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紫兮醒來的時候,天已經大亮了,透過米色的窗簾,可以感覺到外面明亮的天空,一夜大雪過後,天放晴了,可是溫度仍然很低,比昨天還低。章紫兮想坐起來,身子卻不聽使喚,軟綿綿的提不上一點勁。
外面傳來敲門聲,章紫兮輕聲說:“是誰呀?”門外傳來汪老太太的聲音:“是我,你醒了嗎?”章紫兮勉強掙扎着起身,穿了一件外套給她開門。汪老太太見章紫兮起來了,忙說:“快躺進被子裡吧,今天特別的冷,你病還沒好,要是再受了寒,可就不得了。”
說完扶着章紫兮進了被子,然後手摸向了她的額頭,一股溫暖從她的手上,傳到了她的額頭。汪老太太感覺她的額頭不燙了,高興地說:“還好,已經不燒了。”章紫兮定定地看着汪老太太,眼睛突然有些澀澀的,像要流淚的樣子。
章紫兮急忙把頭埋進被子裡,不讓她看到,汪老太太也沒有注意到,她已經轉身要出門,臨走時說:“你好好躺着,我下去,把稀飯端上來給你吃。”章紫兮伸出頭,感激地說:“謝謝!”汪老太太微微一笑就下去了。
再一次上來的時候,來的人卻不是汪老太太,而是換成了一個模樣很乾淨的男人,穿着深藍色的棉襖,手裡端着的,是熱氣騰騰的稀飯。章紫兮疑惑地看着他,他個子不算高,但是在這種小鎮上來說,可能算高的,身材有點削瘦。
面對章紫兮的目光,他的臉有些紅了,很不自然地說:“我,我是她的兒子,她有事,讓我幫你端上來。”章紫兮這才明白過來,恍然覺得這個男人的樣子似乎在哪裡見過。略沉思了一會兒,想到昨天下午在公路上,好像有個男人與我搭腔,難道就是這個男人?
徐小羣見章紫兮目不轉睛地看着自己,手腳更不知道放哪裡好,他急忙把碗放在牀旁邊的牀子上然後說:“那個,你先吃着吧,我下去了。”便一溜煙似的出去了。章紫兮看得目瞪口呆,他是害羞了嗎?可他是個大男人耶。
章紫兮下來的時候,已經將近中午了,汪老太太正在做飯,徐小羣很無聊地坐在客廳裡看電視,他想上去與章紫兮說說話,又不太好意思,朋友打電話來約他出去玩,他也沒這個心情,後來只好傻坐在家裡看電視。
看到章紫兮下來了,忙站起來,可是又不知道說什麼,尷尬地站在哪裡,徐小羣不住地在心裡罵自己,這是怎麼了,沒見過女人嗎?怎麼會這麼失態?章紫兮已經很大方地坐在他的對面說:“看電視啊。”徐小羣見她輕鬆地坐在他對面,緊張的情緒不由地放鬆下來,也坐了下來說:“是啊。”
章紫兮又說:“昨天下午的事,真謝謝你,如果不是你,我可能會凍死在外面。”徐小羣馬上說:“哪裡的話,這是應該的。只不過,下次一定不能一個人跑那麼遠,而且還是下雪天。”章紫兮點點頭嗯了一聲。然後倆人都沉默下來了。
氣氛又恢復了剛纔的尷尬,徐小羣沒話找話地說:“就算下次去,最好有個伴,這樣子才放心。”章紫兮又點了點頭,徐小羣略帶開玩笑地說:“比如帶上我,就很安全了。”本來徐小羣只是開個玩笑,可是章紫兮竟然站起來說:“好啊,不如我馬上帶上你。”
徐小羣驚訝地啊了一聲,章紫兮已經站起來往外走了,快到門口時,回過頭來對呆在原地的徐小羣說:“快來呀,愣着幹嘛?”徐小羣這纔回味過來,跟着她走了出去,身後傳來汪老太太的叫聲:“都要吃飯了,你們去哪裡?”
徐小羣邊走邊說:“我們在外面吃了。”出了門,看到章紫兮已經走很遠了。太陽有氣無力地掛在天上,但是照在人身上時,還有有絲絲溫暖,除了這太陽,風也很大,吹在臉上,像刀子在割肉,徐小羣下意識地攏了攏圍巾,卻發出前面的章紫兮不知道什麼時候,把圍巾解開了。
徐小羣走到她旁邊,章紫兮的臉已經被風吹得通紅,徐小羣看了她一眼說:“爲什麼解開圍巾,你很熱嗎?”章紫兮說:“不是,我解開它是因爲我喜歡讓這風吹。”徐小羣說:“你的病還沒好呢,怎麼可以吹這冷風?”
