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結局

1月6日, 日本。

東京近郊的一處神社正舉行着一場日式傳統婚禮。根據日本古代神話傳說,日本民族的締造者是一對神仙夫婦:伊邪那岐和伊邪那美,他們通過彩虹橋從天堂來到後來的人間, 並創造了日本島, 太陽, 月亮, 山脈和樹木等。

“邱社長?您也來啦!”

“黎佬!好久不見!”

“藤田家的面子可真大, 竟然能把這兩位媒體大亨湊在一塊,了不起!” ……

時間不過8:30,神社內外, 早已是人山人海,川流不息的訪客中, 多得是名號響亮的政商名流、影藝紅星, 就連許多平時牙尖嘴利的資深新聞人, 也專程趕來共襄盛舉。盛大的婚禮,賓客雲集。

新人終於在衆所矚目下出場。新郎穿着黑色絲綢和服, 和服下是斑紋摺裙,手持白色摺扇,腳穿白色便鞋,看起來十分俊挺出衆,他身旁的新娘則是一身的純白。白色絲綢和服原本是18世紀和19世紀日本武士結婚時新娘所穿的禮服。白色既是新生活的開始的象徵, 同時也意味着原有生活的結束, 因爲新娘已經不再是父親的女兒, 而是丈夫家的一名成員了。新娘的頭髮一絲不苟的挽了起來, 用龜殼梳子緊緊的束着, 臉上用脂粉畫得雪白,頭戴一塊白蓋頭和麪紗, 不失端莊嫺雅。他們就是藤田櫻和東方可兒!

“男才女貌,一對佳偶啊!”

“真的可以說是一對金童玉女!”

賓客們捧贊着,盡撿好聽的說。

婚禮儀式正式開始,神職人員祈求神靈保佑新婚夫妻,絮絮叨叨說了一大堆。在傳統的日本道教儀式上人們供奉存在於自然界的神靈。婚禮有條不紊的進行着,儀式的最後一項是“共飲青酒”,即參加婚禮的人共同分享盛在三隻扁平杯子中的米酒。這三個杯子從下往上依次騾放,藤田櫻拿起第一個杯子,啜三口酒,然後傳給東方可兒,東方可兒也連續啜飲三口酒,再將酒杯依次傳給親朋好友。然後依次再開始喝第二杯和第三杯酒。

結婚儀式完畢後,大家就會來到宴會廳,開始就餐。

宴會開始後,藤田豐站起來說道:“各位,很感謝你們遠到而來參加我兒的婚禮。趁着這個機會,我要告訴大家一件事,我與亡妻還有一個女兒,她叫藤田晨歡,一直都由她的阿姨幫忙帶着。今日本來是打算要把她介紹給大家的,可是因爲一些事情不能來參加今日的婚禮。希望大家不要介意。”

衆人聽了以後,唏噓不已。

佳餚陸續的呈上了桌子。餐飲以西餐爲主,採用分餐制,一人一牒,吃完一道再上另一道,酒水是自便的。

這時,新人開始切結婚蛋糕了。

“雙方互喂,生活甜美。”釋瑋帶頭說了一句,賓客們都跟着拍手起鬨:“來一個、來一個……”

藤田櫻和東方可兒沒法子,只得照他們的要求做。大家立刻抱以歡呼。

因爲都年輕,又愛玩,大夥玩起來還真的沒完沒了了,要求一個又一個。

日本各界媒體都大肆報道了這個盛大的婚禮,並且花了很多篇章寫藤田豐與亡妻以及幼女藤田晨歡的事蹟。

外界輿論譁然。此信息很快的傳到中國。

緊接着,就有媒體報導:前幾日由車禍而死的蔚威繼承人樂成煦,乃是凌晨歡的秘密男朋友。兩人秘密的交往已經有一段時間,戀情一直很低調。而郎茵因爲未婚夫心儀凌晨歡而心生怨恨,派人在記者招待會上詆譭她的母親……

一時間,所有人對郎茵嗤之以鼻。

期間,劉月貞也曾對外表示,連羿之所以會和郎茵訂婚,是因爲受連天的逼迫。其實,他心裡一直另有所愛。

外界又是一陣譁然。

自此,郎茵已經是聲名狼藉。

藤田豐一步一步的讓郎茵身敗名裂,而又置身度外。

連家。

“這是什麼?”連天把一份報紙摔倒劉月貞面前。

“父親,請你尊重母親。”連羿微眯起的眼中隱透一股懾人的怒氣。

劉月貞卻面不改色,嘴角緩緩的牽起一抹深沉莫測的笑:“明天,羿將會和郎茵解除婚約。”

連天不敢置信的看着她,沒想到一直安安靜靜沒有任何意見的妻子,竟然會突然將他一軍,說出這麼出人意料的話!

