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晟看着她朦朧哀愁的眼神,輕輕嘆了口氣,擦過她的額角:“那是過去的你,現在的你不一樣了,你要習慣忘記過去的你,現在你是我的未婚妻,這一切都是你的!小小,你不能再沉戀於過去,你現在身份不同了你知道嗎?如果你永遠記着你曾經給人打工端盤子,給人試衣服,那樣你就永遠也沒辦法接受一個新的身份,重新擁有一個高高在上,受人豔羨,萬衆矚目的形象。過去的事情已經過去了,現在的你是我捧在手心裡的公主,你首先自己要相信這一點,懂嗎?嗯?”
蘇曉在心中輕輕地嘆了口氣,她就知道,在這個問題上,他們畢竟是無法交流的。
他從小含着金湯匙長大,習慣了受人羨慕嫉妒,什麼都不在乎。
但是她只是個平凡女子,受過許多氣,吃過許多苦,沒有辦法冷着一張臉,面對其他弱者。
但是,爲了讓他開心,她還是選了幾套衣服。
眼角餘光瞟過價格籤,她不禁搖頭嘆息……
但,這也沒辦法,爲了讓霍晟開心,她選了三四件,每一件都襯托得她氣質不染塵灰。
霍晟又替她挑了手機,不厭其煩的給她裝置最新的通信軟件。
她搖搖頭:“我平時用手機只不過拿來打電話同發短信,真的不用那麼複雜那麼先進!”
霍晟颳了刮她的鼻子:“現在起不一樣了,我要用最新的通訊軟件隨時掌握你的行蹤!”
蘇曉撇脣:“就知道你不安好心!”
最後,到蘇曉逛累了,他便拉着她去頂樓的旋轉餐廳用餐。
幸好,旋轉餐廳還沒有被霍晟包下來,四周依舊有衣香鬢影的客人用餐。
蘇曉的心情,好不容易好了一點兒。
只是,因爲旋轉餐廳十分昂貴,客人的數量自然也不多。
蘇曉聽着空氣中輕輕飄蕩着的悠揚音樂,看着遠處的海景,陽光照射在碧藍的海水中,清澈夢幻,白色的帆船如同飛鳥的羽毛,輕巧而美麗,這副景色,真是讓人沉迷陶醉。
她突然明白了,爲什麼像林珠、林姍姍,要那樣削尖腦袋,不惜自尊,不惜害人,不惜所有的臉皮也要往上爬……
因爲女人都是虛榮的,她現在所坐擁的這一切,不知道讓多少人夢寐以求!
美麗的衣裳,名貴的珠寶,坐在寬敞又有情調旋轉餐廳,看着無敵海景,吃着法國大廚精心烹製的精美菜式,女服務生恭敬有加,臉上的微笑都帶着羨慕……
想要什麼就有什麼,不必辛苦打拼,不必朝九晚五,不必看人臉色……
她自嘲地笑了笑……自己不是很清高嗎?
也開始沉醉在,這樣的幻象中了嗎?
難怪人說,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
這樣美麗的生活,的確令人陶醉……
霍晟看着她臉上的表情,心中很滿意。
他知道,他的小小是從平凡人家生長的女孩,還沒有學會享受,沒有學會奢侈,沒有學會把自己塑造成萬人簇擁的矜貴公主……
可是沒關係,他會教她,從今天起,他就不許她再回到那種平凡的,庸庸碌碌的生活中去。
當然,她可以上學,也可以去演戲,只要她願意,這些都行!
但是,他會用一切的辦法讓所有人都只能仰望她,讓她高高在上,俯瞰世間。
這,就是一個能夠站在他身邊的女人所應該擁有的形象。
人,本來就是不平等的。
他所擁有的一切,也並不是天上掉下來的。
他有着尊貴的血統,有着出衆的智商,有着俯瞰衆生的才華。
所以,他是人上之人。
而他的小小,也是出衆的女人。
她值得擁有這一切。
想到這裡,霍晟朝着蘇曉溫柔地笑了笑,抹了抹她的臉:“我去趟洗手間,你一個人不要寂寞哦……”
“哪裡會!”
蘇曉羞澀地笑了笑。一個人靜靜的嘗着餐前甜酒。
這酒的味道很美。
有點令人微醺,卻並不刺激。
淡淡地音樂流淌,一切都是那麼美好……
她的目光隨意的朝餐廳牆上的液晶電視屏看了過去。
現在是下午,並不是用餐的高峰時間,液晶屏上也只是隨意的放着一些本市的新聞,什麼音樂會,什麼雕塑展覽,並沒什麼人看。
大家都在喁喁細語,陶醉在這難得的美麗辰光。
沒多久,正好有一條新聞,是關於本市的某家醫院引進了一項世界高端的設備的報道。
在報道里,畫面上出現了這家醫院的幾間病房,潔淨卻依舊帶着沉重的氣息。
一些病人,和醫護人員。
蘇曉原本只是隨意的將眼光在畫面上流過,突然,她的血液幾乎凝固了!
畫面上飛快的掠過了一張臉龐!
這張臉龐曾經那麼的熟悉,卻又那麼的陌生,那麼的近,卻又那麼的遠!
就好像隔了天塹!
