了十幾年的私生女生活,心裡頭對詹嘉琪滿是怨恨,嫉妒對方能做詹家大小姐,恨不得取而代之,在背後給詹嘉琪使了挺多絆子,不過詹嘉琪向來聰明,倒是沒中幾回套,可後來詹嘉玲很快就發現了詹嘉琪的軟肋,她發覺對方特別在意原身,便可勁的往原身身上使勁,知道自己每次多從原身那邊收到一點關愛,便能看到詹嘉琪失了形象的樣子,她便通過欺騙原身、搶奪關愛這些個手段,欺負了詹嘉琪好些年,看着對方忍氣吞聲,漸漸地越發趾高氣昂了起來。
甚至在詹家裡頭,踩在了詹嘉琪的頭上,佔據了好的地位。
而等兩個孩子漸漸大了,婚姻便成了馬上要面臨的問題,詹浩宇彼時已經繼承了偌大的詹家,而原身畢竟也是出身於底蘊頗足的單家,於是當時年齡正好的易家獨子易天展正在相親,安排來安排去,便安排到了詹嘉琪的頭上,詹嘉玲心裡頭自是不服,可說來說去,她畢竟是私生女出身,哪怕是再怎麼包裝,在圈子裡終究也擡不起頭,只得乖乖服輸。
當然,她嘴上沒說什麼,心裡可一次都沒有放棄過。
詹嘉琪同易天展一來二去,棋逢對手,漸漸地走到了一起,水到渠成直接結了婚,而這結婚往往代表着她同詹嘉玲的人生應該自此南轅北轍,沒什麼太大牽連。
但事情,往往不像想象的那麼順利。
可等到結婚後,詹嘉琪和自己的母親一樣,頭胎便生了女兒,而這在重男輕女的易家裡頭受到了很大的壓力,甚至連詹家,也因此給了她許多壓力,每次她回了家,原身都不知道跑到哪裡去拿一堆偏方,非得要女兒喝下,甚至說些什麼女兒沒給易天展生個兒子就是對不起易家的狗屁大道理,這讓詹嘉琪承擔壓力之餘內心越發抑鬱,情緒有些失控。
她的情緒壓抑和備受壓力,讓她漸漸地和易天展離了心,在小說裡是這樣描述的:
“易天展喜歡的是當初在他面前神采飛揚,說着自己人生計劃,眉眼間全是不服輸勁頭的詹嘉琪,而不是此時坐在他面前淚眼漣漣,眼神愁苦的詹嘉琪。
他忍不住失望,只覺得眼前這人似乎徹底陌生了起來,好像原本緊緊靠在一起的心越來越遠了。
他站了起身,手上還夾着煙,只是說公司裡臨時有點事情,便飛快地下了樓開車離開,事實上他當然是沒什麼事情,只是他覺得家裡的空氣壓抑得讓他喘不過氣來,只想徹底逃離。
從這天開始,他便開始在公司里加班了起來,寧願在辦公室裡看個視頻,發會呆,也不願意回家面對着那張愁苦的臉。”
而一直很關注自己姐夫的詹嘉玲比任何人都要快的發現了這一切,她突然發現了這個機會,她便偷偷地找着機會出現在易天展的面前,學着從前的詹嘉琪展示着自己的無所畏懼,展示着自己的遠大抱負,倒是讓易天展這個空虛寂寞的男人漸漸地被吸引,一個姐夫一個小姨子竟是瞞着所有人悄悄地在一起。
都說牀邊人最爲敏感,很快地詹嘉琪編意識到了自家丈夫的不對勁,她偷偷地坐在了車裡,到丈夫的公司樓下等對方,等到的卻是讓她感覺連血液都凍結在一起的丈夫妹妹出遊記,兩人在她的前頭你儂我儂,好一副甜蜜景象,讓她內心全都被絕望填滿。
她情緒崩潰地回了家,想要尋求媽媽和爸爸的支持,她想離婚,想要帶走女兒,可萬萬沒想到,回到家說出一切的她,迎來的卻是父親母親一致的反對。
在所謂的上流社會,臉面很重要,尤其是詹家和易家的合作漸入佳境的此時,更是不能直接撕破臉,詹浩宇甚至直接斥責女兒的不識大體,不懂事,沒分寸,而原身覺得女兒這一切都是因爲沒能生出個“兒子”,她又去到處找了偏方,只是安慰着女兒只要生個兒子丈夫自然會回到身邊。
可原身並不知道,他們的不支持、不斥責詹嘉玲讓詹嘉琪徹底絕望。
詹嘉琪就像一抹遊魂一樣回了家,坐在家裡的她等回了滿身香水味的丈夫,她知道那不是情迷的失控,而是來自妹妹的示威,她歇斯底里地和丈夫大吵一架,得到的卻是丈夫冷漠的臉。
原本鮮活的她竟然一點點地成爲了所謂的豪門怨婦,詹嘉玲一次又一次地上門嘲諷,讓她尊嚴全無,到了後來有一次,她在詹嘉玲的嘲諷下情緒失控流產住了院,女兒被留在了家裡,她滿心掛念着女兒求着原身和丈夫好好先照顧女兒幾天,卻沒想到原身和丈夫都去照顧懷孕的詹嘉玲,結果被落在家裡的女兒由於發燒無人看管最後轉爲了病毒性心肌炎,離開人世,她恨極了自己拋棄一切做個什麼豪門太太,最後害死了自己的女兒,哪怕是身體仍舊虛弱,她終於是選擇了離婚徹底離開。
而這時原身終於醒悟,可一切都已經太晚太晚,原身和丈夫離婚,去易家帶走了女兒、外孫女的小衣服,獨自地住在郊區,在廟裡做着義工,替女兒點了盞長明燈,希望能贖罪,要外孫女投個好胎,只是這一切都挽回不了女兒受過的傷害。
一直到五年後,她憑藉自己的努力重新回到了s城,彼時的她手上已經有了數不清的財富,她終於是展開了酣暢淋漓的報酬,徹底地搞垮了詹家和易家,面對易天展艱難的“低頭”,她只是冷笑着說:“我想要你好好地感受下我當年的恨意,我當年的痛苦!”絲毫沒有留情。
終於將當年傷害她的人一個個打倒,也重新擁有了新的愛人的詹嘉琪一生都忘不了躺在她懷裡無聲無息的那個孩子,後來去廟裡上香的她遇見了年邁的母親,她看了原身很久很久,沒有叫人,只是低着頭落了淚,轉身離開。
原身自此在廟裡呆完了一生,她只能用她的所有去贖罪,哪怕已經於事無補。
她的所有掙扎,只不過是求一份她自己的心安,卻挽回不了女兒的苦痛。
“任務一:讓女兒詹嘉琪幸福。
任務二:不再讓外孫女易阮阮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