“不可能!”連天斷然道,灼人的視線鎖睨劉月貞,“這裡現在還是我說的算。”

“你認爲你還可以呼風喚雨?”劉月貞嗤笑出聲,語有所指的緩深笑着,“你爲什麼一定要羿和郎茵在一起?是不是你對李曉妮舊情難忘?”

“你也敢對我放肆,是太無知,還是太不知天高地厚?信不信腥風血雨會從劉家開始?”連天咬牙狠狠的威脅道。

“父親!”連羿吼道。

“兒子,我知道你一直在收購默連的股票,而且成效不錯,我頗感到欣慰。可是,那又能怎麼樣呢?我還是默連最大的股東,你們難道還想翻天不成?如果羿你不乖乖聽話,我會再家族的旁支中另覓合適的繼承人。”

“哦,是嗎?可是,你肯定不知道臨終時留下兩份遺囑。你手上的那份只是遺囑的一部分內容,另一份在我和黃律師手裡。爸爸指定羿爲默連集團的繼承人,並把公司30%的股份留給了羿。你說你還是默連最大的股東嗎?”劉月貞揚起雙眉漫笑以對,不慍不火的回言譏諷。

什麼??連羿和連天都震驚了。連天現在終於明白爲什麼父親當初沒有指明讓他做繼承人,而只是留給他40%的股份。其實連天也早就意識到那神秘的董事將是他最大的麻煩,因此他費盡心思動用一切可以用的人力物力找他,可是一直沒有收穫。後來也就漸漸的放鬆了,畢竟妻子劉月貞手裡握有20%的股份,那麼連家怎麼說也有50%以上的股權,在默連的地位絕對不會動搖。可是,他忘了,他和妻子從來不是一體的,甚至可以說是對立的。

“爲什麼我不知道父親擁有那些股份?”他沉着聲兒的問。

劉月貞喟然一嘆道:“當初父親是入贅連家的。祖父怕自己的寶貝女兒受欺負,秘密的把30%股份過給了母親。然而是他多慮了,父親和母親的感情很好。這件事他們也一直諱莫如深,所以很少有人知曉。”

連天黯然轉身,緩步走上了樓。

“爲什麼?”連羿冷聲道問。

“當初,你爺爺是怕你父親再和李曉妮那個狐狸精搞在一起,拋棄我們母子,才留下這條路的。”

“爲什麼不早點告訴我?”連羿質問,凜起的雙眸蘊燃着一股怒焰。

“呵,告訴你,然後讓你去找那個出生不詳凌晨歡?”

“那現在又爲什麼要說出來?”

“我跟你說一個故事。有一天,上帝問女人,這個世界上你最愛的男人是誰?

答案是:兒子。.

上帝再次女人,這個世界上最值得你愛的男人是誰?

答案還是:兒子。

上帝再再次問女人,這個世界上最值得你放心去愛的男人是誰?

答案仍然是:兒子。

所以,兒子你不要乖媽媽。凌晨歡現在已經是藤田家的女兒了,身份自然也跟着水漲船高。我做這一切都是爲了你。”劉月貞語重心長的解說。

“在那樣的傷害以後,她還會回頭嗎?”連羿哭笑不得,悲哀的看着劉月貞,“十二歲那年,偶然發現父親有外遇,而且是郎茵的母親。所以對他的強迫,我沒有站出來反對。所以,大家都認爲我和郎茵是一對情侶。直到遇見晨歡,我開始討厭這種威脅。我知道,如果要擺脫他強加在自己身上的束縛,就一定要讓自己變得強大,然後徹底的絆倒他。一直以來,我認爲應該好好保護你,不讓你知道這件事。可是,你好像不需要。沒有什麼可以傷害你,只有你傷害別人的份!”