章紫兮不說話,半晌才喃喃低語一句說:“總比心痛要好。”徐小羣明明聽見了,卻假裝沒聽見,前面是一所小學,徐小羣擡腳走了進去,站在操場中間對章紫兮說:“你喜歡打雪仗嗎?不如我們來打吧。”說完抓起地上的雪,捏成了一個小雪球。
章紫兮低下頭,也抓起一把雪,捏了個小雪球,說了聲好啊,然後倆人你來我往扔得歡。玩了一會兒,身上就暖和起來了,徐小羣已經把外面的棉襖脫掉,他說:“累了嗎?累了就歇一會,我堆個雪人給你看,好嗎?”章紫兮笑着說:“好啊。”
徐小羣已經開始行動起來,章紫兮站在他旁邊,不時地指點他一兩句,這邊的雪乾淨,那邊雪比較厚,徐小羣在她的指點下,忙忙碌碌。章紫兮擡起頭,太陽還在天上,天空很藍,像塊藍寶石,一絲雲都沒有。遠外的山上,近處的房子,全部都蓋着厚厚的白雪。
白雪使大地銀裝素裹,房屋粉妝玉砌。 樹枝上掛滿了毛茸茸的雪花,像白色的珊瑚,叉叉、丫丫,煞是好看。 北風吹來,簌簌地落下,猶如天女散花,美不勝收。太陽將溫暖投向大地。 陽光照在雪地上,反射出耀眼的光芒。 屋頂上的積雪、屋檐下的冰墜兒開始融化,形成水簾。污濁的空氣隨着白雪的融化而變得更加清新。
深深地呼吸着清冷的空氣,章紫兮覺得自己有些喜歡上了這個地方。徐小羣還在忙碌着,章紫兮看着他,突然很感動,自己就像一棵浮萍,飄到這個小鎮上,身在異鄉,她的房東,還有她的兒子,卻讓她感受到了她一向很嚮往的家庭溫暖。
徐小羣已經開始堆雪人了,他的手很巧,竟然堆出了人的樣子,而且是個女人,不過,這個女人看上去很憂傷,章紫兮說:“這是誰?看上去很傷心的樣子。”徐小羣說:“這不就是你嗎?你沒發現你很憂傷嗎?”
章紫兮微微一笑說:“你的手真巧。”徐小羣已經俯下身去,把剛纔的雪人稍稍做了改動,雪人的面部表情立刻就變了,變得滑稽起來。徐小羣說:“我希望她能變成這個樣子。”章紫兮被雪人的樣子逗得笑起來了。
徐小羣看着她的笑臉,有些呆住了,他說:“你應該多笑的,你笑得時候,讓人有一種如沐春風的感覺。”章紫兮停住笑說:“真的嗎?很少有人這麼說我呢。”徐小羣把眼睛從她臉上移開說:“是真的,你的眼睛裡有一種很純的東西。”
章紫兮沒有再說話,因爲她不知道說什麼好,徐小羣已經往外走了,他說:“我們回去吧,天冷了。”章紫兮只好跟着他,回到家裡,汪老太太高興地去幫他們熱飯。倆人一邊吃飯,一邊有一搭沒一搭地聊着。
章紫兮說,她想在這裡長住,問徐小羣這裡的工作好不好找。徐小羣問她是學什麼專業的。章紫兮告訴他之後,徐小羣搖搖頭說:“這邊並沒有什麼大的工廠,恐怕不容易,而且一些小廠大都是在縣裡,離這這裡也有幾十里路。”
章紫兮說:“那怎麼辦,我得有個生活的來源啊。”徐小羣說:“剛纔的學校,你喜歡嗎?”章紫兮有些不明白他說什麼,但還是回答說:“還不錯。”徐小羣說:“如果喜歡,我到是可以讓你暫時去那所小學做老師。”
章紫兮有些不自信地說:“可是,我並不是學這個的。”徐小羣說:“沒事,你大學畢業,難道還教不會那些小學生嗎?”章紫兮笑着說:“會到是會,只是,那就麻煩你了。”徐小羣說:“沒關係,出門在外,本來就應該互相幫助的。”
章紫兮就這樣子,進了那所小學,成爲了小學老師,而與徐小羣的感情也在慢慢地加深,當然也許在汪老太太看來,或者其他的外人看來,他們都會認爲,這位姑娘是與小羣在談戀愛。而當事人徐小羣明明非常清楚地知道,她只不過是路過這裡,就像輕盈靈巧的燕子,它飛往南方,只不過是在那裡過冬,春天一天,它就會飛走。可是有些時候,他卻不由自主地沉淪下去。
但是不管怎麼樣,這段做老師的日子,可能是她從小到大,生活過得最安逸的時光,如果不是心中難以割捨那份感情,她真想一輩子生活在這個小地方,做個平凡的女人,過着平凡的生活,這對於一個女人來說,未嘗不是一種福氣。
只是,她既然與楚浩抽上了關係,就算她可以放棄,楚浩也不會讓她放棄,已經是暮春的季節,一個陽光燦爛的午後,章紫兮正在教室裡上課,校長突然闖進她的教室,他對她說:“有人找你。”章紫兮往教室門口看去,看到了楚浩那張英俊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