她呆呆地看着那屏幕,手一滑,桌上的高腳酒杯啪的摔到了地上。
那張臉不是別人,正是她的父親舒以默!
她的眼神瞬間凝固了,舒以默!舒以默怎麼會在電視上,還是家醫院?
是病房,難道,他生病了?
什麼病?
嚴重麼?
她用力的睜大眼睛,對着屏幕上那張酷似舒以默的臉聚精會神的看了過去,心頭狂跳!
那麼一眼看過去,的確,那張酷似舒以默的臉龐有些憔悴,眼眶深陷。
雖然五年過去了,但是,蘇曉又怎麼會不記得自己父親的模樣?
他看上去蒼老了,憔悴了,兩頰也消瘦了下去,臉上的皮膚鬆弛了……
曾經的那個精英中年男人,風度翩翩,瀟灑高雅,早已不復見。
但是,這僅僅是半秒鐘之間的事,接着,屏幕上立刻在放對醫院裡醫生的採訪,再也看不到那張臉。
蘇曉無力的坐在椅子上,這才發覺自己的高腳酒杯掉在地上,紅酒灑在裙子上,好似絕望的花朵。
旁邊已經引來不少人好奇的目光,女侍者趕緊走過來,溫和地道:“小姐,沒事吧?怎麼?受了驚嗎?”
蘇曉的心一片狂跳,卻僞裝着平靜的樣子,搖搖頭:“沒有沒有……”
“哦,沒事就好!那我給您另外倒一杯酒吧,請稍候。”
“好的……”
她覺得自己的聲音,有種失血的虛弱感。
女侍者去倒酒了,蘇曉愣愣地坐在那裡,感覺全身的血液,在慢慢地蒸發。
她不知道剛纔看到的那個男人,是不是真的是她的父親舒以默,是不是她的幻覺?
爲什麼,今天剛剛在漆黑的電影院裡想到了自己的父親,想到自己也許應該去看看他,她就真的在電視上看到了他,這是上天的指引嗎?
而且,若是他真的生病了,病的那麼嚴重,也許……也許有一天還沒有等到自己去看他,他就已經永遠的離開這個世界……
蘇曉被自己的想法給嚇呆了。
在此之前五年,她都對舒以默抱着一種‘生死不關我事’的態度。
但是今天,當她第一次有了想去看看他的想法,就特別地害怕,在他的身上發生什麼突然的變故……
雖然她並沒有原諒舒以默,但年他對自己和媽媽的傷害還深深的鐫刻在她的心中……
可是,五年過去了,媽媽的靈魂應該早已安息,而自己也長大了,即將有自己的家庭。
她真的希望去看看他,跟他說幾句話。
畢竟父母之血,她也是和他有骨肉之情的,這是永遠都無法割斷的羈絆……
想到這裡,蘇曉按耐不住,抓起電話就向剛纔播放這條新聞的那家電視臺打去。
電話很快就打通了,因爲霍晟給她申請了一個尊貴的手機號碼,所以電視臺那邊也不敢掉以輕心,很快就有言語悅耳的女聲接線。
“請問小姐有什麼事要問?”
蘇曉勉強抑制住自己的心跳,輕輕道:“我想問一下,剛纔那條關於xx醫院的新聞是什麼時候拍的,拍的是什麼病房?畫面上的人都是病人嗎?”
很快,那邊就給出了答覆,“小姐,那條新聞是昨天拍攝的,那家醫院位於xx區,拍的是心外科的病房,住院病房,畫面上的所有病人都是住院就醫的心臟病患,也就是比較危重的病人!”
危重病人、心臟病患……
這幾個字深深地打擊了蘇曉,她呆呆地握着手機,只覺得自己的心一點一點沉下去,沉入無止無境的深淵。
直到聽見,電話那邊的女接線員一直在問:“喂喂,小姐你怎麼了?”
她才恍若回過神來,對着電話呆呆地道了聲:“謝謝!”
接着,掛上了電話。
好半天她才反應過來,剛纔說的那句話是什麼意思……
那個賜予她生命,卻也背叛了她跟她母親,讓她恨了五年,怨了五年,曾經想過永遠不再見的男人,已經是一個重病的心臟病患,躺在牀上,面容憔悴。
可是……
她用盡所有的記憶,記得舒以默以前好像並沒有心臟病,難道,是這些年中突然發作的?
他以前的身體好像很好,即使當時經歷了林紫兒那件事,給他的聲望跟事業受大了極大的打擊,他看上去也依舊沒有被摧垮……
而今天,他爲什麼已經成了一個躺在病牀上的危重病人?
蘇曉只覺得心裡亂極了,她真的想立即就打一個電話到那家醫院問問是不是真的有舒以默這個人,她甚至還想立即打一輛車去那家醫院,只是,那家醫院在這座城市的郊區,不是很快就可以到的。
可是,她又對自己疑問着,爲什麼那麼焦急?
舒以默這個男人,已經早就放棄了她跟母親,她不是早說了要跟他斷絕關係的麼?
就算他死了,跟她又有什麼相干!
就算他死了,媽媽在天堂也不會接受他的!
可是,真的就要這樣不去管他,讓他離開這個世界嗎?