連羿說完,就走出去。

劉月貞的心一陣刺痛。原來,她還沒有真正麻木呵!可是,她知道,她已經失去了一個兒子。

過了半個月慵懶的西班牙生活,凌晨歡的臉蛋已經是異常紅潤。

別墅三樓是家庭休閒廳,爲客廳的一個延伸,通向空中花園,能享受一樓所沒有的花園景觀,廳內休閒或花園中活動都可以,併爲舉辦小型聚會提供可能。

此刻,凌晨歡正在花園中日光浴。

連羿走進來,把她從躺椅上拉起來。

“剛剛的電話誰打來的?”她好奇的問。幾乎沒有人知道他們在這裡。

“是媽。”他的語氣有些沉重。

“怎麼了?”

“明天,我得回國一趟。”

“好啊,反正我也想阿姨他們了。”她笑着撫平他皺着的眉頭。

“不,你要呆在這裡照顧這個家,我們的家。”

“可是,我……”

凌晨歡接下來的話,被吞沒在他的吻裡。滾燙的雙脣相碰,她熱烈的迴應他。

“在這裡等我,我很快就會回來的!”

“我已經開始想你了。”凌晨歡眼波流轉,似乎要滴出水來。

“你是故意要讓我走不成嗎?”樂成煦的喉間逸出粗嘎的嘶吼,伸手撫摸著她燙紅的臉頰,無限柔情,無限依戀。

凌晨歡沉溺在樂成煦黝黑如漩渦的雙瞳裡。

蔚威集團總部。

今天是一年一度的股東大會。大氣而又莊嚴的會議廳裡,氣氛緊張得一觸即發。長長的會議桌上,一個個股東都望着首席座上的孟鈺,她明豔的臉上塗滿了憔悴的疲倦和深深的憂傷,臉色白得像一張紙,顴骨高高地突起,眼睛沒有光彩。

終於,她開口了:“下一任的CEO我已經選好了,也已經和他談過公司將來的發展,我相信他將帶領蔚威再創輝煌。”

“你憑什麼□□?”樂蒙站起來反對,雙手撐在會議桌上。他是樂成煦的堂叔。

“哦?”孟鈺沒有說什麼,臉上溢滿了勝券在握的笑。

“樂家祖訓,遺產只有流着樂家的血的人可以繼承。”他看了一圈周圍,繼續說道,“所以,現在,你已經沒有說話的權利。”

衆人唏噓不已。一直以來,孟鈺只是只是蔚威臨時的掌舵者,蔚威實際的擁有者是樂成煦,就像慈禧、呂雉差不多。

老狐狸終於安奈不住,漏出了尾巴,她臉上的笑意加深:“你怎麼知道的,這條祖訓應該只有繼承人和私人律師才知曉。”

底下一片安靜,樂蒙這才發現自己說漏了。

“我已經派人調查過,資料顯示,我丈夫的死和我兒子的車禍都是有人暗中指使。”孟鈺的聲音鏗鏘有力。

漸漸地,底下響起竊竊私語聲。大家都很自然的產生聯想。

樂蒙知道瞞不下去,索性認了,漆黑的眼睛裡閃射着兇光,臉上浮出惡毒的獰笑:“哈哈……沒錯,這一切都是我做的,就算坐牢,我也認了。樂家的一切,都將是我兒子的,哈哈……”

他肆無忌憚的笑着,可是,看清門口進來的人時,驟然失聲。他那細長的老臉上,五官挪位,豎眉瞪眼,滿是凶神惡煞的表情。

樂成煦!!他怎麼還沒有死??

大家都瞪大眼睛,看着孟鈺執起樂成煦的手,走到主席臺。一身黑色亞尼曼西裝的樂成煦氣宇軒昂,那張被西班牙的陽光所烤黑的古銅色的臉,容光煥發,神采奕奕,甚至可以說是滿面春風。

“各位,他就是下一任的CEO。”孟鈺笑着宣佈。

“shit,夏華,你不是已經找人把他弄死了?這是怎麼回事?”樂蒙終於找回聲音,開始悲天搶地,嘴裡噴出粗俗不堪的髒話。

大家一愣,怎麼回事?

孟鈺心裡一陣陣發涼,她的左右手竟然一直聯合樂蒙對付她!整個人都站立不穩,幸好樂成煦一直支持着她。

這時,一直守候在外會議廳外的便裝刑警進來向樂蒙和夏華出示逮捕證:“你們已經被逮捕了。你們有權保持沉默,但你們所說的每句話都將可能作爲呈堂證供”

一直沉默的樂成煦看着樂蒙冷冷開口:“他確實把人弄死了,不過,搞錯了病房。死的那個是我病房對面的病人。”

這時,大家才明白過來:他們派人潛進醫院謀殺樂成煦!!衆人又開始交頭接耳。

“爲什麼?”孟鈺悲涼的看着夏華。

“你知道的。我一直愛你,瘋狂的嫉妒着他。”夏華的目光隱着無數愛戀。

哈,愛她?愛她就可以傷害她?這麼冠冕堂皇的理由,害她失去了一身的至愛和幸福……孟鈺悲哀的笑了。

一切水落石出,樂蒙和夏華被警察帶走。

霓虹絢爛,城市的夜晚分外妖嬈。樂成煦駕着天藍色的邁巴赫兜風。

這時,“老婆老婆我愛你……”手機鈴聲響起,他的眼角染上笑意,一聽到這個鈴聲就知道是凌晨歡打來的,

“喂。”

“煦,我在機場,你快來接我!”凌晨歡的聲音輕快怡人,“不要怪我,你前腳剛走,我就開始想你了。我有很重要的話要對你說。”

“哦?”

“反正,你快來啦!”凌晨歡說完就掛斷了。

S國際機場VIP通道里走出一個曼妙的身影,黑色外套上點綴着抽象彩繪,高雅而又神秘。VS冬季短靴襯得她更有生氣、帶點性感卻又不失莊重。

“hi,這麼巧!”連羿本來要飛往紐約,可是沒有想到竟然意外的遇見凌晨歡,真正是眼前一亮。

“是啊,好久不見。”凌晨歡現在已經能夠坦然的面對他,很自然的寒暄道。

“對了,這個還給你。”她從行李裡面翻出那隻聖誕襪,自嘲的笑道,“以前很幼稚,一直想着報復,故意留着這隻長筒襪。”

連羿知道,他已經徹底的沒有機會了。困難的伸出手,接過襪子,故作玩世不恭以掩飾心底的感傷:“你復原的挺快的嗎!”

“放棄是一種智慧。很多時候,我們愛上的不是初戀的對象,而是初戀童話一樣的感覺。你說是不是?”她不答反問,笑吟吟的看着他。

“當不成戀人,還是可以當知己的。”他笑謔道。

“呵呵,紅粉知己嗎?能做紅顏者,必是女人中的精品,小女子有自知之明,萬萬不敢不自量力。”她笑得亂沒有形象。

……

樂成煦踏進機場大廳,就看到凌晨歡和連羿在一起笑得很開心。

難道,她要說的事就是這個?他的大腦有一時的空白。終於,腦中恢復了幾分清明,他轉身就走。只要逃開,只要她還沒有說出口,那麼,她就還是他的……

“煦——”凌晨歡看見了樂成煦,衝進他的懷裡,嬌嗔,“你想把我一個人扔在這裡嗎?”

這是什麼狀況?她不是要跟他離婚嗎……樂成煦呆愣着,無法動作。

“我一直忘了跟你說一件事——我愛你,比自己知道的多!自從漂流以後,我就對你的懷抱產生了依戀。只是,我一直被兒時的那個夢迷惑着,而看不清自己的感情!

那時,之所以那麼傷心,主要是因爲身世被暴露,被說成狐狸精。你知道,我一直對這個很感冒的。可是,當我聽到你的死訊是,一直最在乎的身世好像變得微不足道!

煦,我愛你!我想要的懷抱,一直在你這裡;我想要的幸福,也只有你能給得起!”

是的,他就是她這輩子尋尋覓覓,渴求休憩依靠的港灣。

樂成煦的心震撼了。地獄與天堂的差別,大概就是這樣了吧!全身的細胞快樂得想唱起歌來。

他終於反應過來,緊緊的摟住她的腰肢,低頭攫住她溫軟的脣瓣。他們沒有理會來來往往的行人,盡情的深吻。

連羿凝望凌晨歡的笑容,感覺她離得很遠很遠,仿若在天那邊。能得紅顏者,也必是男人中的智者啊!樂成煦比他明智。

他從長筒襪中,掏出那個小盒子。看着依舊美麗系的絲帶,他知道她根本沒有解開過。解開絲帶,盒子裡,白色的絲絨上靜靜的躺着一枚以珍稀的藍色淚滴形鑽石裝飾的戒指。

人啊

總是要失去後

才知道

遺落在遙遠夢境中的

是怎樣的寶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